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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唯有人心不可防


  亥时初刻,皇后卸去了妆饰正在榻前的椅子上绣着一方丝帕,寝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随着夜风而入的正是皇帝高应戈。皇后大感意外,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对着高应戈施然一礼。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免礼。”

  高应戈往旁边一坐,拿过皇后正在绣的丝帕看了看,那丝帕下角上一只燕形鸢图样已绣好了大半。

  “这是给鸢儿的吧。皇后当真疼惜她,就连朕也许久不见皇后的丝绣了。”

  “让陛下见笑了,臣妾眼力已大不如前,技艺也生疏了许多。绣些小玩意儿只当打发时间,若是说要绣送给陛下之物,臣妾唯恐绣得粗陋,怕失了陛下颜面。”

  “皇后过谦了。朕听安乐堂的太监来报,说皇后发落了初雪,此事还与鸢儿有关?”

  高应戈已经有大半年没来过翯凤宫了,此时不请自来,皇后也猜得了他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心下了然。

  “是。劳陛下挂心。今日是初雪办事粗心,伤了鸢儿的脸,臣妾才处置了她。”

  “哦?如何粗心?”

  “今晨,初雪端了一盆滚热的水给鸢儿洗脸,鸢儿不查,脸烫伤了大半。”

  “竟有此事?鸢儿伤得重吗?可还有其他地方受伤?”

  “太医说无大碍,也并无其他地方受伤。”

  “如此便好,只是鸢儿身边伺候的人如此不小心,朕实难安心。明日朕让司礼监选些细心能干的人来,也当是朕给皇后分忧了。”

  “既如此……臣妾就替鸢儿谢过陛下关心。”

  “好了,朕就是过来看看皇后。夜深了,朕还有政务没忙完,皇后早些休息。”

  “臣妾恭送陛下。”

  见高应戈已离开,皇后缓缓起身,拿起了那方没绣完的丝帕怔怔的抚着那只燕形鸢,口中喃喃道:

  “鸢儿啊鸢儿,只怕终有一天,艾祖母还是保不住你。”

  出了翯凤宫,高应戈回了御书房,在书房内来回踱步面色不善。墨岫见此情形,小心走近试图宽慰君心:

  “皇上,皇后娘娘不是已经应了吗,奴婢不懂,您还担心什么?”

  “你知道朕为什么这么多年虽不宠爱艾氏但却册了她为皇后吗?”

  “皇上的圣意,奴婢怎么会知道。”

  “因为她虽不聪慧,但却听话。所以只要朕开口,她无有不应。朕担心的并非是她,而是玉合。”

  “可……小郡主才九岁。”

  “正因为她九岁,这件事有些地方说不通,朕才更担心。”

  “奴婢愚笨,还请皇上明示。”

  高应戈停下了脚步,手里捻着指上的玉扳指皱起了眉。

  “初雪用了滚水给她洗脸,那铜盆厚重,她未能觉察盆里的水有异确有可能。但滚水端到了玉合面前,她需得先用手去触碰才是,可皇后却说玉合除脸上有伤外其他地方无伤。即便是并非滚水,只是过热,那她触碰也该感觉到了才是,为何还会烫伤?”

  “皇上,这个奴婢想,也并非全然不可能。”

  高应戈斜了一眼墨岫,示意他继续说,墨岫躬着身子挪近了几步。

  “皇上,这温度冷热,人皆不同,而且手能承受的一向是比面皮要多的,小孩子面皮又极嫩。何况……”

  墨岫欲言又止,高应戈有些不耐烦。

  “说!”

  “是。何况,皇上不喜欢郡主人人皆知。奴婢听说,皇后娘娘不在宫中时,郡主这些年时常被宫人轻慢。可郡主一向乖巧,也从未听闻她有任何不满。如今齐王称病,消息也并未传到后宫。而皇后娘娘宠爱郡主也是人人皆知,说不定是哪位妃嫔为了构陷娘娘引来皇上猜疑才故意加害郡主也未可知啊。尤其这烫伤之痛非比寻常之痛,郡主只是个九岁幼童,她怎会狠毒到能对自己的脸下这种手呢?况且郡主自伤,总要有个目的才是,可自伤并不能为郡主带来什么好处啊。”

  高应戈听罢点了点头:

  “也罢。她若是真有什么异动,也逃不过司礼监的眼。你去细细挑选了人来,送到皇后宫里。另外,告诉他们不准轻慢郡主。”

  “奴婢领旨。”

  见墨岫退了出去,高应戈皱紧了眉头双眼寒光毕露。

  “轻慢她,她又怎会跟这群饭桶讲真话。初雪一入安乐堂就被即刻处死,此事当真是无可疑,还是皇后……刻意为之。”

  数日后,逸衡城衡王府,钱氏从高应佑那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又出了新招,绝食。对此高应佑连看都没有去看一眼,只是吩咐了厨房依旧一日三餐照常给钱氏送过去,她吃与不吃高应佑都不曾过问,此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此日高应佑又如常提起了画笔,在纸上凭模糊的记忆画出了高应戈的模样。

  “日宵,挂起来。”

  日宵也不多问,只接了画卷依言挂在了墙上空档处。高应佑走近了,伸手抚摸着画上高应戈头上的冕冠,淡然道:

  “这便是我那位皇长兄,当朝天子,高应戈。”

  日宵就在一旁安静的听,不作反应。他比高应佑还大上三岁,可心里却对他十分敬畏。逸衡城苦寒,日宵年幼时就失了双亲,寒冬腊月身上还穿着破烂的单衣,为求生偷了两个馒头,被摊主提着耳朵责打,他也是个倔脾气,咬紧了牙就是不肯告饶。正好被难得出门一趟的高应佑遇见,解救回了王府。刚入衡王府时他双手双脚都被冻烂,险些保不住,高应佑又给他请了郎中,悉心照拂,这才有了今日。因此高应佑不说的,他自是不问。也正是因为他这种性格,高应佑才对他信任有加,视他为心腹,在这杀头的买卖中予以重用。

  “齐王世子那边你打探的如何了?”

  “回王爷,差不多了。齐王世子刘如广其人贪婪成性,此次赈灾放粮原该他主持,可持续了几日都未见刘如广露面,粥棚都是其弟刘如明夫妇两个在打理。至于赈灾银,的确下发到了各个县衙,属下追查这些县官的行踪,发觉这些人无一例外都与齐王世子有私下往来。经多日探听,属下得知,这几位的官位都是刘如广通过其在定天的大姐夫刑部侍郎杨霍保举而来。”

  听完,高应佑有些惊讶。

  “他竟敢卖官鬻爵?齐王一世英名,生下这么一位世子,当真是有趣。”

  “王爷打算怎么做。”

  “贪好哇,有隙可入才能为我所用。”

  高应佑略一思考,走回了桌前写了一封书信,封好,交给了日宵。

  “把这个快马送到定天,必得亲手交予孙阁老。”

  “是。”

  日宵接了信塞入怀中,躲过了院内看守自后门而出,一骑绝尘直奔定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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