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等进了屋，老大爷指着厨房的橱柜：
“就卤那些好了。”
黎琳拉开柜门，里头都是上好的五花肉，品相漂亮的排骨，还有一小块牛腱子肉，这五花肉卤出来味道肯定错不了，但是这排骨，卤了倒是有点可惜。
要是做成烤的酱骨头，再撒上一把白芝麻，抓着排骨大口吃肉，大碗倒酒痛饮，怎一个畅快。
黎琳琢磨了下他们今天卖得快，带来的柴火还有点剩的，把锅拿下来，香料叶也还有，先卤后烤，卤香味不会退去，烤制又会加上另一层风味。
她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这老大爷一看就是非常会吃，听完黎琳说的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还说这厨房里的香料，调料，只要她用就随意用，不必问她。
在这种阔气的语气里，黎琳又听出来了几分好奇，对方很显然对她的手艺还是有几分质疑。
不过，幸好，做手艺的人从来不靠言语来证明自己，事实摆在那里的时候胜过一切言语。
虽然只有三块钱的加工费，和黎琳卖卤肉的收益比起来简直是杯水车薪。
但是这个人是肉联厂的，她觉得打好关系应该错不了。
决定了做法，黎琳就指挥了黎少良两个人开始忙活了。
在开始干活之前，那几本新书被他们小心放在了外头的茶几上，因为厨房油烟太重，楼下的推车他们也不敢放上头，怕被人偷走。
唯有借一下人家家的地方放一下，好在老大爷并不在意这个，看见课本还好奇地问了句几人是还在读书
黎琳摇头：“是想自学了高考。”
“高考啊，”老大爷摇摇头：“那可不容易，我那小儿子，考了三年了，还没考上。”
黎琳也就笑笑：“有个念想，总比每天埋头苦干的强。”
大爷点头：“这倒也是。”
他又问起几人读到了什么水平，初中毕业了没有。
三个人全部摇了摇头，还是黎琳答说：
“家里没什么钱，没读上去。”
老大爷惋惜叹了一声，倒没再说什么。
几个人低头做起自己的事情，时间过得也挺快。
等黎琳在楼下升起柴火开始烤制这骨头的时候，不止是老大爷没忍住眼巴巴下来看着了。
就是那路过看见，下工回来的工人都没能忍住这个香味凑在旁边看着。
卤制的咸味已经足够，再加盐就是画蛇添足了，但是这里的人喜欢吃辣的多，老人肠胃可能差一点，但是撒上一点薄薄的辣椒面提升一下口感还是可以的。
辣椒面洒上去，那个香味层次就更加复杂了。
人群里有人憋不住咽口水的声音，黎琳全当听不见，因为旁边站在旁边的老大爷会全给她挡回去的。
等到排骨差不多烤好，装上盘子的时候，老大爷的几位好友也到了。
黎琳在最后还不忘招揽生意说自己明天还会来卖卤肉，如果有感兴趣的街坊邻居，可以明天试试。
人群这才慢慢散去，这会的人没那么多的娱乐活动，就这个老大爷请客的事情，在他们口中翻来翻去的说。
而这场故事里的主角此时正在楼上和几个老友大块朵颐，本来说是喝两杯小酒聊下天，回忆一下往昔。
但挡不住黎琳那卤肉的味道实在是太勾人了，牛肉卤的火候刚刚好，切开里头的牛肉是暗红色，纤维有些粗，上头撒了一点葱香菜一点炸花生和醋，一股滚烫的热油淋上去，呲啦一声，它就从平平无奇的一盘卤肉，变成了夺人心魂的妖孽。
几个人还没开口叙旧，筷子就忍不住朝看起来最好下口的卤牛肉夹去。
五花肉是先炸后卤的，猪皮爆成一层脆皮又被卤得发胀，此时的猪皮吃上去软糯可口，肥肉也如同膏脂一般丁点油腻感都没有，在嘴里轻轻一抿就全化开了。
配上那个瘦肉，那点最后的油腻被中和，肉咽下去以后，嘴里只留下一阵余香，催促着人去夹下一块。
要说五花肉还不是让这群老大爷丢下脸面也要吃个肚圆的罪魁祸首。
最让人食指大动，又十分犹豫的，是一整根没有砍开的排骨。
白芝麻和葱花像画上点缀一般落在烤得有点焦脆的排骨上，这些排骨选的好，带有一点肥肉和一点筋骨，排骨肉才能牢固在上头没掉下来。
其他人还在犹豫，受了这排骨一个下午摧残的老大爷却是半点都没有犹豫。
下手就抓起一块最大的，烫的直吸气也不肯松手。
直到牙齿和骨头之间碰撞，牙齿和筋肉之间摩擦，外层的酥皮被咬开，里头锁住的汁水流淌而出时，他才真的明白这烤制的意义所在。
明明是一道看起来不太好下口又有点硌牙的烤排骨，吃在嘴里，却让感叹这辈子吃过这样的美食，真算是没白活了。
都是多年老友，看见老大爷这样子，其他人还有什么不明白。
谁也不说什么了，下手抓起一块排骨开啃。
直到最后花生香菜这些配菜都被吃得一干二净，还有位老人吸允着排骨不肯松嘴。
“香，太香了。”
老大爷回头，眼里冒着精光，他先是跟黎琳道歉：
“到底是年纪大了，看人不准了啊，今天对小姑娘你多有冒犯，希望你不要介意。”
黎琳看他们吃好喝好了，琢磨着差不多也是时候开口了，正好老大爷跟他说话，她也就顺势开口了：
“我们是这附近小德村的村民，您也看见了我们兄妹几个，还是想再往上考一考为国家做一番贡献的。
只是这家境贫寒，不得不先挣点钱再研读，我想问问几位，在市里是否有房屋出租，从市里到村里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我们几兄妹就考虑在市里租个屋子白天弄些吃食，晚上也能腾出点时间来学东西，只是，这人生地不熟，我们也找不到人…”
老大爷哈哈大笑：“看来你答应跟我老做这顿卤肉的时候，就想好了啊，不过也不错，我就喜欢你们小年轻这样直来直去的底气。”
他转头问另一个人：“老刘，你家旺盛不是调去外市了吗？我记得你家那套，不是就是在一楼吗？”
“是在一楼，”老刘的眉头皱了起来：“但是这样卖吃食是合法的吗？这不是属于…”
他的话没说完，但谁都知道他想说什么。
老大爷抓了抓脑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磨叽，之前那报纸不是都登了吗？去工商局找人家登记就行了，算了算了，你不租，我租。”
老大爷琢磨了下：“我在一楼有个仓库，就是那屋子低矮了些，老刘，你那地方离我这不远，要不你便宜点租个人家住”
那叫老刘的大爷没吱声。
想来是想留着那屋子多租点钱的，黎琳忙开口：
“也不用那么费劲，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等到后面多赚点钱，我们再上附近去租房子住就行。”
“那不用，”老大爷一拍大腿：“反正那仓库我空着也是空着，你们直接拿去用就行，就是这每天的吃食给我留一份就妥了。”
“这样是不是，”黎琳有些犹豫：“太占您便宜了。”
“什么占便宜，”大爷挥手否认：“你看，我仓库本来就是空着，你们缺地方，我缺美食吃，咱们一对换那不就一切刚刚好。”
其他大爷就笑：“对对对，小姑娘你别跟他争了，这厮歪门道理最多，你说不过他的。”
黎琳本来也没打算说过他，但是直接答应又太过于急不可耐，她也就是推脱一下，听完这话也就开开心心应下了。
到最后老大爷还想硬给她塞今天的加工费，黎琳死活不肯收，等到他那些老友都走完了，黎琳才提起刚刚不好意思提的另一件事：
“您是肉联厂这边的，我们就是想问问，你们平时那些别人不乐意买的猪下水，猪蹄猪脑袋都卖吗？”
老大爷有些奇怪：“这些一般人家都不要的，你这小姑娘也奇怪，还专门买这些”
黎琳说地神秘：“就是这些东西，能做出美食，还有那些个鸡爪子，鸭脖，鸭爪子鸡鸭下水这些。”
“这些倒不难弄，”老大爷摸着下巴：“毕竟这些占称，又没人想要，有些阔气些的国营饭店在买的时候就会把这些直接给砍掉不要，如果另外拿出来卖，厂里多半会同意，这样，明天，明天我给你问问去。”
两件大事都有了眉目，黎琳今天被那两个讨厌鬼扰了的心情总算恢复。
此时已是晚上七点左右，从市里出发回到村里，走路要两三个钟头。
虽说是三个人一起走，还有两个都是男人，心里还是不免害怕，这让黎琳更坚定流要在市里租房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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