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死山村09
是人头不是鱼头。
聂菁珂听到吴依怡的低囔，才发现摔落在地的瓷碗、泼洒在地的鱼汤消失不见，一地狼籍如同将它们带来的老人家那样悄然无踪。
惊魂不定的艾芸冬等玩家再次受惊，渃渃更是吓得贴在聂菁珂身上。
“消、消失了？！……那个，艾芸冬你说什么？曲伟膳昨天的确说过瀑布水底的鱼好吃，可经过那位奇怪的老婆婆、会消失的鱼汤……你们还有心思去抓鱼？”
渃渃是冲着艾芸冬追问的，可双手却搂紧聂菁珂的胳膊。
聂菁珂从渃渃的话中，不难猜出艾芸冬的话落在渃渃耳中被扭曲成了什么意思。
渃渃的恐慌程度远超早有心理建设的玩家。她是生活在“灵异类副本”内的原住民，会被屏蔽“游戏”的内容，永远不知道“世界”是“游戏副本”，可她切实经历灵异事件也会独立思考。
她记起曲伟膳临走前的嘱咐，于是苦劝众人别抓鱼、关闭院门等曲伟膳回来。
渃渃当然察觉得到曲伟膳有事瞒着众人，可目前她对男朋友曲伟膳是信任为主的，认为曲伟膳的隐瞒绝非出于坏心眼。
她寄希望于曲伟膳归来为众人解开疑惑、驱散恐惧。
游戏npc自然分好坏，可身为玩家的艾芸冬等人哪有时间仔细分辨？只能简单粗暴地警惕所有npc。
再者艾芸冬他们也无法承担随机任务失败的惩罚，只能坚持出门去瀑布抓鱼。
艾芸冬他们非去瀑布抓鱼的举动落在渃渃眼中，根本就是中邪魔障。
与他们相比，混入玩家中划水的聂菁珂显得情绪稳定极其正常。
渃渃更加贴近聂菁珂，希望聂菁珂留在院落里哪都别去。
聂菁珂注定要辜负渃渃的期望，她需要亦步亦趋暗中观察玩家。
渃渃不敢独自留在院落，只好跟着众人离开院落。一同离开的还有潜行在阴影中的岳棂。
众人循着水声来到后山瀑布。这是曲伟膳带着村民离开的方向。众人一路心惊胆战，担心曲伟膳带着村民去而复返，和他们面对面地撞上。好在最终无事发生顺利到达瀑布。
巨大的水流从高崖流落，汇聚成浑浊不堪的深潭。倾斜而下的水撞击在山石上，部分离经叛道的瀑布支流如同血管筋脉，交织着延伸向众人来时的山村方向。深潭周围是巨大的被水冲刷圆润的山石，石头上长满滑腻的青苔。
岳棂藏身在瀑布周围的灌木丛中，其余众人谨小慎微地站在石头上，观望着水潭。
艾芸冬小心翼翼地握着路边掰下的长树枝向水潭里戳探着……
眼前的瀑布与聂菁珂扑进的虚拟光屏中的不同。
清澈的潭水变得浑浊黏腻。
凭借聂菁珂怪物的感知力也看不清听不到水面下的动静。若不是有水从瀑布上砸落在水面溅起水花，眼前的深潭根本就是死寂沉沉，更别提随机任务里的鱼。
艾芸冬放弃搅动潭水，对众玩家提议：“树枝的长度根本探不到水底，水又太浑浊……你们谁还会水？我们用绳子绑住腰，轮流下水试着去抓鱼。”
“他们真要下水抓鱼？我们还是回去吧？”渃渃说着不安地扯拽聂菁珂的胳膊，偷偷对聂菁珂说，“走吧走吧。我们还有带来的泡面不是？我们回去吃那个吧。好不好阿棂？”
被渃渃这么大个活生生的人类紧贴着，身为喜煞的聂菁珂哪里忍得住，她眼珠转悠悠地落向渃渃，回想昨日艾芸冬被打上喜煞标记时与此情此景类似，轻声哄诱：“与大伙同行总比你我二人回院落来得安全。你若是害怕，便让我牢牢地抓住你吧？”
“谢谢你阿棂。”渃渃答应后就觉得肩膀处有些痒痒，还看到聂菁珂嘴角翘出古怪的开心笑容。
渃渃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更不对劲的是艾芸冬他们！
听完艾芸冬的提议下，戴严猄、白磅、钟粧纷纷说不会游泳。吴依怡挺着孕肚行动不便，艾芸冬也不敢让她下水。钟粧应当真不会水，戴严猄和白磅的话值得怀疑。
藏在灌木丛的岳棂将对白磅的怀疑一锤定音：“大怪物您别听白磅胡说，他可会游泳来着。他那么胖下水比狗熊都灵活。他就是怂，担心水底有怪物。”
至于戴严猄……
戴严猄昨夜已经死亡，现在的他就站在众人最后面，很是畏惧潭水的模样。
戴严猄双脚向后挪动远离深潭，转移话题：“不知道曲伟膳他们何时回村，他们路过肯定能看到我们……我去给你们把风？”
说完慌忙往不远处的山坡跑。山坡上能看到众人来瀑布时的山路，山路两端分别连接山村、延伸进深山。
尽管戴严猄极力掩饰情绪，还是泄露出他的畏怯。
聂菁珂甚至能看到戴严猄刻意躲闪潭水的眼神、鬓角滑落的汗珠。戴严猄的恐惧感来得比在场玩家真实，似是知道水潭下存在着什么。
被非人类的戴严猄恐惧的是什么东西？
死寂沉沉的水面下到底有什么？
戴严猄完全不想下水的样子影响到其他玩家，白磅连忙追着戴严猄去山坡：“对对对，我也不会水。我体型这个样子占地面积大不灵活。我跟戴哥把风去。”
钟粧犹豫地站在原地：“吴依怡说鱼头是人头，会不会我们要抓的也不是鱼。”
吴依怡听到她自己的名字没什么反应，只痴望着深潭，像是丢了魂。
艾芸冬左右看看，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事不关己的聂菁珂。
聂菁珂作为连浓雾都不乐意轻易穿过的怪物，略微思索后说：“你先下水，我后下水。”
她也好奇水底下到底有什么东西。可以先让艾芸冬作为投石问路的“石”。如果水底有怪物之类的强大存在，她会很乐意地主动跳下水，创造抓对方拜堂成亲的限定条件，抓住对方呢。
艾芸冬此刻完全是“矬子哩拔大个”的心态。在其他玩家的对比下，聂菁珂在艾芸冬的眼中仿佛背后在冒圣光！
她连连道谢点头：“太好了，你们拉着绳子，我这就下水。”
艾芸冬用衣服做掩饰从系统球空间取出麻绳。在渃渃“你怀里还揣着麻绳”的惊叹中，艾芸冬将绳子绑在腰间摸索着走进水潭，浑浊的水逐渐淹没艾芸冬头顶。
聂菁珂和钟粧抓着绳子的另一端，渃渃也过来抓着绳子末端。吴依怡依旧呆望着水面。远处山坡上戴严猄紧张地观望着水潭，白磅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随着艾芸冬被水淹没，水面因艾芸冬蹚动泛起的涟漪随之平静。
聂菁珂从水面上已全然看不见艾芸冬。不仅是浑浊的水隔绝视线那么简单，而是连水面下依旧如她之前感应到的那样寂静无声。
水面下安静的仿佛艾芸冬不是通过水面进入水底，而是遁入其他的异度空间，水面正是两个世界之间的隔膜。
聂菁珂能够肯定艾芸冬还在水底，并且艾芸冬在不断地往更深的地方潜去。因为她手里系在艾芸冬腰间的、盘成圈的、厚重的麻绳在不断减少……
水太浑浊，入水的艾芸冬努力瞪大眼，还是看不清水底情景。
她双手摸索着终于碰触到水底，有些沮丧地想：这浑浊的水底就是真有鱼，也会被她惊动得四散躲开。
水底淤泥在艾芸冬的碰触下开始有动静，一双双骨手从淤泥钻出，露出小臂、大臂、头骨、肩胛骨……它们空荡荡的眼眶紧锁艾芸冬，骨手如漂浮水草随艾芸冬的挪动摇曳伸展。
艾芸冬预估着时间双脚蹬动准备往上游，双手却碰到冰凉硌手的圆溜溜的东西。她迟疑地用手感触那东西的形状。随即她脸色巨变甩开手中的骷髅头！
艾芸冬主动抚摸骷髅头现在想始乱终弃，骷髅当然不乐意，它双手反抓住艾芸冬的腰，将艾芸冬向淤泥深处拉扯。越来越多的骷髅帮忙拽住艾芸冬的胳膊腿。
艾芸冬吐出气泡不断挣扎向上游，她的举动反倒帮助白骨们彻底挣脱淤泥束缚。
白骨们脱离淤泥后变得非常柔软，水蛇一样缠住艾芸冬，割断艾芸冬腰间拴着的绳子……
白骨们贪婪地撕扯艾芸冬的血肉。艾芸冬变得伤痕累累，她的气息在挣扎中逐渐变弱……艾芸冬手腕上有“囍”字浮现闪动……
水面上，数不尽的白骨抓住艾芸冬的那刻，聂菁珂升起被触犯的厌烦，那是通过喜煞印记传递来的信息。
聂菁珂感知不到水底的情况，只能通过“囍”印记的精神链接，判断出水底有怪物吞食她的猎物。
那些怪物非常孱弱，然而数量多得惊人。
聂菁珂拉紧手中绳子不断在手腕上缠绕向外拉。
水底的东西力量竟大得惊人，凭借她的力气都拽不上来。如果她在水底便能看到那密密麻麻的骷髅，就能明白对方是以量取胜，充分演绎着“十根筷子掰不断”。
渃渃见此慌了神：“怎么了？是水底发生什么了？”
钟粧赶忙用力忙着向后扯绳子：“别顾着问，快用力！可能是呛水了？”还冲山坡上的白磅喊，“那边的胖子过来帮忙！艾芸冬那个女娃出事了！快来！”
他越着急地大声喊，贪生怕死的白磅和戴严越不会过来。
白磅躲在戴严猄身后望着水潭方向：“……水底绝对有东西！我们快跑吧！”
他说这话时眼里尽是凶狠，手悄悄伸向戴严猄后背，准备在逃跑瞬间将戴严猄撞下山坡，达成不小心得到戴严猄的系统球。
白磅还没推，肥厚的手掌就被戴严猄拦住：“你想杀我？”
“哪有？戴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白磅疯狂摇头否认，“我们快跑！”
“跑什么跑？现在不正是你……和我的机会？”戴严猄揪住白磅衣领，示意白磅看水潭方向，“剔除落单的吴依怡，我们可以得到三颗系统球？你真的不想动手？”
白磅的确很动心，但他更怕死：“水下好像有东西……我们……”
“随机剧情任务，不可能是无法完成的死局。
你知道，我有系统球。任务写的是抓六条鱼吗？写的是‘每人必须在今晚十一点之前，带回一条鱼’。只不过我们一共有六名玩家。艾芸冬就用她的话描述任务，误导我们必须团结共同抓六条鱼。
吴依怡说鱼头是人头，那么任务真的是指抓真正的鱼吗？
现在艾芸冬入水后出事。你认为这些是巧合？
想不通，就想想游戏友情提示，‘生命是最宝贵的存在，为了活下去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再想想通关提示，‘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不就是暗示情侣隔‘水’而望，永远分离。
现在艾芸冬入水出事，我敢肯定我会拿到属于我的‘鱼’，以及她的金属球，而你呢？”
白磅听懂了戴严猄的分析：“你是说，鱼指的是入水的玩家？确切地说，情侣互为对方的鱼，将对方弄死在水里就可以得到鱼，完成随机任务。”
“没错，我们可以借机……”戴严猄在白磅耳边嘀咕着，白磅的神色也从担惊受怕变成幸灾乐祸。
“可真有你的，这件事就交给我。”白磅嘴上称赞戴严猄，却明显不想让戴严猄分杯羹的样子。
戴严猄假装没看出来欣然答应。
白磅换了副嘴脸急匆匆地往山坡下冲：“我体重沉，我来帮你们拉绳子！”
游戏内不可故意杀人，他要做的是假装帮忙从山坡往下跑再装作刹不住闸，将站在石头上的聂菁珂、钟粧撞入水中。遗憾的是吴依怡没和聂菁珂两人站在一块。
为演得真实可信，白磅冲下来时完全马力全开。
白磅撞过来瞬间，聂菁珂将断掉的绳子扯出水面，她横眉立目眼底血光闪动跃跃欲试：敢跟她抢人？昨夜那只腐尸让她感觉不错，水底的那些当然不能放过。
渃渃、钟粧望见断绳神色骤变。
聂菁珂不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机会，便在渃渃、钟粧的惊愕失色中纵身跃入深潭，渃渃伸手抓聂菁珂。钟粧下意识去扯渃渃，想起对方是npc又快速向后躲开。
与此同时，几人身后传来白磅刹不住闸地喊叫、藏身灌木丛旁观者清的岳棂的惊呼：
“我来帮你们！哎呀！我停不住！快闪开！”
“小心！白磅那个缺德玩意撞过来啦！”
岳棂下意识跑出来又被阳光晒得躲回灌木丛。白磅阴险地撞向钟粧，没想到目标钟粧突然向后闪避，白磅的假呼叫变成真呼救，撞上渃渃后两人一同摔入深潭。
水潭被激起巨大的水花。
钟粧救命稻草般抓住呆愣的吴依怡：“怎么还在发呆？他们掉下去了！你快想想办法？！”，他可不敢向非人类戴严猄求救。
山坡上，戴严猄看着这幕，缓慢地擦着眼镜：“真是好多鱼饵，主人会满意的。”
聂菁珂跃入水中如同来到天翻地覆的异度空间。
水面上方阳光照入污浊的水形成绚丽的丁达尔效应。与水面美景形成对比的是，水底涌来的遮天蔽日的鬼怪气息。
聂菁珂的视线穿透浑浊的水，看到几百米深的水底下、命若悬丝、陷入昏死的艾芸冬。
艾芸冬头发飘散四肢无力，她的鼻孔飚出鲜血。四面八方的白色骷髅向艾芸冬抓过来，它们纠缠住艾芸冬，空荡荡的眼眶贪婪地舔舐艾芸冬的血肉。
它们意图撕裂分食艾芸冬。
聂菁珂如离弦弓箭一样冲向艾芸冬。
她的到来引得白骨们困惑地望过来，它们困惑眼前的聂菁珂为何没有人类那种香甜的血肉气息。
它们模仿着狩猎的鱼群，分出一波围向聂菁珂，空荡荡的口腔有声波传向聂菁珂：“血肉……将血肉给我！给我——！”
“想要？与我拜堂成亲吧。到时，我整个人都是你们的。”聂菁珂不需要呼吸，只是假扮人类时模仿这种行为而已。她在水下畅通无阻，说话也是随心所欲。
聂菁珂发出连串的欢快笑声，迎着白骨群对冲过去：“来呀！与我拜天地永结连理吧咯咯咯！”
向她冲来的白骨胸前浮现“囍”字。
在聂菁珂品尝糖块般的愉悦中，滔天的煞气冲撞向白骨们。白骨们在茫茫然间化作齑粉。一批又一批白骨阵亡后，其他白骨扭头开跑，甚至连到手的艾芸冬都顾不得。它们眼眶委屈到变形，看起来像是在哭唧唧着逃。
咦？
这些白骨与昨夜腐尸倒是不同。
那群腐尸是不会思考的睁眼瞎，这群白骨明显有思考的能力。
它们比腐尸稍微高级些？又或是不同种族的怪物？
聂菁珂分析着已单手揪住艾芸冬的后脖领。
她带着艾芸冬正准备往上游，就对上一双埋藏在淤泥深处的眼睛，或者说是空荡的眼眶。
竟然还有个偷偷藏在泥巴里。
她勾唇伸手抓住骷髅的天灵盖将对方从淤泥里扯出来，尖锐的指甲直接穿透骷髅的头骨。
扯出后，聂菁珂看清这是颗独立存在的爱臭美的骷髅头。
骷髅头镶嵌着夺目的黄金宝石，头颅内盘绕着根茎发达的水草，水草弯弯绕绕随水流飘荡……
这颗头颅上有种令聂菁珂熟悉的气息。
不像是怪物，不像简单的尸骨，更不像是单纯的植物。
聂菁珂脑海中的答案呼之欲出，就看到几百米的水面上依次跌入两个人，是意图伸手救她的渃渃，以及害人反害己的白磅。
他们的血肉引得逃离的骷髅聚集冲去。
聂菁珂当即带着艾芸冬和臭美骷髅头游向渃渃的方向。
那些冲向落水二人的白骨见此，瞬间调转方向，齐刷刷地冲向白白胖胖的白磅。
骨瘦如柴的白骨们极其嫉妒地围猎向白磅。数不尽的骷髅瞬间将白磅扯得四分五裂。它们贪婪地吞噬白磅的血肉，随后化作怪模怪样的鱼，脊背是黑鳞，腹部白色鳞片组合成扭曲的人脸。
一切发生在转瞬间，连聂菁珂都有些怔愣：她为何会抛开“囍”印记成型的白磅，抢夺刚刚浮现“囍”印记的渃渃？
随后她想：是因为早已答应把白磅让给岳棂杀的原因吧。不是她的猎物，她为何要去抢回来？
聂菁珂要去抓渃渃，不可避免地将手中抓着的臭美骷髅头松开。骷髅头擦着聂菁珂的帆布包落向水底。
渃渃看到聂菁珂，菟丝花般缠抱住聂菁珂。就这么地把掉落的骷髅挤在她与聂菁珂之间，骷髅头紧挨上帆布包。
帆布包内，满是雪花的虚拟光屏闪亮须臾：【检索到神魂碎片，是否立刻回收
开启共存模式（如此一来，您可以趁机消除那只低等……喜煞的神智，取而代之地假冒玩家参加游戏，清理污染源夺回全部神魂碎片……靠玩家不如靠自己……】
水底，臭美骷髅头伴随虚拟光屏的出现，“复活”瞬间。内部水草扭动起来，以“取代”之势缠绕向聂菁珂抓着渃渃的那只手的手腕。
不知是不是凑巧，聂菁珂手腕不紧不慢地“恰巧”挪动位置。
水草因惯性不小心缠绕上渃渃的手腕。随即骷髅头彻底“死”去。骷髅头内部的水草枯萎，它们与骷髅头坠入水底淤泥中。
“渃渃”的眼瞳变作竖瞳，泛出银色的光芒。“它”的眼神不像是溺水的人，茫然得仿佛刚睡醒的至纯生物。它依旧攀附地搂住聂菁珂，只是它的肢体变得极为柔软，如同没有骨头的八爪鱼。
聂菁珂对此并不意外，反而目不转睛地回望着渃渃。颇有些“终于等到你”的得逞开怀模样。
那种熟悉的怪异气息，从臭美骷髅头上已然转移到渃渃的身上。
聂菁珂将艾芸冬向水面上空抛扔出去。她单手捏住“渃渃”的下巴，脸颊贴近渃渃，鼻尖嗅闻着“渃渃”散发的奇特气息。
聂菁珂的黑头发随水流飘散开来，她衣裙亦随水流摇曳生姿。
“渃渃”并不是渃渃，她被未知的强大而可怕的东西取代了神志。
那复杂的奇特气息中夹杂的微量气息，令聂菁珂如此熟悉……
正是昨夜腐尸背后丝线汇聚的高空之上的强大怪物。
“渃渃”傻愣愣望着聂菁珂不断贴近磨蹭的脸颊。它银色竖瞳中倒映出的不是“岳棂”，而是喜服金冠血瞳尖牙的古代喜煞。
喜煞少女的面容在波光粼粼的水底透出鬼魅怪诞的极致美感。比世间万物耀眼，如此摄人心魂。
“渃渃”迟缓地眨动双眼，鼻血如之前的艾芸冬那样疯狂飚出……
帆布包内，虚拟光屏还在身残志坚地闪出文字：【……请原谅我私自做主……不好！搞错了！请您……等等！不！不——！】
【嘀嘀嘀！1号系统数据重置完成，永久关闭智能模式，开启人工模式。开启人：殷石居。】
虚拟光屏满屏的“为您好”被击碎！破烂金属球重新归为平静。
水底，“渃渃”闭眼睛瘫软，仿若短路瘫痪的机器。缠绕着渃渃手腕的水草骤然松开，逃一样地迈动叶片往水底溜，那姿态很像是夺路而逃疯狂迈步的八爪鱼。
https://www.dldwx.cc/xs/45921805/1329118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