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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下了朝会,已临近午时,沈瑜林同沈襄的知交一一客套寒暄过,待人散尽,再抬脚时,只看见前头一个微微佝偻的身影。

        贾政。

        沈瑜林顿了顿,自掀了轿帘进去了。

        五月尾那贾宝玉娶亲,排场极大,娶的却是个皇商之女,他就隐有察觉,如今这番印证下来......贾家,果真是江河日下了。

        云泉松鸣琴,他曾见过,那时太子势弱,二皇子以此琴赠韬儿,欲拉拢于他,后来被他原封不动地退还了。

        千古名琴云泉,出处竟在这暴发户般的贾家,也算讽刺了罢?沈瑜林勾唇一笑,却垂了眸子。

        青史无痕,却不知那代善公是何等人物。

        ......

        沈襄微挑眉,放下筷子,接过丫环递上的茶,抿了一口,方缓缓道:“说来,若非你祖父,为师是绝计不信徒儿是贾家人的。”

        沈瑜林轻扬了扬眉,淡笑一声,没有打断他。

        沈襄微眯凤眼,移步到了正堂,沈瑜林跟在他身后。

        “曾有人言,代善公文可安社稷,武能定国邦......呵,那是瞎话,京中那荣宁两府,俱是武将出身。”

        沈瑜林疑惑地挑了挑眉,道:“这却是从未听过,他们家那样作派,桩桩件件都在仿着书香门第。”

        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徒添笑话一桩罢了。

        这话他没说,却听沈襄笑道:“都是同陈大将军一般,在战场上拼出的家业富贵,同书宦之家怎同?原先......也不是这般的。”

        二人落座,沈襄叹道:“代善公去后,二子年幼,国公夫人史氏掌权,搅得这二府乌烟瘴气......你这一辈的人,只见了贾氏荒唐,何曾知晓当年代善公百战连捷的威势?”

        沈瑜林笑道:“还请师父给徒儿讲讲罢,那代善公真......”

        话未说尽,额上却被沈襄敲了一记。

        沈襄面上笑意微敛,认真道:“贾家你可以脱离,但这祖父却是不可不认。”

        沈瑜林抿唇,道:“徒儿此生,只姓沈。”

        沈襄也知自己话说重了,缓声道:“我知你厌恶贾氏,但,身上流着代善公的血脉,绝不是丢人的事。”

        纪家先祖何曾不是显赫之辈?他却惟觉那血肮脏,若非幼年时得祖父护持,他掌权后第一件事便是改族谱!

        沈瑜林抿了抿唇,不知怎地忽忆起祖父严厉中含着期望的眸子,心中一暖。

        沈襄见他面色缓和,只以为方才的话他听进去了,低叹一声,道:“荣国公名为贾代善,是老荣国公贾源长子,那时天下未定,老荣国公早逝,代善公十七岁便承了父爵与兵权,随着先帝南征北战,曾有数次救驾之功,先帝赐下免死金牌并圣谕一道,令言非有反意,刑不上贾。”

        沈瑜林凤眼微敛,他还当晋高祖竟如此看重王子腾,混淆皇室血脉一事就那般轻飘飘一张出妾书便结了,原来里头还有这个缘故。

        ......

        “还有当年镇江七役,代善公率三百轻骑反噬淮王千军,连环之策用得炉火纯青,先帝盛赞为朕之麒麟臂,至今还......”

        镇江七役的主将,不是于柱国么?沈瑜林皱了皱眉,看来他料想未错,这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并那几个异姓王侯种种功过是非,俱被人从史书上抹去了。

        连那王子腾的出身,都成了“耕读传家”。

        沈襄低叹道:“过继的那个也罢了,贾政可是代善公亲子,竟也这样不成器......”

        沈瑜林回神,见沈襄大有几分恨铁不成刚之意,不禁低笑道:“如此看来,师父竟这般仰慕......祖父?”

        沈襄笑道:“偏你机灵,我们这一辈的人,哪有不崇敬代善公的?为师小时,可是听着他的事迹长大的。”

        沈瑜林顿了顿,心念电转之下,微微迟疑道:“可是《麒麟传》?”

        后世的《麒麟传》讲得是于柱国战绩,其中处处违和,后来经当朝大学者陈九洲考证,得出了“晋之麒麟,非于家将”的结论,这般看来,便当是这贾代善了?

        沈襄点头,又叹道:“徒儿真当那时众人猜不出你来历么,便是当时不清楚,细思量一番哪有不明白的?其中有不少人冲的不是为师的面子,而是代善公。”

        沈瑜林没有答话,前世今生,他的仕途从未蒙过半分祖荫,这便够了。

        ☆☆☆☆☆☆

        文雅坊是京中最好的古玩奇珍汇集之所,临着护城河那片柳树林而建,虽是秋日,可远远看着,也颇有几分意趣。

        沈瑜林这日换了身便服,就像寻常的少年公子打扮,还跟风带了把纸质檀木的折扇。

        晋风尚雅,便是冬日携扇的也比比皆是,不带扇子,倒显异类了,沈瑜林把玩着手中折扇,勾唇一笑,尽是风流。

        锦绣笑道:“公子的画可真是绝了,要不是锦绣亲眼见着,还当那花儿鸟儿是自个儿进了公子的扇子里呢!”

        沈瑜林轻笑一声,打开扇子,只见上头是一幅新画的杜鹃啼春图,画得不错,只颜色绚丽了些,同他这身雪里墨梅的长衫倒是不衬了。

        “你这猴儿,同满廷待久了嘴也油了,什么时候写意画会这样真?”

        锦绣低笑一声,不答话了。

        正说着,文雅坊已到了。

        沈瑜林这回一是为了给沈襄买寿礼,二便是想再瞧瞧那云泉松鸣琴......自然,只是看看便罢。

        他这些日子虽领着俸禄,却也不多,买份体面的寿礼绰绰有余,那琴,他可买不起。

        瞧了半圈,沈瑜林便看上了博古架上那套羊脂白玉的双瑞镇纸,看着并没什么年头,但玉质润泽,做工也好,那雄狮口中衔的玉球上还有极精美的纹路,沈襄桌上那件黄玉长条镇纸用了很久了,上头还生了裂纹,也是该换了。

        沈瑜林令人包好,心下叹气,三品大员半年的俸禄就这样花出去了,怨不得许文琅常说,全大晋也找不出一个干吃俸禄的清官。

        从文房阁中出来,沈瑜林正欲进对面的文音阁,忽听里头一阵吵嚷,接着那绣帘一动,一个人便被推了出来。

        看得出推人的力道极大,沈瑜林侧身避过,伸手扶了来人一把,也差些站不稳。

        “你又来捣乱!真当这文雅坊后头没人了?”帘子一掀,却是走出数十个护卫打扮的壮汉,一字排开,中间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皱着眉抱着臂,朝他们看来。

        沈瑜林凤眼微挑,朝身边人看去,只见这人一身粗麻黄衣,戴着乌纱斗笠,怀里抱着一截木材,看不轻面目,却隐隐有些压迫感。

        他的直觉一向准。

        沈瑜林略弯了弯凤眼,道:“没事吧?”

        那斗笠男子瞥他一眼,低声了道谢,他的声音很苍老,还带着几分慈和。

        沈瑜林笑着对那青年道:“不论这位前辈有什么过错,你们开门做生意的也不该这样蛮横才是。”

        那油头粉面的青年本是憋了一肚子火气,想好生教训那个不长眼的东西一顿的,此刻却见沈瑜林气度谈吐不凡,他也知晓京中多贵人,不敢怠慢,压了压怒火,解释道:“公子不知,这人自三日前到我店中,抱着这截木头说要换那镇店之宝云泉松鸣琴,这不是捣乱么?初时我好生好气地劝,你道这人说什么?他竟道......”

        那斗笠男子轻叹一声,道:“云泉戾气极重,原先有荣国公杀伐之气镇着倒无碍,如今你一寻常店家持着此物,轻则倾家荡产,重则身死累亲。”

        那青年怒火更炽,道:“你胡咧咧什么?”

        他身后的护卫也帮腔道:“招摇撞骗也不打听打听......”

        “我们爷可是工部刘尚书的......”

        ......

        吵嚷间还有人动起了手。

        这般一闹将起来,倒没人上前围观,却是因着来文雅坊的多是些达官显贵,最厌这些乌糟烦心事,很快,店中便不剩什么人了。

        那斗笠男子被推了一把,乌纱微飘上几分,露出精致的侧脸来,一闪即逝。

        沈瑜林面色微沉,道:“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你动手伤人是什么道理?”

        那青年强压怒气道:“这是文雅坊的事,公子你还是莫插手罢!”

        沈瑜林笑道:“我竟不知,什么时候,顺天府改了名字?”

        门口忽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笑声,“本王也不知道。”

        沈瑜林抬眼看去,那一步步走进来的,正是一身玄底银丝云绣长袍的姬谦,他束着明玉冠,俊美的靥上隐隐含笑。

        不知怎地,沈瑜林心中狠狠一阵悸动,他不动声色地轻呼一口气,再抬头时,唇边仍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斗笠男子微有所感,乌纱帘后一双透澈的眸子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

        那青年也不是个傻的,立时行礼道:“草民刘显祖,见过王爷。”

        沈瑜林垂眸,拱手道:“下官沈瑜林,见过王爷。”

        姬谦轻瞥他一眼,抿了抿唇,对那刘显祖道:“刘业的侄子?”

        刘显祖并一众护卫俱伏着身子跪着,闻言忙不迭应道:“正是草民。”

        姬谦余光微扫那斗笠男子,黑眸中精光一闪即逝,又道:“官员三代不行商,你这文雅坊做得倒大......”

        作者有话要说:看着专栏里挂了三天的49个收藏,我哭了,就没有一个大大能帮空空凑个整数的嘛,【撒娇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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