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鬼之身世
季动翻了个身：“懒得动。”
鬼尴尬地杵在那……
杵了一会儿后，身影又如上次那样化成黑沙缓缓散去。
“喂。”
头颅刚散完，正散脖子呢，季动忽然一喊，身影一愣，散了一半的黑沙和没散的身体霎时静止在那。
季动转过头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季动：“………………”
不是，鬼界有没有精神科？？？
“咳……”季动清了清嗓子，“那什么，家具不许再动。”
倏地一下，那身影和黑沙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季动不敢确定，但好像是听见他骂了声“草”来着。
他今晚又睡得不错。
“动哥。”吕文南第二天看见他时，惊异地盯着他，“你这几天脸色很不错呀，有什么好事儿啊？”
季动耸耸肩：“睡得还行。”
吕文朝跟着看了他一眼，笑道：“太好了，自我认识动哥你以来，还从没连续几天睡这么好的。”
“突然心情变好，动哥你不会是……”吕文南眼里闪着精光坏笑着凑过去，“恋爱了吧？”
吕文朝整个人一僵，笑容瞬间消失，他盯着季动，等着他的回答。
“胡扯。”季动白眼一翻。
吕文南这才放松下来，不过心有余悸。他揣着自己的心思，却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知道自己大概率不会跟季动有什么，但季动也不会跟别人有什么。
他觉得，季动是根本不可能恋爱的人。
没人能靠近他，他更不可能主动靠近别人。
“你这丫头脑子里只有这些事。”吕文朝轻拍了下吕文南的脑袋，“动哥这些年的治疗，又不是白治的，肯定是治疗起效果了，状态才越来越好。”
“哦～”吕文南失望地点点头，“我还以为有八卦听呢。”
“好了南南。”吕文朝又笑着揉揉她头发，“上课吧。”
晚6点30分，一辆限量版卡宴停在了正在路边等待的季动面前，他径直拉开车门坐进副驾，看也没看坐在后座的、他的养父母。
“少爷。”司机向他打招呼。
“嗯。”他淡淡应声。
他觉得他们这所谓的一家人是真好笑，明明大家从不同的地方来，却硬要约在某个地方同去，装着是亲密的一家三口一起从家里去赴宴。
“小动。”后座的女人试探着开口，“在外面，住着还习惯吗？”
外面？季动对她使用个词嗤之以鼻。
“挺好。”他看着窗外，眼都没动一下。
“那个……”杨沛贞在后座瞟着季动后脑，“你、你收拾得真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嗯。”季动冷淡应道。
“我让阿姨重新铺床了，你要是想回来随时都……”
“不必。”靓丽闪烁地霓虹不断划过季动的脸，却映不进他的眸，他依然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不会再回。”
杨沛贞沉默了，想说的话堵在喉咙口，就是发不出声。
“我研二了。”季动却再次开口，“面临实习，这个时候因为工作原因和父母分开住，合情合理，别人不会因此就觉得关系不睦，你们依然可以维持模范家庭的形象。”
杨沛贞尴尬地笑了笑：“那，谢谢你了。”
“小动。”一直沉默的男人忽然道，“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
“你想说什么？”季动陡然转过头半抬眸斜睨着他，寒光如针射出，直刺向西装革履的男人。
宋德远一僵，想说的话硬生生地堵在了嘴里，忌惮地瞥了他一眼，咽了口口水就没再说话。
季动重新转回去，悄无声息地舒了口气，额发遮住了比之前更冷暗的眸。
三人刚踏进高端会所的大门，就有人迎了过来，宋德远和杨沛贞上去寒暄。随着深入，越来越多的目光投向他们，准确的说，是投向季动。
他一身英伦风纯黑长款薄呢外套，微宽松的版型却又处处彰显精致的裁剪，搭配深色衬衣和一条简约银项链，板正挺括中又跳脱出别致的随性。
金丝眼镜后是白皙到略显病态的脸，幽黑深邃的眼眸下是如血殷红的唇，在一身黑的衬托下，像死灰里浴火的凤凰，破碎，浓烈。
季动的养父母在今天这个晚宴的圈层里，只能算中下，但他在富家子弟里，是拔尖。钢琴十级，骑术精湛，高尔夫玩得得心应手，成绩优异，从重点高中一路读到国内一流大学的研究生……反正是替他们把面子挣得足足的。
即便他周身阴冷气场环绕，也不喜近人，但长得好看，家世好，人优秀，怪异的地方也成了有个性。
养父母不断跟各种人攀谈，季动安静跟在后面。在这种社交场合，他会把尽量把寒意收敛，有人来打招呼时，挂上一点温和礼貌的笑，客气地跟对方碰下酒杯。
他只要扮演好优秀乖少爷就可以。
各种夸奖的话萦绕在耳边，别人一口一个你们家儿子，他面不改色，但听一次心里恶心一次。
他养父母是他养父母这件事，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在别人眼里，他们是恩爱夫妻，是母慈子孝，父严子恭，其乐融融有血缘关系的亲密一家人。
当初他养父母去福利院领养他时，当着他和院长的面说就要他，原因是他长得好看，带出去有面子。
他们以为在五岁的孩子面前说这些他听不懂，其实小孩子什么都知道，也许当时不理解话语的真实含义，但他能记住，等长大后，终有一天能明白。
在签合同时，小季动在所有人的诧异下提出了一个要求，不能改名字，只能姓季名动，他知道，这是自己和亲生父母唯一还有联系的东西。
大人当然不可能听一个小孩的，本想无视他直接签合同，可五岁的他竟然冷静地说：“我听见了，你们让院长保密，你们要对别人说，我是你们亲生的，如果你们不同意我的要求，我就告诉所有人我是你们领养的。”
季动当时敢说这话，是因为他敏感地觉察到了这对夫妻领养他的意愿很强烈，他可以不跟他们走，但他们不会轻易放弃。
季动当时的感觉是对的，后来他知道他们那时已经跑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福利院，季动除了是长得最好看、最能让他们满足于面子需求、年龄也符合的孩子外，最关键的是，五岁的他眉眼间和宋德远有些相似。
他们想隐瞒不能生育的事实，领养个孩子说是自己亲生的，这一点会让他们更具说服力。
所以，最后他们答应了。他们早在五年前刚结婚一年的时候就告诉亲朋好友已经有了孩子，后来说为了保护宝宝，暂时选择不带他出门。他们一直在物色年龄、长相等条件都符合他们要求的孩子，季动是他们这些年来，找到的最满意的。
至于名字，他们对外称是花大价钱找大师算的，用这个名字，孩子将来有福气。
当时他们获赞赏无数，说为了孩子的福气，可以牺牲家族姓氏，为孩子着想的程度令人佩服。
季动喝了口红酒，一轮招呼打完，他就和养父母散开了，他今天的任务已完成，便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待着。
门口突然起了一阵骚动，季动脑子里在想别的，无意识抬眼望去，便见着了那位经常从他养父母口中、电视里、热搜上听见看见的传说级人物，瑞海集团的年轻总裁，池唯容。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只要稍微接触网络都能认识，当下爆红的明星，虚妄。
他一向不多给人眼神，此刻目光却停留在了二人身上。一个如星空沉静璀璨，一个像灿阳光芒万丈，真是……
极其登对。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位池总仙气飘飘，出尘脱俗，那位明星金光普照，丰神迥异，这二位，不像属于这世界的人。
池唯容挂着得当温和的笑与众人侃侃而谈，但只偶尔望向身边的人时，笑意才达眼底。
季动第一次有了些奇妙的感觉，想到了吕文南说的恋爱，不过他很快把这个词从脑子里划掉了，却莫名觉得无聊起来。
直到他养父母笑得极其谄媚的脸围到那两人身边、闯进了他视线，他才转开了眼。
“无趣。”他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杯子一丢，“回家，逗鬼去。”
家里的鬼：“阿秋~阿秋~阿秋~”
季动一打开家门，看见的便是家具漫天飞。
好家伙，抓包现场。
家具在他打开门的瞬间静止在空中，场面一度尴尬无比。家具们思考了一下，倔强地摆放成最初的样子，落地时似乎还挑衅般扑了一屋子灰。
季动：“……”
他已经不气了，淡定跨进门，冷冷地扫了一圈：“给你一分钟。”
倔强的家具毫无作为，硬气地和他对峙。
半分钟后，还没有动静，他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刚要再次开口，无名风忽地一卷，所有家具归于原位。
只要了三秒。
然后他看见一道双手抱胸气鼓鼓的微侧身影浮在窗帘上。
哦，对了，那位依旧没忘了用落地灯给自己打光。
季动忍不住扯了下嘴角，之前他听过无数遍、激不起他内心任何波澜的官方安慰话语，突然窜入他脑子。
他们好像是说，生活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
“你打算一直用影子和我见面？”季动边脱外套，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影子呜咽着冷哼一声，拒不回答。
季动意味深长地笑着，他走近窗帘几步，盯着那道身影，眉尖一挑：“你长的，也没那么不能见人。”
身影模模糊糊嘚嘚瑟瑟地“嗯”了声，尾音拖了老长，似乎是说，老子帅着呢。
还没“嗯”完，他倏地收了声，猛然转身，正面面对季动，影子没有五官，可季动感觉到了他逼人的目光。
季动对他的反应很满意，他慢悠悠地走到玄关处，从挂着的背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又慢悠悠走回来，把文件袋朝茶几上一扔。
“钟欲。”
身影明显一僵。
季动微微一歪头，打量着那身影：“天才少年，曾经三次跳级，十九岁就已是国内一流大学建筑学研究生，十年前，研三刚被保送本校博士时意外死亡，死亡原因，他杀，死亡地点。”他用脚尖点了点地面，“这里，凶手……”
身影呼吸一滞。
“至今未被抓获。”季动说。
茶几上透明文件袋里，第一张资料右上方的2寸彩色证件照，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显得格外刺眼。
“你调查我。”身影忽然沉声道。
季动一愣，而后冷笑道：“呦，会说人话啊。”
“我只是……”他走到窗帘近前，刚好和身影错开，微偏头睨着那位，“调查我住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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