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语出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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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一昼夜的颠簸，火车终于在离老家最近的潍坊站停靠了。刚走出站台，老远就看到爸爸正踮着脚，在人群里四处打量，我急忙挤了过去，见面就打问大爷爷到底病情如何了。

        “上车再说！”爸爸倒是沉得住气，接过我不多的行囊，很快来到了停车场。

        七转八弯之下，爸爸竟然把车子停在了县医院门口。不等我询问，就喊道：“快下车，你大爷爷在十七楼，病危人员监护病房！”

        没顾得拿包，我马上跑向了病房大楼，挤进人流，窜进电梯，很快就上到了十七楼。在护士小姐指点之下，来到了监护室外面，走廊上爷爷他们多名亲属坐在座椅上，疲倦的等待着，显然是没了什么期望。

        “卫国，过来！”爷爷到时眼尖，一下子看到了拐过走廊弯角的我，马上招呼我过去。

        “谁叫王卫国？就是那个九十多岁的王姓老爷爷的孙子？”一名护士对着走廊里一众家属问道。

        众人一阵惊愣之后，还是爷爷老道，马上站起来说道：“护士小妹妹，你是说我的老哥哥醒来了，要见他的孙子王卫国？”

        “是的大爷，王卫国是哪一位？病人刚苏醒过来，摘下氧气罩，坚持要面见王卫国先生！”

        在众亲属愣怔，疑惑、嫉妒复杂的的眼神里，我受宠若惊地走进了特护病房，很快就发现了最内侧一个挂着吊瓶，头戴氧气罩的老人。在护士示意之下，我轻轻挨近过去，似乎是心有灵犀，大爷爷竟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还举起瘦骨嶙峋的左手，示意我帮他拿下“口罩”。

        “这可不行，病人支气管已经严重损伤，喘气都困难，哪能冒险多次摘下氧气罩！”护士不干了，低声训斥我：“如果你爷爷因此出了危险，你如何向外面众多亲属交代。”

        正无言以对，病床上的大爷爷突然伸出手来，自己把氧气罩给拿掉了，护士惊慌之下，急忙过来，劝慰他要服从医护人员指令，否则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没想到爷爷来了一句很经典的话，说的我和护士都是目瞪口呆。

        “护士，咳咳咳，说实话，我可是不怕死，想当年我可是死过无数次。现在我只是受不了你们这里面的死人气息，请给我换到一间充满阳气的病房里，让我多活两天就足够了！”

        病人的坚持，病人家属的支持，医院只好屈服，将病人转到了一间普通病房。为了照顾方便，爸爸托了他的同学，暂时让大爷爷住上了一个单人间，而且是带着洗手间的比较高级的病房。

        “好了，你们都忙去吧，我有话单独对卫国说！”安顿下来之后，大爷爷马上下了逐客令，只留下我一个人，接着开始了一反常态的滔滔不绝，并且几乎是一夜没睡的为我描绘了一幅特殊的战斗画卷，让我听的似乎有些不太真实的虚幻的感觉。

        “听说过抗日英雄马司令吗？”看我摇头，大爷爷又问：“听说过杨司令吗？丁司令呢？”看我一直摇头，表示不知道，大爷爷似乎有些失望，接过我递给他的水杯，轻轻抿了几口，咳嗽一阵子之后，多少带着一些落寞继续说道：“你还小，不清楚这些有情可原。还是听你爷爷慢慢说给你，你以后慢慢帮爷爷验证一些东西，也不枉大爷爷看重你一场。”

        接下来的半宿时间，大爷爷从第一次被抓丁开始，讲述了自己大半生的传奇经历，尤其是八年抗日的生死悲壮故事，真让我听得胆战心惊，心神激荡，热血沸腾，含悲带泪，无以言表。

        虽然没有文化，自己的名字恐怕都写不下来，突然精神起来的大爷爷讲的倒也生动有序，我真后悔没有带个录音机之类的东西，手机只录了不到半小时，就因为没了电停止了工作，无奈之下，我只好快速的记录着，时不时地向大爷爷核实几个地名人名，时间等等细节问题。只可惜，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加上大爷爷脑袋开始不很灵光，不少细节却是基本忘得干净了。

        为了照顾大爷爷的身体承受力，午夜之后，经过一番劝说，大爷爷吸了一阵子氧气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但是我可说什么也难以入眠，尽管爸爸催促了几次，我依旧坚持把大爷爷讲述的所有故事重新整理了一遍，特别把一些不清楚的地方标识了出来，准备明日再和大爷爷求证一下。

        临近黎明，突然被一阵脚步声惊醒过来，掀开被褥，睁开眼睛一看，一群白大褂正围着大爷爷床铺忙碌着，我一下子跳了过去，结果被一名护士拉到了一边，嘴里喊道：“别碍事，否则就请你出去！”

        谢天谢地，经过抢救，大爷爷于早上七点多又活了过来。这一下我却是受到了严厉警告，医护人员说，没有他们的批准，绝对不允许继续和病人聊天，每次说话不许超过五分钟，为了大爷爷生命安全，我满口答应下来。但是，到了傍晚，头脑变得清醒之后，大爷爷突然向我招手，示意我摘下他的氧气罩，我马上给与了拒绝。

        无奈之下，大爷爷只好服从命令。等过了午夜，似乎是睡足了觉，大爷爷又折腾起来，我本以为他老人家病情出现危机，马上喊来了值夜班的护士，人家看看仪器，摇摇头说道：“没事，老人的体征还算正常，放心吧！”

        护士刚转身离开，看到大爷爷竟然面露笑容，急忙凑过去，很快就明白了他老人家的意思，提心吊胆的摘下他的氧气罩，大爷爷竟然自己坐了起来一阵轻微的咳嗽过后，拒绝了我的服侍，继续开始了他的传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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