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心中的禁忌
沈英光不耐烦地打断她：“你还想在这里待半年，你现在就给我走，墨凉川那个人狡猾多端，他和你在一起只会让你更痛苦，你别傻了，烟儿，听爸爸的话，现在就离开锦城。”
上次墨凉川来过之后，沈英光就隐隐觉事情不对，他必须要让沈初烟远离，一刻也不能让她再留在这里。
“这次是真的，我再也不会骗你。”
沈英光突然顿住，坐下仔细打量着自己多年不见的女儿，目光最终停在她削瘦的脸颊上。
难道是为了想翻案在外面吃了苦头？
突然，他却发现了什么似的，小声问道：“你刚才说离开这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沈初烟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色惨白得跟死人一样，眼睛凹陷进去显得异常突兀。
她一直倔得不听他的劝告，现在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沈英光还是心疼，可又能怎么样？
他什么也做不了。
“没什么意思，就是……我得了癌症，三个月是我高估给自己的时间，这也是我走了六年为什么还要再回来的原因。”
沈初烟顿了下，轻轻吸了下鼻子，声音低哑的继续说，“我一直相信你是无辜的，所以，一心想在我死之前把你救出来，毕竟妈妈还在等你，未来也只有你能陪在她身边照顾她。”
“癌症？你还真是百无禁忌，连诅咒自己的话也张口就来，我是不会相信你的，别白费力气了。”
沈初烟一直坐得很端正，双手放在大腿上，像个认真听课的好学生。
她眼睛直视着沈英光，也不反驳，伸手在头上轻轻抓了几下，再伸到玻璃前，手掌里是一大把的头发。
两人仅隔了不到一米远，此刻，沈英光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眼前模糊，脑袋乱得似浆糊。
他满是皱纹的手巍巍颤颤伸过去，想抓住什么却无情被玻璃隔开。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厉害。
啪——
捏在手里的电话落在地上，他苍老的眼框湿润，悔恨的泪水顷刻间决堤而出。
他不想相信，可事实却摆在眼前。
他颤抖着手，弯腰把电话捡起来，表情痛苦哀恸。
仅剩一层皮的手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干裂的嘴唇微颤着张开，良久才从喉咙发出嘶哑的声音：“烟儿，爸爸让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就是希望你和你母亲能够平平安安的过完下半生，可我却害了你，对不起，我没用，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再弥补你们……”
“你不走就算了，我不再勉强你，你赶紧去看病，不管还有多少时间，不管花多少钱，你一定要让自己好起来，我只想你和你妈妈好好的就行，别再管我了，我不值得你舍掉性命，我如今这样的结局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我也没别的奢求了，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
沈初烟看了看手里的头发，轻轻一吹，头发掉到地上，还有她心里一直的坚持，也一同随着自己掉落的头发烟消失散似的。
她脸上是无尽的悲哀，抬眸，看向沈英光时，眼底露出一抹自嘲。
“看来，就算我要死了你也不会说出真相，我远高估了我和母亲在你心里的位置，或许在你眼里，那个被你藏起来的真相比我们的生死还重要……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沈初烟已经痛苦地捂住了嘴，连脸色都变得灰沉。
喉头有血腥味涌出，咳嗽似乎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搅到一起，疼得她额头上溢出细汗，连手都不自然的抖得厉害。
手掌上有血渍，她拿出纸巾擦掉，张大嘴不停喘息着。
慢慢地，她睁开湿润的眼眶，看向玻璃后面的沈英光。
他目光直直的盯着她，眼中的担忧转瞬即逝，她根本就抓不住。
沈初烟后仰着靠在椅背上，无力的耷拉着双臂，浑身冰凉地说：“看见我有多难受了吗？我一直撑着，想把你从这里带出去，你不配合也没关系，反正阿凉已经开始查了，查他父亲死后你做过的所有事情，查顾家，查所有可能参与到这件事来的可疑的人。”
原本无法接受女儿重病打击的沈英光苍老的面容下那丝担忧瞬间被撕裂开。
顾家，像是一个被封印在他心中的禁忌。
一听见那两个字，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似的，眼珠颤栗，急促喘息，他紧紧抓着电话，一手趴着玻璃，好几次张开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心急如焚的他只狠狠地盯着沈初烟，如果换作从前，他会用自己的命去威胁，只要能让她知难而退。
可如今，他能说什么？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说。
沈初烟看在眼里，却只是淡淡地笑着，“爸，接下来的时间我想用来做自己的事，不会再去插手管你的案子了，你也看见了，我没力气再折腾。以后可能我也不会有时间再来看你了，你既然觉得这里是你最好的归宿，那你就在这里安度晚年吧。”
起身，她撑着椅子往后退了几步，在沈英光能看得见她的地方，跪了下去。
水泥地板很凉，沁透了她单薄的裤管，那股凉意顷刻间蔓延至全身，挺直的脊背慢慢弯下，重重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沈英光像是想从绝境中找到支点的人，怔怔地望着她，四目相对，沈初烟开口道：“这是感谢你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保重。”
这次她以为自己不像前几次那么难过，心情也比往常要平和得多，可眼泪却还是不听话，止不住地往下流。
沈英光同样趴在玻璃前，不停的摇着头，似乎不愿意相信这就是他们父女的结局。
沈初烟有些疲惫，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转身，绝然离开。
“烟儿……”
落在墙壁上的电话里突然发出颤抖嘶哑，好像要赴刑场的凄凉声音。
沈初烟的脚步顿住，她没有马上转身，心却在这一刻狠狠抽了一下。
她告诉自己不要抱任何希望，全都只是徒劳。
父亲不愿说出口的真相，她也不再意了。
可刚刚那一声呼唤，却又把她拉回了现实。
https://www.dldwx.cc/xs/33361004/3876708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