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做饭·学习
姜映荞有些好奇，跟着庄洵进了厨房。
隔着玻璃门可以清楚地看见庄洵的所有操作，还不会被热油溅到，简直完美。
做饭时的庄洵跟平常有些不一样。
灶台好像成为他的主场，人长得高高的，身子站立得直直的，搅蛋液煎鸡蛋、切葱片火腿、烹热油下米饭，有条不紊、气定神闲、如有神助。
凑近了仔细看，姜映荞发现庄洵的耳垂上有颗痣，棕褐色，看久了好像装饰品一样装饰在耳垂上的似的。
怪性感的。
姜映荞盯着盯着，又把目光聚焦到了男孩的睫毛上。
他是低垂着眼睫的，长长的睫毛半垂着，时不时颤动一下。
这个睫毛精。
有点想拔。
姜映荞发起了呆。
虽然隔着玻璃窗，但是两人的距离其实还没有半只手臂长。
只是因为隔着玻璃窗而已。
庄洵偶尔会抬起眼看她。
如果看见她也在看自己，他下意识就会将目光移回油锅，不自在地歪歪头。
做个豪华版蛋炒饭他浑身都不太自在。
没有大人在的两个年轻人当然选择边看电视边吃饭。
对，鬼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本来只做一人份，结果弄了一大锅，让姜映荞一个人解决掉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想看什么？”姜映荞盘腿坐在茶几下的地毯上，靠着沙发侧，见庄洵安安分分地在吃饭，就主动拿起了遥控器。
“嗯？”庄洵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好像并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姜映荞瞟了他一眼，果断打开一部电影。
“好了，就看这部了。”
电影讲述的是男女主角十二年后的儿子穿越时空来到他们身边、发生的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
姜映荞看了一会儿就被逗得不行，笑得背都打起颤来。
她的笑其实是没什么实性的声音的，像“哈哈哈”“嘿嘿嘿”这样的声音，庄洵也算是认识她一段时间了，他从没听见过。她大多数时候是弯起嘴角的浅笑，大笑的时候顶多露出牙齿，发出的声音都是气声。
“你把空盘子给我吧，我去洗。”姜映荞突然站起来，朝庄洵的盘子伸手。
“不用不用，一会儿我一起洗掉就好了。”庄洵连忙摆手，还要去拿姜映荞手里她自己的空盘子。
没想到姜映荞不讲礼貌，未经同意就直接把两个盘子都端走，背过庄洵道：“你做饭，我洗碗，争什么，别搞得我好吃懒做啊！”
她自己也笑起来，发出浅浅的气音。
庄洵也不好再上前去抢，她话都这样说了，他要是再去抢就会被认定为一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傻子。
“20岁的妈妈问我有没有见过太姥姥太姥爷，我说没有，妈妈哭着去了洗手间；我回来以后，告诉32岁的妈妈我见到了太姥姥太姥爷，妈妈同样哭了。爸爸，这是为什么？”
电影里传来小男孩声线童稚的台词。
姜映荞洗完盘子回来，重新盘腿坐下时，不经意看了一眼庄洵。
这一看，她眼神就凝住了。
他在哭。
肩膀颤动，声音抽噎。
眼眶整个发红，脸颊湿湿的，还有新鲜的泪水不断冒出来。
现在喜剧也有这么剧烈的催泪桥段了。
姜映荞有些无所适从，强迫自己重新投入电影剧情。
女主角的人生是因为小男孩的到来发生极其剧烈的改变的。
20岁的她在大学就完成了经济独立，未来一片坦途，然而谁也不知道，按照命定的轨迹，她会在22岁这一年，失去了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亲人，从此就坐在了死亡上，再没有别人替她的人生把关。
庄洵对亲情向的催泪桥段向来无法自控，其实影片并没有过多女主角的外公外婆的戏份，有些地方也只是一笔带过，然而就是这样含蓄又克制的片段，让他泣不成声。
姜映荞都看不下去了，怎么哭不知道用纸巾擦的啊。
她十分主动地将抽纸递给他，在他旁边的地毯上落座，看着他把眼泪擦干净。
咔嚓——
“孩子们不知道睡了没有，喵喵应该是睡了的，小荞和阿洵不知道是不是在写作业……”门口传来程鹤轩的声音。
“诶，客厅有些亮？”庄筠很自然地把包递给程鹤轩，弯下腰换鞋，正好就看见客厅处有些暗的亮光。
夫妻俩走近，就恰恰好看见少男少女坐得很近，庄洵的眼睫还夹着泪珠，鼻头都是红润润的。
“小荞，你打他了？”庄筠的语气竟然有几分激动。
“妈……我怎么可能被打一下就哭了，我都多大了……”庄洵有些无语，他还有些没缓过来，声音还是哑哑的。
“其实……我们刚才只是看了个电影。”姜映荞平静解释道。
“噢~害他就这样，你别被吓到啊，我俩回房间了，你们也早点睡。”庄筠见怪不怪地回过头，和程鹤轩亲亲热热地回屋了。
客厅里又只剩下两个人了。
庄洵感到有些尴尬，他猛地揉了揉眼镜，声音还迷糊着：“在你面前丢脸了。”
“也不会啦！你挺感性的嘛，是个共情能力很强的小水龙头？”姜映荞有些困了，到了深夜声音也更加沙哑起来，此时颇有一些开玩笑的俏皮意味。
庄洵弯起眼镜，衔着泪花的眼镜更加闪亮：“你取笑我？我以后会经常哭的。”
“我最喜欢看男生哭了。”姜映荞说得十分认真，虽然话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你这是什么癖好啊？不会觉得男生哭是一种很没男子气概、很小家子气的行为？”
“那你应该知道这么说的人都会再加一句‘娘们兮兮的’‘怎么跟小女生一样’之类的话吧！”姜映荞盯着已经暗下来的电视屏幕，声音更低了些，“凭什么哭要成为女性标签啊，对于爱哭的男生来说就是贬义化的形容，有什么道理呢？”
“我觉得人生中大部分时间的哭，都是很好很棒的哭。”姜映荞转头看庄洵，语气肯定自然，“刚出生的第一声哭泣和生理性泪水都是绝不该忍住的；而对于情绪表达来说，人在正式场合哭是一种不成熟不可靠的表现，可能会失去很多工作机会，不论男女，但现在是你的私人空间，哭一下又怎么了。”
“你说得没错，尊重自己的情绪，是很重要的事。”庄洵侧头回看了一眼姜映荞，正好和她目光对上，不过几秒，他就主动移开了视线。
脸颊上的泪水微微发干，有点痒，他用力揉了揉脸。
“我回房间了，你晚上肯定入睡很快小水龙头！”姜映荞从地毯上撑起身，声音里再次充满调笑意味，边打哈欠边往楼上走去。
庄洵突然笑起来，叫唤了一声“诶！”
周六的早上天气很好，庄筠夫妻俩约好了要去临市拜访朋友，给三个孩子准备好早餐就出门了，于是跟程渺玩、做饭等活计就全落在庄洵的身上。
“你们要学习的话去二楼的那个大露台呗，喵喵虽然小，但在学习方面还是很自觉的。”程鹤轩和妻子临走前叮嘱了两个大孩子。
程渺是一个很爱看故事书的小姑娘，虽然平时活泼好动，但是一开始看书别人怎么叫都不理，只有她自己看完了才会决定停下。
在做完了幼儿园的家庭作业之后，小小的身子就推来了一个小推车，小推车里全是故事书。她十分安静地拿起一本故事书，铺在桌上开始看起来，手边还有一只铅笔，时不时在书上圈圈画画。
庄洵很自然地就开始自己的学习计划，姜映荞看了小朋友几眼发现她真的很安静很专注，也投入到试题中。
姜映荞每天都会花大量的时间去刷数理化的题目，写累了就会放下笔拿出政治笔记或语文课本开始背书，偶尔会写一些英语的专项练习，老师布置的作业基本在学校就已经完成。
九月末要进行本学期的第一次月考，也就是周假结束到学校去的下一个大周尾就要考试，姜映荞也想看看自己在文华高中是什么水平。
姜映荞从前也是没办法完全静下心来学习，会被太多外界的干扰频繁打断，而她自己也容易走神、被其他事物吸引。但学习这件事如果养成了习惯，就会越来越上瘾。
从上午8点到中午12点，屁股不离开椅子，手机在房间，庄洵和程渺也不会找她聊天，她就能连贯地学下来四小时。
在享用过庄洵准备的美美午饭和一个美美的午觉，依旧是雷打不动的两点到六点。
程渺早就推走了她的小推车，画画、自己捧着平板看动画片、玩玩具、做手工，一个人也能玩得很嗨。
庄洵到大下午已经开始弄些课外读物、写点东西，偶尔去厨房烘烤一些小点心切一些小水果端过来，不愧是程鹤轩认证过的“男妈妈”。
三个人一天的交流也就吃饭时多些。
“哥哥，我晚上想吃肯德基。”程渺用手肘用力压庄洵的大腿，小身子试图腾空。
“你这个月吃过一次了吧，规定好了的一个月只能吃一次，你要不守信用么？”庄洵眼镜还黏在书本上，看都没看自家小妹一眼。
“可是我不想吃你做的饭啦，我想出去吃！”程渺用小拳头用力地砸庄洵的大腿，造成的效果不痛不痒。
“那你以后都别吃！”在其他方面庄洵都可以让步，唯独在他做的饭这里，凭什么要被嫌弃！
“我吃螺蛳粉喽！”结束一天学习的姜映荞突然想念起臭臭的螺蛳粉，果断打起庄洵的脸，也不吃他做的饭了。
“我也要！我也要！小荞姐姐！给喵喵也来一碗小小的螺蛳粉吧！但是要超级加倍巨大炸蛋！”程渺欢呼起来，像个小旋风一样猛地冲到姜映荞大腿上，双臂像动画人物一样在头顶挥舞。
庄洵有些委屈，语气也有些可怜巴巴：“是我做的饭不好吃么？昨晚和中午你不都很喜欢么？”
姜映荞挠了挠脸，仍旧果断地打开黄色软件，她振振有词：“你爸妈都不在家，家里没有大人！正经人谁还吃家常菜啊！当然是点外卖来点重油重盐的好东西啦！”
庄洵虽然有些不服，但最终1：2败北，螺蛳粉小姐妹方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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