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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52]这么近,那么远


总之,事情变成了这样。但是没有人知道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

        海狮表演进行到中途,台上开始抽取幸运观众上去互动。早川有种预感,一定会抽到仁王雅治。“做好准备。”她碰碰他的胳膊,果然听到广播念了他的门票尾号。

        观众席上爆发出剧烈的掌声,显然十分期待欺诈师的表演。甚至不用借重海狮,他一人也能整出一场魔术。借着这个机会,早川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把手伸进背包夹层,摸了半天,摸出一颗人人都说好吃的巧克力:“吃糖吗?”

        左手边,九原犹豫了一下,接过巧克力,又往她手心放了一颗软糖:“给你。”

        于是她们开始沉默地分享食物,偶尔点评台上的表演。数学竞赛补习持续了两周,九原在仁王边上坐了两周,早川在后面看了两周。之后,她们都通过了初赛,又一起去市里的公立中学参加了复赛——因为人数太多,学校安排了大巴,所以来回路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复赛时,九原的座位就在她正前方。收卷后,她们立海的学生一起走出去,大家围着对答案。早川自知发挥不好——当然她水平也不高,于是放慢了脚步走在后面,听见她们问起九原选择题,九原说,啊呀,考都考完了,不对啦,就这样嘛。很突然的,仅凭这句话,她就断定九原是个好人,相似的印象后来在柚木口中得到了证明,柚木说,“九原是个正常人,配仁王雅治,可惜了。”

        早川说:“我看海狮是累了。”

        “可不嘛,从早上到现在,都演过三场了。”

        九原说:“仁王君好像不怎么招动物喜欢啊,海狮都不理他。”

        “那的确,动物通人性,见了他都绕道走。”

        早川说:“这里坐着好舒服啊。”

        “是啊,我都不想走了。”

        九原说:“我听说你之前和幸村君去了东京,那个水族馆好玩吗?”

        “水族馆不都一个样吗。不过那里有座企鹅山,这里倒是没有。”

        “毕竟没有企鹅愿意来冲绳嘛。”

        好奇怪。早川心道。观众席上光线幽暗,和仿佛是“情敌”的女生肩并肩坐着,交流水族馆、海狮,以及圆形舞台前方领受众人注目的仁王雅治,又因为椅子太过舒服,竟然希望这一时刻成为永恒。

        这种永恒的安逸中夹杂着一丝罪恶:单从表面看,她和幸村走得很近,而九原正在认真攻略仁王。没有人知道她心怀鬼胎,对好兄弟下手,早川心想,亏我做得出来。

        “其实我国中的时候就和仁王君告白过。”九原突然说。

        来了。看来我作为仁王的好兄弟,要听暗恋他的女生缅怀往事了。早川强忍住转过脸去的冲动,没敢看她,怕她尴尬。这样的默契是需要全力营造的,像是玻璃罩子,稍有不慎,就会碰碎。

        “其实那时候也没有很喜欢他,国中生嘛,大家都说网球部帅哥多,总有一款适合我,看了几场比赛,被他变魔术一样的球技炫到,所以就忍不住开始在意。”

        “现在想起来真的很怪。我居然什么都没有做。我是手工社的,活动教室的窗户望出去就是网球场,每天都能看到他们训练。时间久了,仁王君的背影都变得很熟悉,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他。好像在催眠自己一样,越看就越喜欢。”

        “毕业那天,整个三年级都像疯了一样。我合完影就去找仁王君,他和丸井一个班,丸井人缘好,所以他们教室门口特别热闹。仁王君换了装从后门出去,被楼梯转角摘下假发的时候被我撞见了。我说,仁王同学,初次见面,请问可以给我你的纽扣吗?”

        早川实在是没忍住笑,边上九原自己也绷不住了。“初次见面,”她重复了一遍,“怎么会有这么搞笑的告白啊。”

        “仁王君把假发塞进口袋里。他说,抱歉,这个不能随便给人。”

        早川轻声道:“嚯。挺正经。”

        “那时候我特别震惊,真的。仁王君在我们这一级的风评是这样的——”她清了清嗓子,说起他初来乍到,如何低调谦逊、通情达理,讲话犹带南方口音,笑起来偶尔摸一摸鼻子;然后升入国中二年级后,此人本性逐渐暴露,不仅学会了用湘南土话插科打诨、骂骂咧咧,也越来越频繁地参与校园恶作剧活动,仅凭一己之力引领男生之间的千年杀风潮,数次在教室门口设置黑板擦陷阱,从此名声大噪,旁人的评价也从“仁王是谁”变成了“仁王来了大家快跑”。

        早川感觉自己正在逐渐成为一个合格的相方:“总之不是什么好人。”

        “对。坊间传言他遇到告白会很认真地拒绝,但是谁也没有人见过那个场面,被拒绝的人也不可能站出来证明,所以我们一直以为这是假的。结果真的被我碰见了。”

        “后来我回去反省了一下,纽扣不能随便给人,也不能随便问人要。怎么说呢,国中的时候,我其实也不是很了解他。因为身边的人都在谈恋爱,所以随便找一个人喜欢。”

        “高中我们就在隔壁班。不过因为太尴尬了,所以前两个学期,我基本没有和他说过话。直到这个学期开始的时候,他到我们班找我,给我竞赛题。接过东西的刹那我突然想,要不,从今天开始,试试看了解他?”

        “你的行动力很迅速。”早川点点头。

        “因为是头脑一热,所以要抓住机会,否则等冷静下来,可能会觉得自己有点毛病。”九原振振有词,“所以给他送水,问他题目,上课的时候和他坐一起。今天——今天倒不是故意的,这位置我早就占好了,谁知道你们会坐这里呢。”

        你们。这个词揪住了早川的心。她暗道,早知道你坐这里,我宁愿贴墙根站着,说什么也不坐了。嘴上却不说话,又听九原问:

        “她们都说你在追求幸村君。可是我猜,你喜欢的人,是仁王君吧?”

        到达民宿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半。三月份,正值冲绳旅游淡季,沙滩浴场边上的海滨别墅空了整整两排,大巴停在路边,她们拎起行李,在暖黄色路灯光的照耀下一个接一个走进门去。

        房间早就分好了。男生一二层,女生三四层,双人间住四人,单人间住两人,关系好的私底下自主调换。立海的学生要在这里住五天四夜,除了每天晚上睡觉,还要完成别墅的清扫工作,并为全班同学准备晚餐。

        柚木和她分到一间,又被安排到今晚值日,她们放好行李走进楼下厨房,发现男生组的搭档,恰好是仁王和体育委员中岛。

        “完了。”她听见身后传来柚木用头撞墙的声音。

        “为什么这么说?”仁王摊摊手,“这么不信任我们的家政能力?”

        很遗憾,他用的是疑问句,不是反问句;很遗憾,柚木沉重地点了点头:“你倒是说说看,你会做什么?”

        “他会做乱炖炒饭。”还有年糕千层。

        默默咽下后半句话,早川走上前去,打开冰箱。站在料理台前面的仁王朝她瞥了一眼,目光兴味盎然,仿佛在说:继续啊,怎么不继续了?

        有柚木在,闲杂人等是插不上手的。早川了解她,知道她嘴上嫌弃在座各位四体不勤,心里最好独享厨房没人添乱。任务很快分配完成:柚木和中岛负责做饭,她和仁王负责把盘子端出厨房,以及后续一切收尾工作。

        “puri,原来我只是工具——”

        “再多说一句,”柚木砰的关上了厨房门,“就把你的头盖骨做成餐具。”

        仁王坐回桌边,看看她:“好惨。”

        早川低头发消息,耸耸肩:“自找的。”

        过了一会儿,厨房门又开了,柚木从里面探出头来:“两位,牛肉怎么烧,是番茄的还是泡菜的?”

        早川:“泡菜的!”

        仁王慢悠悠瞥她一眼,朗声道:“番茄的。”

        柚木手中菜刀寒光一闪,很有要把他俩头盖骨做成玉光杯的架势:“一比一,你俩统一一下。”

        早川试图用眼神让仁王妥协,未果,只能老老实实和他石头剪刀布。出手之前,她还特地回忆了一番书上读到的猜拳秘诀,大意是人在紧张的时候,条件反射是出石头,因此第一次出布,胜利的几率更大。

        但是此等秘诀,她读过,仁王一定也读过。电光火石之间,早川猜他大概率会进行预判,要么出布包住她的石头,要么出剪刀对抗她的布,权衡利弊之下,她决定出剪刀。

        “耶——”仁王像三岁小孩那样对着她的剪刀欢呼了一声。他出的是最简单的石头,他赢了。

        “辛苦了,配番茄!”他冲厨房那边喊道,又转回头来看她,“你刚刚是不是在心里猜,猜我要么出布,要么出剪刀?”

        早川一时无言以对:“……”

        “石头剪刀布的诀窍只有一个,千万不要想太多。”他老神在在地晃了晃脑袋,“你预判,我预判你的预判,你预判我对你的预判的预判,想来想去,没完没了的。”

        她刚想反驳,只听吱呀一声,厨房门再次开了。柚木警觉地看看仁王,又看看她,确认她俩没有打起来之后,小声道:“只有两个番茄,炖不了牛肉——所以还是泡菜吧。”

        “你看,”仁王满脸莫名其妙的得意,“完全没必要想那么多。因为决定权本来就不在你。”

        你烦死了。早川朝他翻个白眼,别过头懒得说话,从门缝里溜进厨房看他们干活。全班三十几号人,准备时间有限。中岛正对着一锅清水煮西兰花,柚木把咖喱块丢进土豆里,毫不客气地指示她把超市里买来的盐渍海草拌开。“泡菜牛肉出锅了,仁王呢?过来盛一下!”

        一开始的分工到底还是被打破了,最终所有人都在厨房里团团转,帮忙,帮闲,或者忙里偷闲拍下彼此出糗的瞬间。给全班同学盛饭同样是体力活,往盘子上浇酱汁的时候,早川觉得自己仿佛智能餐厅机器人。偏偏前田还凑到她面前,朝她眨眨眼睛:“贤惠啊。”

        “不是我贤惠,”她木着一张脸,把盘子塞到后座手里,“是柚木。”

        最终他们四个人百骸聚散,瘫在晚饭结束后空荡荡的餐厅,柚木把头转向早川,早川把头转向仁王,仁王把头转向中岛。末了,中岛朝天叹了口气:“谁去洗碗?”

        “你洗碗。”仁王碰碰她胳膊,先发制人。

        “为什么又是我洗碗?”早川张大嘴巴。

        柚木盯着她:“什么叫‘又’?你洗过碗吗?”

        早川当然难以向另外两个人解释寒假里发生了什么,出于某种隐秘的快乐与忐忑,她也不想解释。讨价还价之后,柚木和中岛——刚才的主要劳动力上了楼,她和仁王坐在餐桌边上,对着没擦的桌子、没扫的餐厅和房门紧闭的厨房,大眼瞪小眼。

        “今天吃的是泡菜牛肉,你占便宜我吃亏。所以,你去把碗洗了。”她自己都觉得这番话简直是胡搅蛮缠、毫无逻辑。

        仁王定定地看她半天,大概是想骂这女的脑子有病,话到嘴边兜了一圈又咽回去:“那睡前再洗。”

        这下轮到早川无语:“你不觉得看着很烦吗?”

        他当着她的面转了个方向,背对餐桌,下巴抵在椅子上,很畅快地打游戏:“那你坐过来,眼不见,心不烦。”

        “……要不要脸啊仁王同学。”

        “早川同学真要这么说的话,也就彼此彼此。”

        势均力敌的两个人坐在那儿,一个通关了新的副本,一个看完了电视剧更新,八点半的时候,被下楼视察进度的柚木提着领子,“砰”的扔进厨房干活。

        将近四十副盘子餐具,一片狼藉的锅碗瓢盆,不锈钢水槽的排水功能有点问题,动辄水漫金山,仿佛台风过境。更重要的是,早川两个月没和仁王一起回家,发现此人嘴上功夫长进不少,又或许只是皮痒了,总之洗着洗着就要嘴贱两句。九点钟,柚木第二次下楼视察进度,发现他们手上拿着洗到一半的盘子,站在水槽前面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抬杠,于是敲了敲门框:“两位是要组团出道说漫才吗?”

        打扫完毕已经是九点半。因为游客来自各方,未必了解本地的垃圾分类规则,这片民宿设有自己的垃圾分拣场。于是她和仁王一人提着两个大袋子,步行几百米去建筑群北面扔垃圾。夜色深沉,分拣场早就下班了,南北向的公路上难得有车经过,极目远眺,才看见熟悉的7-11便利店三色招牌,在公路转弯处亮着。

        负责做饭的值日生,自己都是吃不饱的。前面要备菜,中间要打饭,别人都上楼了,还要留下来收拾残局。早川揉揉肚子,忽然很想吃夜宵。

        “你——”她话才起了个头,就被仁王接过去。

        “我不饿。”仁王说,挤眉弄眼看着她。

        “我也没说我饿了啊!”她很想把此人一起扔进垃圾分拣场,“我没带牙刷,现在去买,你要不要一起?”

        仁王说,我就算不想也得去啊,大晚上的,一个人走路,心里多少有点害怕——看我干什么?我是说我自己害怕,又不是说你害怕。

        早川抬脚就走,仁王随后跟上。旅游淡季的便利店没什么人,营业员坐在柜台后面,用手机看电视剧。她拿了牙刷牙膏,站在冷柜前面徘徊一会儿,仁王俯下身,拎起她盯了很久的、最后一个金枪鱼饭团。

        “你不是说不饿吗?”早川冷冷看他一眼。

        “你不是也说不饿吗?”他反问道,把饭团拿在手里轻轻颠了颠。早川朝他做了个鬼脸,随便挑了剩下的鳗鱼饭团,转身就去收银台结账。

        她坐在便利店临窗的高脚凳上,打算撕开三角形饭团上的条形带封口。手指还没用力,仁王就紧挨着她坐下了,一杯新鲜出锅的关东煮放在桌上,这还不够,他把那个硕果仅存的金枪鱼饭团推到两人中间,问她,跟你换?

        “谁要跟你换。”

        “真不换?真不换我吃了。”

        “我换我换。”她迅速地拿过来,拆开包装塞到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问他,“关东煮我可以吃吗?”

        仁王闷笑,示意她看纸杯里放着的竹签,一共两根:“你说呢?”

        于是他们临窗坐着,分享夜宵,又因为无聊,开始猜测下一辆经过的车的牌照尾号是单是双,猜了一会儿,再次觉得无聊,于是加上赌注,赢的人可以问输的人一个人问题。

        “哦?那早川同学今天怕是别想体体面面地从这儿走出去了。”

        “谁输还不一定的。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早川的心跳渐渐变硬、变干、变响,嘴上却依然很轻松,“顾好你自己吧。”

        玩游戏讲究循序渐进,起初,问题还算客气:无非是中学有没有谈过恋爱,说说你以前喜欢的人,在班里最讨厌谁,目前的愿望是什么。几个来回后,便开始打擦边球。早川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他说,难得啊,怎么问这个。

        “帮认识的人探探口风。”

        他单手支着脸,看向她的眼神介于信与不信之间:“让你朋友自己来问嘛。”

        “说不说,不说拉倒。”

        “说说说,我说,”他顿了一下,“喜欢她朋友这样的。”

        尽管做好了迎接各种奇怪答案的准备,可是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早川还是愣住了。眼光余光里,趁着她错愕的当儿,一辆公交车开了过去。

        “什么数字?”仁王闲闲地转过头,往路上瞥了一眼,“开太快了,没看清。”

        莫非冲绳是有什么魔力?她捧着只剩汤底的关东煮纸杯,拿竹签一下下戳着杯底。她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之前,在向书本解释、同幸村说开之前,要和他保持距离——比疏离近一点,比亲密远一点——无数的道理、坚实的防线,却在飞机起飞的瞬间,轰然坍塌。来便利店的路上仁王还问她,你今天心情挺好啊。她说,是你废话太多,把我逗笑了。

        难怪每年的修学旅行都会成就几对情侣。人在异乡,脱离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狭小教室,脱离了每天写在黑板角落的各科作业,重力消失,一切浮到空中,冲绳三月,吹上脸颊的风都是温柔的,一阵一阵,仿佛某种急切的催促和怂恿。

        她想起今天在水族馆,九原的问题一出口,两人陷入意味深长的沉默。良久,早川说,没有,谁喜欢他啊。

        “谁喜欢他谁知道。”台上海狮正在和仁王互动,九原出神地凝视了一会儿他的背影,镁光灯追着,那头银发仿佛是一个闪闪的信号,“反正这一个月相处下来,我觉得我应该祛魅了,不会继续喜欢他了。这个人太难把握,有时候离你很近,有时候又离你很远,可能离你近的时候,也不是真的近。让人很没安全感。太折磨了。”

        太折磨了,爱情太折磨了。早川心底默默重复了一遍。然而她是国小数学题里的蜗牛,白天沿着井壁爬三米,晚上滑下去两米,被困在白纸黑字预设的题目情境里,无法就这样简单抽身。

        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一次,两次。u-17的时候,没给他寄明信片,到头来却站在窗子前和他聊天。东京回来,决心从此不对他做多余的解释,可惜寒假时候他来家里借宿三天,漆黑的茶几上面,指尖动辄相处,狭小的被炉底下,避无可避,她最终还是听见了自己的心动。

        “相遇问题,你们之间一共有一百步,他走五十步,又退三十步,再走四十步,又退二十步,这个人永远不会坚定不移地朝你走过来。”不愧是学习委员,九原总结的时候也像在做题,早川几乎叹服,心中瞬间对这位前任情敌生出敬意,“你要向他走过去,要趁他回头之前抓住他。太累了。”

        早川折磨纸杯的动作停住了。他们的距离忽近忽远,如同物理课本上的单摆实验。这是仁王靠近她的时刻,仅仅只是一瞬间,他就会撤退回自己的领地,问她下一辆车子的牌照尾号是单是双。我才不管是单是双,我大老远从民宿走过来,不是为了吃关东煮,也不是为了猜汽车牌照的。

        她抬起头,看见车灯照出的明黄色灯光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那双细长的眼睛被光晃得微微眯起,睫毛下垂,仿佛把她整个人也笼到了怀中。

        “仁王,我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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