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夜里，施弋难得梦到他在李家村的生活，与李蓼一起在地里劳作，和李蓼一起荡秋千，一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突然画面一转，李蓼小时不见了，他跑了好多地方去找她，他走啊走，终于他走累了，靠在一棵树下，喃喃的喊着“小小”，他抬头往四处看的时候，发现前面出现了一座坟茔，他凑过去，定睛一看，墓碑上刻着“李蓼之墓”……

        施弋一下子就被吓醒了！

        此刻正是月上中天，施弋摸了摸头上的虚汗，已无睡意。难道他这一生都再也见不到小小了吗？不然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问语最近开始陪着朱洛锦出门了。双彩是白姨娘的人，朱洛锦现下谋划的事，不能被其他人知道，也就不能再带她出去。问语作为一等丫鬟，自然就接替双彩的位置，陪朱洛锦出门访友。

        “说说吧，今日你们见到的几个公子如何？”朱洛锦出门参加的聚会，都是那种盛大的类似于相亲的宴会，因为朱洛锦明年就要及笈，可以相看人家了，这类宴会自然也会给她下帖子。

        “奴婢见到苏家的苏公子，行为不雅，于宴上公然挠私处；葛公子相貌堂堂，却身量娇小，不如十岁孩童高；张公子相貌平平，却嚣张跋扈，为人自负……”良辰一一禀告。

        “问语见到的几位公子中，刘家、赵家、李家公子好色，对主人家府里的丫鬟动手动脚，吴家公子性格残暴，丫鬟不小心洒了水，被他打了一巴掌……”

        朱洛锦听得十分无语，难道偌大的苏州，找不到一个适合她朱洛锦的男人？

        “得了，不用说了，再找找看吧。”朱洛锦揉揉眉心。

        “小姐，问语多一句嘴，小姐似乎忘了个人。”问语小心的看着朱洛锦，说道：“施家公子施弋，她与小姐年龄相仿，据说人品才学都很不错。”

        “你说的，我会考虑看看。”朱洛锦淡淡说道，施弋虽好，可却没有弱点，难以掌控。

        “问语明日不用跟我出门了，你在家里好好看着哥哥，让他不要得意忘形，把正事给忘了。”朱洛锦吩咐道。

        等主仆三人回到朱府门口，就被等在那里的赵嬷嬷拦着了，直接带去了陈月荣的房里。

        “施家夫人给我下了帖子，说是之前答应送你一只狗崽，让你明日过府去挑。”陈月荣看着朱洛锦，感叹岁月不饶人，转眼还在襁褓中的婴孩已是可以说亲的姑娘了。

        “好，娘，父亲可有来信？”朱洛锦问道。陈月荣自从回到苏州，没了那么些糟心事，再加上保养得当，如同年轻几岁般。

        “有，说是要我们今年年底回去，我们一家好团圆。”陈月荣想到朱章明的来信，有些烦躁，“明年你就要及笈了，你哥哥也要参加考试，一家人住在仓集方便些。”

        朱洛锦可不觉得她爹会那么好心，肯定是为了招自己回去，相看人家，为哥哥铺路。

        “我回信给推了，说是寒冬腊月路上不好走，且年底正式笼络人心的时候，过完年开春儿我们再回去。”陈月荣继续说道：“你这几日有何收获？”

        “别提了，不知道是我眼界高还是怎么，整个苏州都没个合心意的人。”朱洛锦想着两个丫鬟打探到得信息，有些头疼。

        “不急，慢慢来，你哥哥常在外走，他肯定见的人多，让他也帮你留意着。”陈月荣给朱洛锦顺了顺额前的鬓发，安抚道：“你放心，回仓集前，我肯定解你后顾之忧。”

        “娘，你总觉得女儿思虑重，可是……”朱洛锦不想陈月荣也觉得她是一个有心机的人，谁不想当一个被千娇万宠的孩子呢？

        “锦儿，娘都明白。”陈月荣叹口气，朱洛锦如今这样，也有她的功劳，她自小就教朱洛锦要保护自己，什么人都不要相信，而如今女儿真的成为这样的人了，她心里也是悲哀的，为自己，也为女儿。

        “你回去休息吧，都累了一天了。”陈月荣让朱洛锦回院子去，又对着身边的嬷嬷说：“去把大少爷找来。”

        “娘，你找我？”朱洛镇听到陈月荣找他，立马就过来了。

        “镇儿，你身边可有合适的男子介绍给你妹妹？明年开春我们就要回仓集了，我不忍心你妹妹所嫁非人。”陈月荣是把朱洛镇当做依靠的，在儿子面前她可以痛快的哭，可在女儿面前却要坚强，成为女儿的后盾。

        “娘，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也在找，这事关妹妹的终身，我不敢马虎，你放心，回去之前我肯定为妹妹找到合适的。”朱洛镇保证道。“可是娘，要是我把妹妹的事解决了，我和问语？”

        “你还真对那丫头上心了？”陈月荣诧异道，她以为就他儿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格，肯定不会坚持多久，可这都一年了，怎么还热乎着，问语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着镇儿？“你跟锦儿都是我身上掉下的肉，你让你妹妹称心如意了，我们娘俩也就能腾出手来了。”陈月荣没把话说死，只提醒朱洛镇，要想让她帮忙，必须解决朱洛锦的婚事。

        “哦，我知道了。”朱洛镇见他娘是这样的态度，有些失望。不过要是娘和妹妹肯一起联手，那把问语娶回府里就没多大问题了。

        朱洛镇从他娘那里回来后，看到问语一人坐在池边。她的脚边放着盏风灯，已然快燃尽了，可她的眉头却始终紧锁着，显然在这里想事情已经良久了。

        “问语。”朱洛镇喊了她一声，问语没有回应，朱洛镇走进了，拍了一下问语的肩膀，倒是把问语吓了一跳。

        “原来是少爷啊。”问语没精打采的。

        “你在想什么呢？”朱洛镇第一次见问语这般发愁，也挺好奇她在想什么。

        问语本来想说没什么，可转念一想，说服不了朱洛锦，那么让朱洛镇来说服会不会有用？问语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少爷，问语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说。”

        “有话你就说，跟我客气什么？”初冬夜凉，朱洛镇见问语双手紧紧抱着自己，把自家的外衫脱下来，披在问语身上。

        “谢少爷。”问语也没跟朱洛镇客气，这一年相处下来，她早就摸透朱洛镇的性子，在和朱洛镇私下相处中身上越来越有李蓼的影子，不再是那个处处守着规矩，不越雷池一步的问语了。

        “少爷也知道小姐的心事，那少爷为什么不考虑施弋呢？”问语问道。

        “他俩？算了吧，一个精明奸诈，一个沉默寡言，他俩凑一起能幸福吗？”朱洛镇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可是少爷，施弋面冷心热，他肯定会宠着小姐，没准小姐出去经商都不会拦着。我觉得现在施弋是最适合的。再说他俩又没见过面，等见了面，没准儿就成了！”朱洛锦和施弋一个花容月貌，一个玉树临风，很是相配。问语相信以朱洛锦的眼光肯定能看上施弋，施弋没准儿也喜欢小姐这样的？

        “你这么说，倒也是。虽然施弋那家伙平时说话会有些毒舌，但对人好的时候那是真好，”朱洛镇喃喃道，“不过，施弋他心里有喜欢的人了，也不知道他放下没有，明天我去问问施弋，然后再安排她俩见一面，看看能不能碰撞出火花。”

        “需要我帮忙尽管说。”问语道。哪怕是披上朱洛镇的外套，问语还是打了喷嚏，朱洛镇怕她生病，不敢让她在外面多待，赶忙让问语回去休息，最后还不忘提醒问语早日把要送他的荷包做好。

        问语胡乱应了，就回去休息，她现在感觉头有些疼了，千万不要生病啊！

        问辞一大清早见问语没起来，就过来喊她，怎么都喊不醒，一摸额头，烫得很，赶紧去禀了小姐，请了大夫来。

        大夫看过后开了几贴药，就走了，问辞连忙给问语煎药。

        问语虽然躺在床上休息，但是她知道今天朱洛锦要带着良辰和双彩去施家看小狗崽，朱洛镇一大早也去施家了，盘算着朱洛镇今日能不能让脑袋瓜聪明点，抓住机会，让朱洛锦和施弋今天就见面；如果他们今天没有见到面，她又该怎么安排两人见面。

        刚到施家的朱洛镇连打好几个喷嚏，施弋都怀疑他是不是生病了。

        朱洛镇连说没有，又转而问施弋是否已经定下亲事了，有没有忘记小小。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施弋一脸狐疑。

        “我妹妹明年及笈，我想提前给她相看人家，找来找去，就觉得只有你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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