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午后，问语让问辞帮忙在院子里抬了张桌椅，她又从带来的东西里找出笔墨纸在桌子上铺好，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水练字。

        问辞坐在旁边看着问语写字，问辞也是上过私塾的，她和其他人一样，也就求个识字，若要写，她家里可没条件供应。

        “你的字好漂亮啊！”问辞看到问语写出来的字瞬间被惊艳到了，这得花多久的功夫才能练到这样子啊，“你以前说考夫子功名我只信五分，可见你这一手好字，我便十分相信了。”

        “我娘希望我以后当个女夫子，所以对我的学问管的比较严。”问语提起秋娘，带着笑意的眼渐渐沉了下来。

        问辞见问语提起娘亲，知道她心里难受，从背后抱住问语安慰道：“有我陪着你呢！”

        问语拍拍问辞的手：“谢谢你，有你真好。”

        “好妹妹，你就帮帮哥哥吧，你忍心看哥哥年纪轻轻就被家庭牵绊住吧？”朱洛镇跟着朱洛锦从陈月荣那里回来，不住的哀求，“哥哥要求也不高，等哥哥十八岁的时候再定亲好不好？”

        “哥哥大了，主意也多了，你若有什么打算自己同娘亲说去。”朱洛锦和陈月荣一样打定主意要在知根知底的江南给朱洛镇定一门好亲，省得朱章明在仓集给朱洛镇结个不知底细的姻亲。

        “我倒是能劝得动啊！我在你们娘俩面前还有地位吗？还不是任凭你们对我指手画脚。要是再娶个媳妇对我指手画脚，那还有没有我的活路了！”朱洛镇也是倒霉，因为他爹的不靠谱导致他这个做儿子的在娘亲和妹妹面前抬不起头，各种被欺负，还不能还手。

        “你放心，我会给你找个温婉可人的，听你话且不会给你气受的姑娘的。”朱洛锦安抚道，“跪安吧，慢走不送！”

        朱洛锦也生气，他哥刚一回来就调戏她的丫鬟良辰，真是找死！

        “良辰，你放心吧，我会替你教训我哥的。”朱洛锦摸摸良辰被朱洛镇非礼的小脸，安慰道。

        “小姐不用如此，大少爷打小这样，奴婢们都习惯了。”良辰到底是从小跟着朱洛锦的，家里主子的秉性一清二楚，她自然不会把大少爷的逗弄当真。

        “回头你跟问辞和问语说一声，让他们远着点哥哥，她们俩脸皮薄，肯定经受不住。”朱洛锦赶紧叮嘱道。

        “小姐，她们还都是个小丫头呢，知道什么，指不定当成少爷在和她们玩乐。”良辰提醒道。

        “也是，她们都还小呢，我哥肯定看不上。明天你随我去外祖家，一会儿你把我要带给外祖母的东西收拾出来。”

        第二日大早，朱洛镇就来朱洛锦这里，看到问语问辞离开的背影，觉得不熟，问道：“刚才出去的是你新收的丫鬟？看着眼生。”

        “嗯，从仓集带来的，哥哥你可别招惹她们，她们哭起来你招架不住。”朱洛锦考虑半宿才思索出来怎么让她哥不霍霍自己院里的姑娘，她倒不是不相信朱洛镇把持不住自己，而是担心院里的丫鬟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她哥哥院里的南丰不就是个例子？

        朱洛镇天生就怕女人哭，只要女人一哭，她哥就招架不住，什么都能妥协，因此朱洛锦就把问语问辞说的能哭些，她哥也就不敢招惹了。

        可朱洛镇早已不是从前的朱洛镇了，听到两个丫头能哭，他反而更感兴趣了，准备找个时间去试试那两个能哭的丫头。

        “咱们今天出去转转吧。”问辞问语晚上守夜，并非一整夜都不合眼，她们夜里眯了会儿，问辞难得不困，就提议出去转转，自从来了苏州，她们还没出去过呢。

        “今天还是算了吧，小姐他们去了外祖府上，院里没人留守，我们就搬把椅子在院子里守着，省的有人来了我们不知道。”问语一边浇花一边道。

        “也行，那咱们互相练习梳发髻吧，小姐说了咱俩至少一个要会。”问辞跑去搬椅子，等问语浇完花，就和问语互相练习梳发髻。

        问辞虽然心思单纯，但学习东西很快，不一会就把赵嬷嬷教的领会贯通，还能自己变个花样出来。可问语就不行了，扯掉问辞不少头发不说，还把她的头发给弄得毛躁躁的，问辞不想受苦，从问语手里夺回自己的头发道：“你还是不要学习了，太受罪了，反正小姐也说我们两个一人出师就行。”

        问语也是第一次被问辞嫌弃，可也没办法，她就是学不会啊！两人本就是熬了夜，问辞守了一会儿困了，问语让问辞去休息，她在院子里守着，下午的时候他们换一下班。

        午后的阳光灼热，问语把桌子挪到阴凉处，为了防止瞌睡，问语去朱洛锦的书房的书架上，拿出一本书，坐在院子里看。不知不觉中太阳即将落山，朱洛锦和朱洛镇也从外祖家回来，朱洛镇候着脸皮跟朱洛锦回院子，就在院门口，朱洛镇第一次正面见到问语：夕阳余晖洒在问语的脸上，映衬的她朦胧婉约，浑身散发着岁月静好的美。

        “妹妹，她叫什么名字啊？”朱洛镇盯着问语移不开目光，这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场景吗？

        “口水出来了。”朱洛锦觉察到她哥过于明亮的眼神盯着问语，有意与他玩笑道。

        偏朱洛镇还真去擦了擦，然后才反应过来妹妹这是戏弄他呢！

        “她是我从仓集带来的丫鬟问语，哥哥这么盯着她可不好。”朱洛锦见朱洛镇目光过于赤裸，开口提醒。

        “妹妹，能不能把这丫鬟给我呀？”

        先朱洛镇直勾勾的盯着问语看，又听哥哥要把问语要过去，哪能不明白朱洛镇想什么：“哥哥看上问语了？”

        可朱洛锦才不会把自己的丫头给朱洛镇，一则她哥哥惯爱调戏人，她怕问语吃亏，二则，若是哥哥真的动了心，他们身份悬殊大，家里定然不会同意。

        “嗯，这丫头我一见就喜欢，能不能给哥哥？我保证一定会好好待她。”

        “问语还小，哥哥还是歇了这个心思，祸害外面的人吧。”朱洛锦鄙夷道。

        “你想什么呢，哥哥有那么不堪吗？”朱洛镇自诩风流却不下流，他虽然爱调戏人，却也洁身自好，从不行苟且之事。

        “问语我是不会给哥哥的，哥哥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去吧。”朱洛锦不搭理她哥哥，大步进了院子，朝问语道：“怎么不在屋里休息？”

        问语立马收起书，给朱洛锦行礼后答道：“奴婢想着小姐今日外出，院里肯定无人看守，就与问辞商量轮流守院子。”问语低头看到手里的书，又道：“奴婢擅自取了小姐书架上的书，请小姐责罚。”

        “无事，那些书对我而言就是摆设，你若喜欢，便拿着看吧。”朱洛锦此刻心里有事，又见她哥哥也跟着进来了，忙让问语离开：“你下去休息吧，院子不用人守。”

        “奴婢遵命。”问语把书交给良辰，又把椅子搬进屋里，，就回了她住的屋子。

        朱洛镇把书从良辰手里抢过来，愉悦的对朱洛锦道：“妹妹，这本书借哥哥看看，看完了给妹妹还回来。”就哼着小曲离开。

        朱洛锦心里烦闷：她哥哥是爱调戏小丫鬟，可还从没有过这种见人一面就要把人要走的情况，难不成她哥哥真的动了凡心？

        不过，她哥哥居然说要看书！朱洛锦灵机一动，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吩咐良辰把屋里的书换掉，换成考试用的书，然后再去跟问语说让她每日看一本。他哥哥那么聪明，不去科考怎么行，若是能诱哥哥参加科考，想必娘亲定然开心，就是不知道她哥对问语是真心还是一时感兴趣。

        朱洛锦不知道她哥究竟是什么心思，决定暂时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要说朱洛镇为什么一下子就喜欢上问语，那可是他心底里的小秘密了。他年幼的时候，朱章明忙着做生意，陈月荣忙着和姚金玲斗以及抱怨他爹的不好，等他娘想起来关心他，他已经可以教朱洛锦读书了。他已经虽然他在吃穿用上没有受过委屈，可心灵上却是缺失父母关爱。自然他不希望他的孩子同他一样，因此他渴望有一个可以与他相濡以沫的妻子，想要幸福和睦，没有算计的家庭：他在外面忙碌一天，推开门就能看到妻子在夕阳的余晖里或是逗弄孩子，或是看一本书，亦或是抬头对自己温柔的说：“相公，你回来，我做了你爱吃的菜。”

        见到问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是自己要找的人，虽然看起来小，可她身上与世无争的淡然深深的吸引了朱洛镇。那时朱洛镇就下定决心，等她长大，再让妹妹给母亲说和说和不给他定亲，自己还是有与她在一起的机会的。

        就是怎么能拿下妹妹呢？

        晚上，朱洛镇又来到朱洛锦这里蹭饭吃，见到了正在摆盘的问语。

        他赶忙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少爷的话，奴婢问语。”问语放下手里的盘子后对着朱洛镇恭敬行礼，回话间良辰已经摆好饭食，问语不打算多留，对着朱洛镇道：“少爷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奴婢先行退下。”

        朱洛镇觉得问语像是换了一个人，不似下午初见时那般淡然，此刻她就是一个守着本分的丫鬟，规矩且疏离。朱洛镇对问语第一印象很好，像是开了滤镜般，他却觉得问语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你今日看的书倒是有趣，可看完了？若有不懂得可以来问我。”朱洛镇寻个话题与问语聊天。只有交流才能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回少爷的话，奴婢还未看完。但并未有不懂的地方，奴婢多谢少爷好意。”问语不明白这人怎么一上来就这么热情，只好小心应付。

        “那本书现在在我那里，你若想看，去我那里拿吧，或者明日我给你送来。”朱洛镇赶忙制造见面条件。

        “奴婢谢少爷，不过小姐已应允奴婢，书架上的书许奴婢随意翻阅。”面对目的不纯的人，不能主动送上门。

        朱洛镇滤镜十级，非但不觉得这丫头不识时务，反而觉得就该有防备心，不用担心被人拐跑，他也能安心在外奔波。想起母亲已经在物色定亲对象了，朱洛镇心里是猫爪似的难受，巴不得让母亲立马同意不会逼着自己定亲，好让自己有时间和问语培养感情。

        “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朱洛镇话语间难免有些失落，可又怕自家太主动，吓着她了，便不再多说什么。

        见朱洛镇不再追着问，问语对兄妹行礼退下。

        朱洛镇因心里有事，又在问语这里吃了闭门羹，吃的并不多。饭后对着朱洛锦说了声“我改日再来看你”便失落的离开了。

        “良辰，陪我去母亲那里一趟。”朱洛锦一直留意着朱洛镇的表现，现在哥哥失魂落魄的离开除了在问语这里吃了闭门羹，就是发愁娘要给他定亲的事，哥哥怕是对问语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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