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阴暗的林子里，瘴气四溢，恐怖的灰色瘴气不断凝结，汇聚到一起之后，竟是变成了恐怖的灰黑色。
而在黑色之中，包裹着一道同样身穿黑金色衣服的人影。
若非那人的皮肤比寻常人的皮肤要白上许多，在密密麻麻的黑色包围中，冷凝月根本没有办法一眼看出那人的身形。
黑色的雾气遮天蔽日，笼罩了大半个林子。
冷凝月抬头看去，只见，玄寒熙原本张扬的眉眼，这会儿却充斥着诡异的红。
那两抹红色很是浅淡，还不如冷凝月的赤炼之火来得纯粹。
在黑与红的包围与叫嚣之中，玄寒熙白皙的俊脸之上漾起了痛苦的神情。
他纠结的俊脸之上满是挣扎。
“糟糕，他真的要走火入魔了！”
冷凝月心下一沉。
自从玄寒熙得到了镇魂幡，并且着手开始修炼百鬼诀，冷凝月就一直在预防着这一日的到来。
在她想来，即便是玄寒熙真的会因为镇魂幡与百鬼诀的双重作用，而产生什么化学影响，也会是很长一段时间之后的事情。
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小白虽然没有出现在冷凝月的身边，可他的声音还是传入了冷凝月的耳中：“这个男人原本心性足够坚定，也阳火旺盛，按理说，短时间之内，镇魂幡之上的阴邪气息是没有办法侵透他的身体的。”
“可，他母亲的死，给他带来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冷凝月沉默了。
是啊！
任由谁亲眼，看见至亲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也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就更别提，宁王妃的死乃是玄寒熙亲手造成的。
那致命一击，是玄寒熙亲手打上去的。
玄寒熙直到现在都没有崩溃，冷凝月已经觉得他相当了不起了。
皱了皱眉，她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恢复清醒？”
小白沉默片刻，淡淡道：“笨姐姐的火属性灵力，正好可以克制他的阴寒之气，若你全力对他发动进攻，打散了他周遭的那些阴鸷气息，他便能够恢复清醒。”
“不过，也正是因为你的火属性灵力正好可以克制他周身的阴寒之气，所以，一旦你开始发动进攻，并且成功打散了他周遭的那些阴寒气息，就代表着，他的百鬼诀白白修炼了。”
冷凝月抬眸，看向半空之中的黑色人影，只觉得，玄寒熙身上的气息很是恐怖，好似已经在突破剑灵师的边缘徘徊了。
若是她真的击溃玄寒熙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力量，就等于是让玄寒熙这么多日子以来的努力全部付出东流。
这样的事情，冷凝月做不出来。
毕竟，她不是之前那个满口正义的家伙，不会因为玄寒熙修炼阴邪的功法就产生任何鄙夷的情绪。
只要玄寒熙提升实力的手段不是来源于为非作歹、滥杀无辜，冷凝月都表示，她根本就无所谓。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难道就没有一种方法，既能保存他的实力，又能够让他恢复清醒吗。”
小白又沉默了一会儿。
虽然这小东西没有说话，但冷凝月却隐隐察觉到了他的不满。
冷凝月甚至能够猜出这小东西在吐槽什么。
嗯，本事不大，要求还不少……
不过，虽然心知肚明这一点，可冷凝月并不放弃自己的坚持。
小白迟疑了片刻，才冷冷说出了几个字。
冷凝月身体一颤：“这么残暴的吗？”
在冷凝月和小白交流，玄寒熙周身的黑色瘴气越发浓郁，瘴气鼓鼓荡荡间，整片林子的光线，都随着变得暗淡了起来。
甚至于，这附近的阴鸷气息，都蔓延到了不远处的穹萧城内。
连带着穹萧城上方的天空，都随着一同变暗。
即便是今日太阳高悬，可太阳光的光线却根本就没有办法刺透着阴暗。
玄寒熙的情绪很狂暴，非常狂暴。
他本就不是一个善于控制情绪的人，不然的话，之前就不会把冷凝月伤的那么惨。
而如今，他吸收了大量的冤魂的力量，连带着将那些冤魂的所有悲惨记忆一同吸收到了身体之中。
此时此刻，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讲述着那些冤魂的悲惨故事。
无数的悲伤故事汇聚起来，与他自身的经历融合到了一起，让他根本就不想压抑心中不断鼓荡着的，想要毁灭的欲、望。
黑！
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
黑暗之中，没有一丝光亮。
将周遭的黑暗看入眼中，玄寒熙的心中有种莫名复杂的感受。
他既讨厌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却又觉得这黑暗莫名亲切。
似乎，只有隐身在这黑暗之中，他才可以彻底掩藏起他的悲伤，也才能够忘记掉，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的事实。
脑海中，有一道声音在不住的叫嚣着：“堕落吧！堕落吧！只有堕落，才能够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只有堕落，才能够快乐！”
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吗？
玄寒熙征了征，意识又被带回了在百鬼窟的那一日。
他仿佛又看到，娘亲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也看到，他拿起轮回宝盒，操控着轮回之力，瞬间轰碎了娘亲的生机。
“如果我选择堕落，这一切是不是就可以都当做没有发生过？”
“是不是？娘亲就可以回来了？”
“是不是，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变化，宁王府也不会散？我依旧是那个张扬肆意的玄世子？”
玄寒熙扪心自问，并不期待任何人的回答。
可，脑海里却有一道声音，在鼓励着他：“是！只要你选择了进入这无边的堕落之海，你就能够忘记烦恼！那些烦恼，也就都像是不曾发生过一样，你不会再感觉到痛苦！也会很快乐！”
玄寒熙怔怔看着眼前的无边黑幕，心中不断蔓延的痛苦情绪，让他濒临崩溃。
“好……”
一个字刚刚说完，不等他说出完整的答应话语，却见一抹光亮撕裂了周遭的无边黑暗。
虽然那光亮只是一丝，却是让玄寒熙已经彻底黑暗的天空，多出了鲜明的光彩。
他能够看到，有一道人影在朝着他慢慢走来。
那人似乎在对他笑，可是他却看不清楚对方的音容样貌。
“你是谁……”
迷茫之中，玄寒熙看见对方的嘴唇动了动，可却根本就听不清楚对方的声音。
他很想要前进一步，去听清楚对方到底说了什么，却在此时，那一道飘忽的声音再次传入了耳中：“这是一个妄图阻止你踏入极乐世界的人！她想要将你带回那个痛苦的世界，她不想看到你快乐！快杀了她！”
“只有杀了她，你才能够得到你想要的快乐和解脱！”
一听对方是个想要阻止自己得到快乐的人，玄寒熙眸中的迷茫之色一扫而空，只剩下了无尽的暴戾：“胆敢阻止我，你找死！”
说话间，他手掌紧握成拳。
随着拳头蓦然紧握的动作，无尽的黑暗之气充斥到了他的拳头之上，其上所蕴含着的恐怖力量，很是吓人。
黑色的拳头撕裂了光明，荡开了挡在那人脸上的反光。
玄寒熙终于看见了，光芒映照之中的那个人的脸。
那是一张美丽而温柔的脸颊，虽然温柔这个词，在玄寒熙的心目中一直都跟眼前之人扯不上关系，但是眼前的她，真的笑得很温柔。
那种感觉就像是，娘亲又回来了……
玄寒熙一阵惶恐，慌忙收起了拳头。
这一刻，什么痛苦，什么压抑，什么难以排遣的苦闷，通通都消散一空。
他的心中只剩下了另外一种非常纯粹的感受。
那就是，害怕！
如果刚刚，他真的一拳头砸在了那个人的身上，那个人是不是也会像他的娘亲一样，离他而去？
失去最重要的人的痛苦，他只要经历一次就好。
冷凝月站在黑暗之中，眼睁睁看着玄寒熙一拳头朝着自己砸来，却是不躲不闪。
她倒不是有多么笃定玄寒熙不会伤他，只是非常笃定玄寒熙伤不了她，仅此而已。
不过，看见玄寒熙收回了拳头，她的心中还是倍感欣慰。
毕竟，即便是一条狗养久了，看见它对着自己狂吠，也是会感到非常郁闷的。
就更别提，玄寒熙是一个人。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两人互相扶持着一路走来，早已经将彼此当成了最重要的伙伴。
被最信任的伙伴给攻击什么的，这样的事情，谁都会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好在玄寒熙，成功住了手。
看着玄寒熙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冷凝月松了口气。
她成功了。
根据小白的意思，要想让玄寒熙在不散尽修为的前提下恢复正常，就必须要迫使玄寒熙自己摆脱那种被暴戾情绪笼罩的阴霾。
没错，就是阴霾。
自从宁王妃死后，玄寒熙虽然每天看起来都能吃能睡，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越是这样的人，他内心就越是苦闷。
一旦哪一天，这种苦闷的情绪累积到了一定的程度，只要再多给他一点压力，哪怕只是一点很小的压力，也会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届时，他整个人就会崩溃。
而，眼下的他，就是这么个情况。
他其实已经丧失了快乐下去的动力，若是没有人加以正确的引导，他就会彻底堕入魔道。
其实，对冷凝月来说，堕入魔道什么的也没啥。
不管是出身于正道还是出身于魔道，只要心性坚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想要做的是什么，而不是变成任何东西的傀儡，她就觉得完全没啥。
可惜，玄寒熙刚刚的情况显然不是那样的。
一旦玄寒熙真的堕入了魔道，他就会成为暴力情绪的傀儡。
到了那个时候，玄寒熙就不再是玄寒熙了。
而这，并不是冷凝月想要看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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