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科目二（7）
既然已经认清现实，易应也没有藏着掖着，意简言骇，非常干脆地说出了自己发现的消息。
“车下有毒。”
最重要的消息已经说出口，其他的消息就像倒豆子一样顺理成章了。
顶着唐心甜怀疑的目光，易应解释道：
“我之前偶然得到过一个检验毒性的道具，我刚才发现，已经挂上了中毒效果。”
易应将道具展示给她们看，上面浅紫色的【轻微中毒】四个字显示易应的话不是作假，易应接着补充道，“我刚下车的时候还没有提示，只能是在下车之后的那段时间中招的。”
星微立刻就懂了他的隐含意思，唐心甜愣了几秒，也很快明白过来。
易应下车之后什么都没干，就缩在角落自闭，根本没什么机会触发陷阱。
如果这样也中毒了，那这种毒副作用效果大概率就应该是副本的基本设定，针对的很可能是全体玩家。
——整个训练场相当于一个大型的毒瘴场。
只针对上去过一次教练车后的玩家生效。
这的确是个很重要的消息，对玩家而言，这也无疑是个很不妙的消息。
玩家本来就对通关方向一头雾水，地面的中毒效果更是雪上加霜，让玩家腹背受敌，进退不得。
星微视线一错，无意间看到了副本boss意味深长的笑。
它双手环胸，并没有阻止玩家之间的相互交流，甚至微微眯起眼睛，眼睛里是孩童般天真残忍的愉悦，隐隐享受玩家间流淌的凝重气氛。
星微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这种下车之后的毒副作用何尝不是在推动玩家不得不坐上后驾驶座，就算没有星微主动提出让唐心甜上车，玩家们为了避免中毒，也别无选择，只能一起挤上车……难怪之前她忽悠的时候，副本boss答应得这么爽快。
因为这本来就是正常走向，星微只是把这个必经流程提前了一点而已。
让星微不理解或者说是隐隐感到不安的一点是，按理来说，旁观其他玩家过关，有利于增加通关的成功率，可是游戏为什么会推动这种发展，它有这么好心？
唐心甜见星微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顿时想岔了。
她低呼一声，记起一件要命的事！
——星微她不会开车！
星微一直表现得很可靠，以至于唐心甜直到现在才想起星微之前说她不会开车，而且看外表也才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如果换成自己一定已经六神无了。
唐心甜担忧地看着被靠背挡住，只露出一个脑袋边的星微。
这可怎么办！
就算再天才，谁能科目二第一次就能成功让车子动起来走完一整个科目二啊，而且这可是手动挡，需要踩离合的！
可是系统没有留给他们试错的机会！
在唐心甜提心吊胆的目光中，星微扭钥匙，点火。
教练车虽然破旧，看起来随时会报废的样子，但是出乎意料的皮实。并没有被玩家的急刹车操作折腾坏，星微点火之后，车头虽然一耸一耸的，但是教练车发动机终究没有歇火，车子缓慢移动起来了。
唐心甜松了口气，崇拜得眼睛里冒小星星——上手就会，放在现实世界，这就是让全驾驶界都惊呆了的天降奇才！
易应刚才顺势溜上来坐好关门系一气呵成，直到安全带牢牢系好，易应才彻底放下心——他都坐上来了，星微总不会把他拖下去吧。
此时抓住后门上的把手才能勉强稳住身体重心，易应心中大呼后悔，他不会是上了贼船吧？
明显这丫头连车都不会开，他真的能蹭到一个过关的方法吗！
教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教练车，这种时候这么□□干什么！它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它正后方的易应，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脸上的树根般的瘢痕更加可怖，然后又再次看向驾驶座的星微。
——它不信每个人都有珍贵的替死道具！
星微成为视线焦点。注视都是会带来压力的，车内狭小的空间更是放大了这种压迫感，但是小皇女习惯了万众瞩目，压根不知道车上两人一鬼各异的心里路程。
她现在就面临第一个选择。
吕为出事后，教练车一直停在倒车入库和侧方位停车两个项目之间。
是略过倒车入库继续向前，还是为了完整的项目数，先倒退向后补全第一个项目？
之前副本boss介绍的时候，也是依次介绍的。
项目次序先后之间，会不会有什么隐含要求？
星微略微顿了一下之后，没有后退去补倒车入库项目，而是顺着车头的方向直接到了第二关，侧方位停车项目。
她不知道次序有什么影响，但是星微看到五个项目收尾相衔，那么一个圈就只有两种方向，顺时针和逆时针。
星微开车进入停车线框的时候，车内没什么变化，身体也没有半透明化，说明她的选择没有错误！
直到快出来的时候，星微感到自己眼前一花，面前的场景发生变化——
从挡风玻璃看出去还是那块破旧的小训练场，视线前方的大树，旁边的公告栏，地面上模糊的线条。
因为坐在车内视线受阻，驾驶员常常借助后视镜拓宽视野范围。
可是就在刚刚，后视镜里映照出来的场景变了，和现实的场地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关！
——巴掌大小的后视镜里，映照出的空间足足有四五个练车场大小，每一对路线相互之间线条交错，虚虚实实，错综复杂。
和这个破旧落败的训练场比起来，宽阔气派了数倍，但是相应地，难度也提升了数倍。
就连在交错的线条中寻找正确的路线都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足以让人眼花缭乱。
眼前的现实和镜中世界形成夸张对比，仿佛将整个世界割裂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
唐心甜惊愕地捂住嘴唇，慌张转身，扭着脖子往后看去，映入眼帘的依然是破旧训练场。
后视镜中的世界仿佛只是一个虚幻的假象。
易应死死盯着小小的后视镜，太阳穴青筋暴起——对，当时就是这样！
星微恍然大悟。
难怪易应之前开了有二十分钟，因为他已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而她们站在原地毫无察觉，看到的距离根本就不准确。
与此同时，星微也明白了之前吕为左右为难的原因——教练车现在所在的方框中，正好处在真实与虚幻两个空间的交错点上，而且方向并不一致。
——也就是说，星微所在这个方框，它现在四面都是实线。
驾驶员视线受阻，如果不借助后视镜根本看不到边框线。星微看不到，但是后面还坐着两个玩家呢！
唐心甜急忙打开车窗，趴在窗边支出脑袋：“实线。”
易应就是为了这一关上来的，也不耽误，从他那一边低头看去：“实线。”
两人异口同声，同时愣了愣。
怎么会？
唐心甜再次扭头看向后方——
原本清晰的视线如同隔了一层膜，后视镜中的场景仿佛被等比例投射在这片训练场，与原来的各个项目交叠覆盖，融为一体，已经分不清哪根线是实是虚。
按照副本规则，玩家一旦碰到实线，就意味着主线任务失败了。
唐心甜抓着车窗的手指微微收紧。
死寂一般的狭窄车内，星微安之若素的平静声音请教道：
“教练，这是什么？”
星微盯着前面的路，仿佛课堂山认真提问的好学生，而不是正面临突发变化后，火烧眉毛的生死选择。
上个副本给了星微灵感。
在游戏里，副本boss也是有限制的，必须维持副本给他们的人设。就像上一个副本，皇帝干尸必须选妃，如果他不做，就会承受来自副本规则的压力，反抗规则的后果很严重，似乎还吐血了。
玩家在这个副本占了身份的便宜，虽然星微并不太抱希望从游戏规则中捡漏过关，但是试试也没有关系嘛。
学员遇到不懂的问题，当然就要问教练啊！
于是星微理直气壮直接问了。
后排两个人都被惊呆了！
不过想起星微之前那么多次匪夷所思的操作都有惊喜，两人这次也正襟危坐，满眼期待地看向坐在副驾驶的教练，甚至勉强忽略了它满脸可怖如同活物的瘢痕。
可是这次教练没有再回答，它笑着教训：
“好学员要学会自己思考，才能学会驾驶技能，自己的判断也是很重要的。”
合情合理，完美规避了回答。
一点都没有违背人设。
唐心甜两人失望垂头，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星微不觉得它有这个智商，这回答应该是副本设计好的话，就是为了堵住玩家试图走捷径的路子，甚至连窗户都焊死了。
玩家的恐惧就是最好的兴|奋|剂。教练裂开笑容，这个讨厌的玩家死亡近在咫尺，它仿佛已经能够预见了，星微余光瞥见，它脸上的疤痕兴奋地仿佛在皮肉里蠕动的错觉。
一旦开始就不能中途停车，即使星微已经几乎将离合器踩到死，教练车以龟速一点点往前蹭。
星微没有时间和教练耗下去。
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星微都处于劣势。
被焊死的实线包围，周围场地延伸已经不具备任何参考价值，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她无论选哪一边都会碰到死亡实线。
但是她必须及时作出选择，否则等走太久难以掉头，就来不及了。
唐心甜几乎完全屏住呼吸，无意识攥紧星微的椅子靠背。
易应看了又看，两个空间融合程度进一步加深，他更加看不出线索。
看不出正确与错误的两个选择，易应脸色苍白，仿佛再次回到了自己坐在驾驶座上的时候——
选哪一边呢？
究竟哪一条道才是正确的呢？
停车框内的距离有限，这么一小会儿时间，车头已经来到最后的分界点。
易应死死盯着后视镜中，那个与现实世界截然不同的画面。
那弯弯绕绕的路线错综复杂，可以供足足五个驾校车同时出发。
现实与虚幻的交叉点落在侧方位停车的线框中，围成一个没有出路、处处死角的长方形，将玩家牢牢束缚在里面。
应该选择仅存于记忆中的方向，还是后视镜投射出来的新地图？
易应双手颤抖。
直到现在，他依然分辨不出来哪个才是正确的方向。
可想而知，就算他再来一遍，依然会是通关失败的结局。
无力感袭击了易应全身，他仰头看向星微，不放过她的一举一动，眼球因为用力微微外突。
——那她呢？
这么短的时间。
她才第一次开车，她能找出正确的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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