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硬骨头

平日里一团和气的将军府，今日乱得像一锅粥。

        表小姐浑身烧伤，昏迷不醒，段老夫人堪堪瞧了一眼，险些没有昏死过去，被丫鬟们掐着人中救醒过来。

        平日里意气风发，见人三分笑的大夫人俞宛如满脸狼狈，骄纵跋扈的四姑娘段宣，一双眼中哭得红肿，往日那份美貌也消减三分。

        五姑娘段央，因为表妹突遭不幸，也是神情厌厌的模样，走路都要丫鬟扶着。

        倒是六姑娘段昭，去的时候言笑晏晏，回来的时候虽没什么笑容，但到底还是神采奕奕的，倒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她不伤心也是对的，毕竟她和夏姗姗没什么感情，且之前和夏姗姗之间也有些许龃龉，虽说有点太没心没肺了，可人家不伤心，也不能强行让人家装出来吧。

        寿安堂里，一团混乱。

        段贵和段修信站在一边劝慰着哭得稀里哗啦的段宣，郑玉欣和段央站在一边，中间是跪得匍匐的俞宛如，和一会儿挠挠痒，一会儿打打哈欠的段昭。

        段老夫人方才的哀痛此刻都被愤怒所替代，她像是一副撑着皮囊的恶鬼一般，一双老气横秋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恨不得扑上去将段昭咬得稀碎。

        明明该死的人是段昭，怎么变成了她最疼爱的外孙女？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人本应该是段昭，可是却是夏姗姗，一想到夏姗姗浑身的伤，段老夫人心里像被人插刀一般的疼痛，而越是段昭毫发无损，她就越恨！

        俞宛如声情并茂：“小六，姗姗与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如此将她推入火坑？难道就是因为你们姐妹之间的一点玩笑，姗姗都没和你计较，怎么你还要拉着不放，做出这等丧尽天良，残害姐妹之事？”

        俞宛如准备烧死段昭的事情，段家的主子们，除了段修信都是知晓的，此时段昭安然无恙，众人皆知是段昭从中作梗，因此倒打一耙的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孝女！”段老夫人鸡爪子一样的手堪堪指着段昭鼻尖：“给我请家法！打死这个不知轻重，心肠狠毒的不孝女！”

        段昭这才挺直了身板，跪直了：“打死我？我这刚给祖先们敬了香，认祖归宗了，也不知是为何，老夫人便要请家法？是昭娘香上得不够，还是纸钱烧得不多啊？”

        “别！”一直忍着的段修信一听家法二字，瞬间就有些慌了，段家是武将世家，家法非寻常世家可比，段修信见过，那是一根带着倒刺的铁链，之前有一个小妾不听话，就被俞宛如命人抽了三链子，皮肉都带下来些许，当时就把人打昏过去，没抬进院子就死了，段昭才多大，又是正经主子，要是请家法，那不是要了她的命么！

        段修信鼓起勇气跪在老夫人面前：“祖母，六姐姐就算是犯了错，也不该请家法啊！她这么点身子骨，经得起几鞭子啊？”又转身对段昭说：“段昭，你别嘴硬了，赶紧认个错，服个软，你当真想死么？”

        这一屋子的人，都是珠光宝气的，可段昭唯有看着拉肚子拉得一脸泛青的段修信，要看得顺眼些，也不枉自己将他从这浑水里择出来了。

        “认错？我没错为何要认？你还别说，我这把骨头，看着不怎么样，实际上硬的很，若真是我有错，便是刀剑都敢受，别说这鞭子了！”段昭对着段修信一声冷笑，毫不领情，再次把段修信择了出去。

        “滚开！”俞宛如一把推开给段昭求情的段修信：“老娘辛辛苦苦拉扯你长大，是让你这野种去吃里扒外的么？”

        俞宛如正在气头上，根本顾不得在段修信面前再装慈母的模样。

        段修信再次被震惊，满眼不可置信，可是这不是他质问的时候，段昭也不领他的情，只能铁青着一张脸，退到一边。

        “骨头硬得很是吧？”段贵听得额角的青经都暴跳，如今这堂中，除了段修信这个半大孩子，就只有他一个爷们，自然得拿出一副家主的气势，何况此番夏姗姗出事，怎么也会得罪了夏家，他和夏家官场上还有些来往，今日若不给个交代，只怕夏家这条线彻底的要断了，左右段昭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不如就拿段昭当个口子，去填补夏家。

        他平日里虽然脾性有些懦弱，可是关系到他仕途的事情，他还拿得出那种朝廷命官的气势，这帮子女人压不住这个小丫头，他还压不住么？

        当即呵斥一声：“来人，现在就把家法拿上来，我倒要看看段昭有几两骨头是硬的！”

        很快就有小厮将一个长木匣子托了上来，里面一条银亮亮的铁链子，上面还挂着倒刺，闪着恶毒的光，若是旁人，再嘴硬的看见了，也会吓得改口，更何况段昭一个小姑娘，这么一鞭子下去，就算不死，那也得拉下两层皮，早该吓得屁滚尿流了。

        可是段昭只冷冷的扫了一眼，心中轻蔑，这算得上什么，段昭上辈子帮着聂润拿下江山，什么厉害的刑具没见过，比起那些叫人生不如死，硬骨头都磨成软柿子的东西，这种简直就是小儿科。

        段贵将那铁链拎在手里，四下的女眷们都躲开了。

        段老夫人一边后退一边声色俱厉道：“老大，你做得对，你二弟不在京都，你就是段昭的父亲，你正该替你弟弟管教管教这不孝女！”

        段昭看了看拎着鞭头的段贵，噗呲一笑：“区区酸儒，手里笔杆子拿着不好么，偏偏不伦不类的在后宅院里充英雄？侄女提醒提醒您，拿反了！”

        郑玉欣险些就笑出声来。

        段贵大窘，他贪生怕死，自然没有上过战场，想来自诩文官风雅，也没动过什么兵器，方才只是看见鞭头，就拿了起来，谁曾想还真就拿反了。

        他方才装出来的气势瞬间就散去不少。

        “你这恶女！反了天了，不知悔改便罢了，还敢骂我是酸儒？”段贵气得脸红：“我今日必须得替二弟教训教训你。”

        铁鞭子刚刚扬起，还未曾落在段昭身上，就听身后传来一声。

        “且慢！”

        众人回头，看见一个气势汹汹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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