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修）

长发少年身穿破破烂烂的剑道衣袴，光着脚，在山林里走着，他用手里的竹刀开路，身上道道纵横的伤口里并不是血，而是逸散到空气中的零和一。

        上一秒还在微笑着鼓励指导赛中输给他的剑道部部员，下一秒，他就出现在一个从未见过的密林之中。

        随着他的前行，数据逸散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货真价实的殷红血液，少年的脚心被石子磨破，每一步都是鲜血淋漓。

        他的脸色逐渐因为失血变得苍白。

        每走一步，他脑海里的信息都多一分。曾经绝不会受伤的身体变成血肉之躯，曾经绝不会感受到的疼痛如影随形。

        由于新出现的衍生世界暂时不稳定，人物数据也不够，他作为一串相对完整成熟的代码直接被复制抽取，用来作为维持世界的稳定。但在更换世界的过程中，他的数据没有被抓取完全，曾经被重金氪出来的极高魅力值没有变化，可同样是氪金技能的“超越人类极限的剑道”却变成了灰色。

        除此之外，他的一切属性和技能惨遭洗点，体质回落至普通人水平，曾经超常的恢复能力也消失了，一身的伤痕，显得十分凄惨。

        这个新出现的衍生世界是以一个新作品《名侦探柯南警察学校篇（重制版）》为蓝本出现的，但是由于世界底层数据是三次元主世界，一方面，蓝本设定与现实差距过大、bug太多，导致剧情无法开始，另一方面，由于几人的背景设定过于危险，在他们去警校组之前就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遭遇意外。

        萩原研二可能因为飙车炫技时遇到意外死亡，松田阵平可能因为机械故障爆炸受伤落下残疾，降谷零从小被欺负性格长歪，诸伏景光孤身调查纹身卷入地下争斗……这些事情如今不一定已经发生，却确实有可能存在。

        而他作为新生世界的维护者，需要努力让警校五人组顺利进入警察学校并成为同学。

        二次元设定只需要考虑萌点，变成三次元却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一灰一褐的异瞳，长发，过于白皙细腻的皮肤，肌肉感与青涩感完美结合的身体线条，即使拥有超越人类极限的剑道天赋，曾进行了十多年的剑道训练，作为纸片人的他手脚上也没有茧子。

        来到现实之后，世界直接给绯世安排了一个实验体的背景，他的身体的巨大潜力，看起来从来没有做过事走过路的手脚，和完全空白的过去才有了能被底层数据接受的逻辑。

        背景里，他的左眼在实验中出了问题导致颜色改变，虹膜颜色从原本的浅褐色变成了浅灰色。实际上却是链接了一个漫画网站，作用是对需要被拯救的几人即将发生的死亡进行预知。

        在他的行为被记录进漫画的开始和结束的瞬间，左眼都会灼痛，他可以自由观看漫画，但论坛的开关不受他控制，有论坛的是已经确定的未来，没有论坛时是关键人物的死亡预告。

        怎么还走不出去，部分伤口开始凝血结痂，但是之前已经失去过量血液的他已经开始头晕了。

        我得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第一次拥有血肉之躯、也是第一次感知疼痛的的前游戏角色这样想。

        他坐在树下，双眼微阖，却很快失去了意识。

        “这次行动的目的是找到神秘组织研究基地入口，获取研究资料，尽量采取控制手段，不要伤害研究人员，发现可疑危险分子可以使用枪械使其失去行动能力。”

        “都明白了吗？”

        “是！”

        十来位武装警员异口同声地回答。

        “出发！”

        警察们穿着战术背心，持械分头行动，很快，鬼冢警官在山上一条明显是新开辟的一条道路上发现了血迹和脚印。

        他沿着痕迹一路寻找，看到了一个手持竹刀，遍体鳞伤的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的看不出本来的样子，正昏迷在一颗树下。

        他立刻上前确认少年的状态，并在传呼机上报情况。

        “报告长官，树林西南部出现一失血过多昏迷的男性，年龄约在十二到十八之间，身上多处锐器划伤，伤口不深，无其他严重伤势，申请医疗队支援。”

        “收到，已发现地下实验室，相关人员已全部撤走，有明显炸弹破坏痕迹，我们的行动被发现了，这里很有可能设伏，带上你发现的人立刻撤离。”

        “是。”

        这个长相有点凶、鬓角炸起的中年警官干脆回答。

        少年昏迷的过程中左眼一阵灼热的闷痛，然而由于状态太差，他并没有醒过来。

        左眼中，一半是黑白的漫画，一半是淡绿色、文本框一个个整齐排列的界面。

        「出行前的警官发言，国字脸警官发现血迹，长发倒在血泊中的少年，医院护士闲聊前两天警车送来的重伤患者……」

        后面是还没有填上内容的空白画框。

        旁边的论坛界面很热闹。

        【回忆杀！我最爱的老婆呜呜呜，鬼冢教官的印象里和小绯世的初遇。】

        【我的天哪！这个伤口！这个出血量！快救人啊！】

        【啊，这个衣服，破得真有艺术感……笑容逐渐变态……】

        【战损长发大美人！心疼的眼泪不小心从嘴巴里流出来。emoji（花痴）】

        【这好像是警方卧底第一次传递组织秘密研究基地的消息吧，已经人去楼空，要么卧底死了，要么卧底反水。】

        【唉……作为唯一的线索，我的老婆……】

        ……

        不知道过了多久，绯世醒来了。

        右眼看见的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味，而他的身上全是绷带，关节绷直，动弹不得。

        左眼似乎还残留着灼热感，黑白的漫画和浅色的论坛界面在他眼前展开。

        世界好像被割裂了，一个在另一个上面重合。

        这一次的漫画记录还没有结束。

        “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一个听上去就很昭和男儿的声音响起了。

        他转头看了过去。

        世界的底层数据里，警校教官一般是二十八至三十三岁的警部补。

        论坛里，那个救了他的是警校组未来的教官，看上去相当老成，他完全没办法通过对方现在的年龄推测警校组目前的年纪。

        不好意思，请问……

        绯世张口，却发现嗓子干涩得发不出什么声响。

        于是他又闭上了嘴巴。

        “病人刚刚醒来，他需要休息。”

        查房途中正好路过的护士小姐没好气地说道。

        “你们说人家可能是什么重要证人，重要证人就没有人权吗？什么事情等病人恢复好了再说。”

        鬼冢八藏被护士小姐怼了一通，嘴里含着的下一句“你之前所在的地方附近有一个全员撤离的研究所”的话被他咽了回去。

        “那你先好好养伤，之后我们有调查需要你配合。”他似乎也觉得对一个受伤严重的少年说这样的话好像不太合适，声音从很有底气逐渐变得讷讷。

        “行了行了，”护士小姐挥了挥手，“你先用棉签沾湿他的嘴唇，然后一点点给他喂温水，他一天多没有进食，先吃点流食，汤啊粥啊都可以，等嗓子舒服一点了再换面食，身体养好了就可以正常吃饭了。”

        绯世身上的伤口看上去虽然吓人，可是都是皮肉伤，养个一两周就可以恢复的那种。

        而在这期间，鬼塚八藏一直在旁照顾，而其他警察一共来了三趟。

        问他是不是从研究所逃出来的，问他的个人身份，使用的是很明显的审讯技巧，一开始绯世还会回答几句“不是”“我的名字是绯世”“没有姓氏”，后来干脆闭口不言，装心理障碍。

        “就是他吗？”

        一个大大咧咧的声音打破了病房的宁静，绯世放下了手上鬼冢为他送来的，供他解闷的书。

        虽然就算不看书，他也能通过研究漫画和论坛打发时间，但是看漫画里画出来的样子，他每次看漫画就是眼睛虚虚地发呆，为了避免论坛帖子爆发刷得他脑壳疼，他还是接受了鬼冢八藏的好意。

        “你们是？”

        绯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他已经可以预料到等会儿要井喷的帖子了。

        门外走进一个年轻警官和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警官，年轻人向同行者询问这是不是本次“审问”的对象。

        同伴轻轻点了一下头。

        换人了。

        又来了。

        “接下来的问话你给我实话实说！否则我们会把你带去看守所！”

        谎话。

        不说他的未成年身份，即使真的犯zui了，在嫌疑不算特别大又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警方无权将他拘留。

        更何况，警方用什么罪名拘留他？

        他们只是发现了一个空的地下实验室，怎么，他还能把一个实验室的东西搬空不成？

        “你这么凶干什么？人家是小孩子，还受伤了，好好问话不行吗？”年长警官轻声呵斥看上去像愣头青的后辈。

        “绯世同学，你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他和颜悦色地问道。

        绯世在心里叹了口气。

        “是的，没错。”他对警察笑了一下，眼睛低垂，遮住了泛起无机质冷光的左眼。

        「少年在两个警官站立的高大身影下显得很单薄，他合上书放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等待询问。」

        【这些警察有毛病吗？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对伤员审这么多次？】

        【相似问题循环问，言语恐吓，反复强硬质疑，感情牌，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好家伙，基础的合法审讯技巧全部来一遍呗。】

        【崽崽的话越来越少了，呜呜我的宝不要怕……】

        【实验体没有双亲，身陷酒厂受折磨，逃出来后还要受审…绯世能长成这么温柔的性格真的好不容易……】

        【理性讨论，老贼并没有说他就是酒厂逃出来的……】

        “你还记得你的父母亲吗？能聊聊吗？”警官的声音好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绯世皱眉，左右割裂的视角他还是不太习惯。

        “问你话你听不见吗？！”见少年沉默下来，年轻警官大声喝道。

        论坛炸了。

        绯世捂上了眼睛。

        头晕。

        【你个辣鸡你吼什么吼？】

        【以后我儿子一出校就警衔就比你高你放尊重点！】

        【眼睛！绯世眼睛有问题！】

        【虹膜异色症除了极少数先天的，大多数都是因为后天受伤而出现……】

        【滚开啊你们这些无能的辣鸡！松田景光绯世有一个是一个背景全是冤假错案，领薪水就好好干活啊？炸弹犯逮到还能被越狱，案件凶手tm一个找不到，对着好人输出倒是一发一个准……】

        “对不起……”

        少年犹豫着开口。

        我只是一串被复制过来的数据。

        “我不太记得了……不过我好像……没有父母亲。”

        轰！

        眼球烫得好像要烧起来，可能是服务器过载崩溃了。

        论坛的人怎么老是这么激动。

        时隔两个星期，绯世再次失去了意识。

        “那个孩子没有父母，医院的骨龄测试显示他今年十四岁，你是第一个发现他的，愿不愿意抚养他长大？”

        鬼塚八藏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了不久之前上级对他说的话，嘴里有点发苦。

        “这次研究所的地址是我们的卧底第一次摸到组织的核心获得的消息，现在人已经联系不上，大概率凶多吉少，我们不能让自己同僚的牺牲失去意义。”

        “好好抚养他，要能让他对你说实话。”

        “这不是什么嘱托，这是命令！明白吗！”

        最后，上级的声音突然拔高。

        他还能想起自己当时挣扎的内心。

        “是……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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