第6章 摘星
后面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关小柒，你走不走啊？”
沈乔蔓看去，是站在远处的男生。
关小柒敷衍地向他摆摆手，对沈乔蔓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开。
等她走后，空气凝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被关小柒这样一搞，沈乔蔓非常的尴尬，思绪混乱。
一旁的陆谦倒是出声，声线轻懒，有些洋洋得意。
“沈乔蔓，你还放不下我啊？”
沈乔蔓哼笑，眯着杏眼，语气温和，“忘了告诉你。”
她神色自若，像不是在撒谎：“在美国的时候，交了几个男朋友。”
她的神态，语气平和，像是在纠正一个犯了错的人。
这意思就是说，我交过的男朋友有很多个，你他妈别自恋。
“哦？”陆谦拉着音腔，懒懒散散，没个正经，“是么？”
“嗯。”
陆谦：“怎么分的？”
沈乔蔓：“第一个嫌我太黏人了。”
“第二个嫌我太乖了。”
“第三个我嫌他太娘了。”
“……”
沈乔蔓面无表情的问他，“还听吗？”
“不听。”
“挺幼稚的。”
沈乔蔓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恍然大悟，“第十个我嫌他太幼稚了。”
“……”
陆谦移开视线，看向操场上，校园内放着歌曲，让人感到激昂澎湃。
边走边对沈乔蔓说：“你就在我们班的阵营里呆着。”
“我能干嘛？”
“你，”陆谦看着七班的运动员，“就帮他们送水就好。”
“学校可以让外人来？”
“不可以。”他答。
沈乔蔓：“那你还让我呆着。”
“谁说不能呆了？”他指着沈乔蔓后面的教学楼，“看到了么？”
沈乔蔓转身去看，“就两栋楼啊。”
“我捐的。”陆谦拽得一批的回答她。
行……有钱任性。
沈乔蔓就听陆谦的话，呆在七班的阵营里头，时不时的给运动员送水。
场上有一排的高中生在进行短跑，主席台上在为这些人加油助威。
话筒声音划破整个学校，“运动员加油!运动员加油!”
看着他们，沈乔蔓想起了关小柒说的话。
——告白的那段。
沈乔蔓依然记得那时候的场景。
那天下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陆谦请假，连同着林锦奕、黎安沁、高适。
他们是高二老师头疼的学生，只要有什么事，保准有他们几个。
沈乔蔓是通学生，在回家的路上就接到了黎安沁的声音。
“乔蔓，你到家了吗？”
“没呢。”她举着伞柄，穿着一身整齐干净的校服。
“这样啊，你帮我把陆谦送回家呗，现在他被灌醉了，任谁来也没用。”
沈乔蔓眨巴眼睛，像是被雨水洗涮过一样，明亮。
“你们那么多人抬不动他吗？”
黎安沁：“……”
她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坐着，眼眸黑沉明亮的陆谦，根本就没有醉醺醺的模样。
身边的狐朋狗友都停下了手中的牌，包厢里静寂一片。
沈乔蔓那头的声音非常清晰的传到这个包厢。
陆谦坐在主位，听到这家伙儿的回答，眼里含笑，无声地弯唇。
高适反应特别快，拿起酒瓶一顿砸，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碎声，力道很大。
身边的人立马懂了，互相叫骂着。
动静很大，闹得很凶。
那头的沈乔蔓显然也听到，温吞吞地说：“这阵仗还挺大？”
“……是啊，乔蔓你快把陆谦给接回去，我们三个来收拾这烂摊子!”黎安沁的语气要多急就有多急。
“在哪？”沈乔蔓终于正了脸色。
“猎人酒吧。”
“好，等着我，我很快。”
那是沈乔蔓第一次来到猎人酒吧。
她到达的时候，就看到地上一片狼藉，破碎的玻璃酒瓶，在白亮的灯光下尽显锋利。
最里面的就是陆谦，脸上有不少的伤，鼻青脸肿，手臂上有着伤口，流了血。
伤得不轻。
那些人和黎安沁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就只剩陆谦那里。
脆弱病态的白，手臂上的血异常的刺眼。
心里又再次的腾升出一种感觉。
内心五味成杂，一点一点的侵略她。
沈乔蔓跑过去，把坐在地上的陆谦扶了起来。
沈乔蔓生疏的把陆谦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小心翼翼地，怕弄到他的伤口。
让他身上的重力压到自己半边上。
他的手臂上流着血，有着不少伤痕，脸上还有小划伤。
心里密密麻麻的疼，跟被针扎了上千万下一般，心里异常的难受，越想就红了眼。
沈乔蔓低着头垂着眼眸，一只手环着他的腰，另外一只手握住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臂。
男女的力气悬殊，但沈乔蔓使了她吃奶的劲扶着陆谦。
陆谦悄悄把身上的重力移开，好让沈乔蔓好扶。
陆谦任由沈乔蔓扶着自己，自己比她高，垂眸只看到她黑乎乎的发顶。
她始终一言不发。
离出口越来越近，陆谦轻声叫她：“喂。”
“干嘛。”语气闷闷。
陆谦：“”
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他无力的说：“我好疼。”
“哪疼？”沈乔蔓立马停下动作，转头去看他。
外面的雨已经停下了，空气被洗涮得清新了起来。
陆谦稍微弓腰，低着头看她，目光黑沉沉，不知名的情绪流动，滚烫。
一瞬不瞬的盯着她，明明是雨后的清晰，他的眼睛却像是被披上了一层雾。
明明看不透，却又太明显。
沈乔蔓看了一眼，被他盯着脸上有点烫。不自然的移开视线，撇了眼还有带雨水的椅子。
随后把他带到了一个24小时便利店里。
然后自己去了最近的医药店。
过了十几分钟，沈乔蔓拿着一袋子的涂抹药品，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陆谦，小跑过去。
陆谦看到沈乔蔓来，刚好把手机翻个面。
胳膊上的血他自己擦干净了，就只剩下沈乔蔓来帮他。
沈乔蔓：“你自己行吗？”
陆谦抬了下破损的胳膊，“你看行么？”
沈乔蔓把袋子打开，拆开棉签包装，拿起酒精，沾了几滴抹上去。
她的动作很轻也很小心，随后轻轻吹气。
她的睫毛很长也很翘，很漂亮。他心道。
陆谦的目光从没有离开过沈乔蔓，她太专注了，没有注意到他炽热的目光。
之后又抹了些药品，涂完她低着头把这些东西给盖上。
陆谦的声音响起，“跟你说些事呗。”
收拾的动作一顿，她眨了下眼睛，抬头。
周围很静，他们四目相对，不知道谁先乱了心。
陆谦注视她，一字一句道：“还看不出来么？”
沈乔蔓不答，陆谦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
“我喜欢你啊。”
把心中藏着掖着的秘密说了出来，他忽然放松了下来，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他看着面前安静的人，淡声的说。
“你有权利拒绝我。”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
他垂眸，想到黎安沁说的话，嗓音有点低哑，“也可以当作没听到。”
他扯了扯嘴角，告诉她:“沈乔蔓，我这人呢，没那么大度。”
“表白失败不会再次成为朋友。”
他做不到。
下午黎安沁对他说：“陆谦，表白这种事情无非就是成功，要么就是失败。”
“何况，你现在和乔蔓相处得挺好的，如果表白失败就不要让她感到尴尬。”
“有可能你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那一刻的陆谦真的没底。
说完，周围太静了，彼此的呼吸都能听得到。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乔蔓拉着他的衣服。
陆谦装作若无其事，“怎么了？”
仿佛刚才告白的人不是他，跟平常一样。
沈乔蔓仰着头看着站着的陆谦，“看出来了。”
“？”
沈乔蔓笑着，眼尾勾起，扯了下他，把他整个人带过来，“你喜欢我。”
陆谦闻到沈乔蔓的体香和发香，很淡但很好闻。
她的呼吸喷到他的脖颈，痒。
陆谦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
—“还看不出来么？”
—“看出来了。”
—“你喜欢我。”
沈乔蔓依然扯着他，没放手，他稍稍弯腰，手臂支着椅子两旁。
他感受到他的心在加速跳，他听到她说。
“你感受到了吗？”
“什么？”
“我对你的喜欢。”
“陆谦，我跟你一样，喜欢。”
几乎隔了一分钟陆谦才反应过来，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起伏不定。他的眉眼染上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每次沈乔蔓看他笑，要么要笑不笑，要么不达眼底的笑。
但不过这次不同。
他侧着脸，笑意显然。
陆谦轻轻地捏她的脸颊，“你耍我呢？”
沈乔蔓笑眯眯的，双眼微眯，睫毛弯弯像一只正在受宠幸的猫咪。
“没有，就想看看你会怎么说。”
陆谦稍稍加重了力道，沈乔蔓轻轻地皱起眉。
他问：“同不同意？”
沈乔蔓摇头，“不同意。”
“为什么？”
“你还没有追我呢。”
像是怕他不同意，沈乔蔓急忙说着：“我总得被你追一下吧，我这样才能看出你的诚意有多少呀。”
“没问题。”陆谦答到。
“追多久都没问题。”
从那天起，全学校的人都知道陆谦在追沈乔蔓，连职高的人都知道。
他们也知道，陆谦追沈乔蔓用了两个月的时间。
沈乔蔓收回思绪，看了眼站在主席台上的陆谦，叹了下气。
她也经常会问自己，要是当年不分手，他们是不是不会这样？
她记得，那时候的陆谦真的很喜欢她。
后来她有去问过黎安沁，她才跟她解释，其实那天陆谦的伤是他自己弄的。
为了博她的同情。
其他人都是来帮他一起演戏。
黎安沁还告诉她。
那天她去给陆谦买药的时候，他发消息给黎安沁。
陆谦说：“你这是什么破招？”
“一点效果都没有。”
分手那天，陆谦拉着她的手，弓着腰，额前的头发松散散。看上去有些狼狈，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眼睑低垂，声线很轻也很低哑，“沈乔蔓。”
这是他最后一次叫她名字。
“分手之后，别告诉我。”
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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