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温水煮鸳鸯

余老师下午上课时有点心不在焉的，也许是中午的运动过于劳累。一节课没有几分钟，他就让同学们自习起来。他自己则背着双手在教室里来回踱着步子，思考着什么。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可真到了嫁女儿的那个时候，肯定是不舍多于天理。他家的明珠虽然长得不怎样，但无疑也是余老师的心头肉和掌上明珠。现在就要他来体验这种割肉的疼痛，他怎么也接受不了。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是负数，他更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早早地就荒废学业，对于他这样一个知识分子，更是不能接受。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左传》里有一句形容父母之爱形容得极为贴切，余老师也逐渐地开始‘计划’起来。一开始，海山只是连带着受毅、辉、贝贝的影响，受到余老师恨乌及屋地不喜欢。但这种不喜欢绝对是很轻很淡的，不然，他也不会放心地把明珠安排在他身边。现在，加上品尝到过早地失女之痛后，这种虚淡的不喜欢慢慢地开始成形了，变成有质有量地不喜欢起来。

        一个女孩子和一个男孩子过早地产生情愫，在余老师看来，肯定是男的有着登徒子、浪荡儿的个性。一定是男方不知羞耻地主动勾引，细细引诱的结果。按余老师自己的生活经验，当初如果不是他对余夫人的循循善诱，也是不可能娶到余夫人的。这是一个经验，也是一种观念。在他的思想里。男女恋爱绝是男的不知廉耻的结果。

        因此，他慢慢开始留意他们俩的一举一动。希望能急切地找出海山勾引明珠的‘罪证’，好解开自己心里的疑惑。观察的结果让余老师大为失望，老实的海山除了仅有的两次找明珠借橡皮擦外，就没有主动找明珠讲过话。每次都是他家明珠自己找着海山‘讲’，或是抢了他的铅笔，或是抢了他的练习本，惹得海山一阵脸红恼怒，而女儿自己却哈哈大笑，乐得不可交，女流氓一般。

        怒了的海山就不讲话了，闷在一旁不搭理明珠来。而她闲得实在是无聊了，又会主动去道歉，祈求海山的原谅，有时甚至会到母亲的小卖部里面死皮赖脸地要几个糖果，自己不吃，拿去讨好海山，当作赔罪的诚心。幼稚的海山看在糖的面子上，很快就原谅了她，和她从归于好。余老师曾经忍痛把女儿调离海山身边一段时间，冒着没有“近朱者赤”的优势，来试试效果，可很快，她的成绩就直线下降，余老师又被迫给她调了回来。

        他透过窗户看到的结果是，女儿上课变得极不认真起来，时不时地望向海山坐的地方，居然大胆地扔起了纸团。海山被纸团砸到当然是烦之又烦，但天生老实的个性，使得他在课堂上不敢乱动半分，木头人一般。

        这个事实让余老师无言到极，而海山在男女方面的确是腼腆的。下了课了，他也从来不找女孩子玩，而是直接去找四人帮的其中一个，或几个出去追嬉打闹。在当时的时代，男孩女孩分得很清楚，甚至男孩找女孩子玩是很丢人的一件事。男孩就是男孩，女孩就是女孩。在一起玩就会触犯道德规矩，被人嘲笑。‘男女授受不清’的观念不仅影响着当时的成人世界，甚至连孩子们的童年世界也一并束缚了，海山正是被束缚的一员。

        总结出原因的余老师一脸黑线，一阵无言。女儿没有遗传到自己的长相优点也就罢了，难道女儿连自己好色的毛病都遗传下来？这真是令人难堪的事情！原本还想着找海山家长谈话，让海山家长约束海山行为的计划也彻底泡了汤。

        万般无奈的余老师，只能采用第二套计划：观察海山家庭。如果真是门当户对，成全这对‘亲梅竹马’，也不失为一件乐事。尽管余老师心里还有浓浓地不舍，但‘女大不由爹’的道理，他也是清楚。但这个美好的计划在他了解到海山家庭的状况时，也直接泡了汤。

        余老师心里可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去嫁给一个住草屋的小子。不管以后两个还能不能在一起，‘青梅竹马’的他们能不能‘百年好合’，他也绝对不允许这种机率的存在。自己的女儿怎么能住草屋呢？这还是自己父亲那一辈的时候才住过草屋，他的女儿辈怎么还能住草屋呢？这绝对是历史的倒退。本着生物进化发展的原理，人也一样，应该是一代更比一代好才对。余老师他现在住的是平房，以后他的女儿必须得住楼房。

        都说穷小子以后会有大出息，在别人看来是如此。但在一个教人无数的老师眼里，这种美好的童话是多么地脆弱和可笑。这种人产生的概率十不足一，就是因为这‘十不足一’个案的稀有性，才被人们广为传颂，成为‘**丝逆袭’的童话。如果穷人家的孩子都有出息能成为一种普遍的现象，这种宣传也就没有意义，也不会存在了。他一个父亲总不能因为一个‘十不足一’的概率就把女儿许配给他吧？他可不会干这种赌博的事。

        余老师下定决心后，就立刻开始行动起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这个做老师的是十分清楚的，有些事越是禁止，孩子越是叛逆。这个认识也许是余老师最为睿智的地方。因此，表面上余老师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一切的日子照旧，可心里已经考虑着万无一失的办法。

        余明珠的确是遗传了他父亲好色的特点，成熟的也早，在男女方面的事情尤为突出。当余明珠第一眼见到转学的海山时，就好感倍增，后来竟到了迷恋的地步。这种迷恋没有带来任何的成绩上的影响，反而成绩上一直拼命追赶着海山。由原来的十几名的中上游水平，一下子提高到顶尖水平。这种成绩的提升当然是余老师精心安排的结果。这种假象一直迷惑着夫妇二人，直到余夫人的大姐发现侄女的反常，夫妇二人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余明珠迷恋海山的原因，一来因为海山长得很秀气，脾气又好。海山会心一笑时那两个迷人酒窝，就像冬日里的阳光，一下子把明珠的魂给摄了去。三魂七魄中一直就有一魂一魄长年驻守在海山身上，不舍得离去。二来，海山的成绩十分好，在一个学习成绩就是一切的时代，学习成绩是能当成某种财富来认识的。自从转学来后，海山就把斗眼辉的第一名给抢了去，一直是班里第一。这让余明珠一阵兴奋高兴，余明珠自己一直考不过辉，还经常受到辉暴怒下的攻击，但现在她喜欢的人打败了辉，这让她自豪，这种感觉一点也不亚于白马王子拯救灰姑娘的童话。

        本来海山的成绩和长相是很讨自己老爸的欢喜的，可偏偏他又喜欢和辉他们混在一起，这让她恼怒不已，但也无能为力。余明珠于是经常利用地利优势来讲他们三人的坏话，可海山就像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只是傻傻帅帅地笑着，仿佛对她的话丝毫不意，余明珠最后只能作罢。

        余明珠的迷恋有所不同，也许是天生就遗传了余师母的一些个性，天生喜欢独占。海山跟男孩子一起玩她是能接受的。如果，她跟哪个女孩多讲几句话，她就会受不了，本能地想去独占。好在海山受妈妈‘男女授受不清’思想的影响很深，几乎从来不和女孩子讲话，她与女孩子讲的最多的，恐怕也是她这个同桌，这让明珠在大为满意。这后来竟也成为她喜欢海山的原因之一——专情。

        但女生的妒忌心仿佛就是女人妒忌心的缩小版，尽管麻雀虽小，但仍五脏俱全。余明珠为了防止别人女生和他讲话，这一次也不再接受父亲的援助，苦思了很多天，终于机灵一动，给他想了一个外号，用来避免其它雌性动物对他的骚扰——假姑娘。

        假姑娘，顾名思义。假的姑娘，真的小子，真假难辩。假姑娘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娘娘腔，这对男生来说绝对是污辱。余明珠就是想通过毁坏他的形象，来赶走他身边的那些雌娥子，手法可谓阴毒和老道。这种手法其实也是来自她的母亲。从她记事起，她的父亲夏天就一直穿着几件破烂不堪的背心，这当然是余师母用心良苦的结果。明珠经常就能听到母亲批语父亲：

        “穿那么好干嘛！要出去找妖精去么？这房子可是我爸给我买的。”

        领会母亲思想精华的余明珠，兴冲冲地把自己思想的结晶告诉了鸭子。鸭子与海山虽然关系要好于‘东瓜’，但小时候的友谊也没有什么忠诚一说，全是好玩，顺其自然地，鸭子告诉了全班。她的举动可谓是非常成功，以至于在其它女孩看到海山，仔细品味时，竟也感觉出了假姑娘的味道，纷纷嘲笑。

        余明珠把外号告诉了父亲，说海山叫她‘矮东瓜’，她给海山也取了一个名字‘假姑娘’。她准备得到父亲的夸奖，因为这次是她的自主创新。事实上她也得到很大的夸奖，父亲开心地笑了。父亲笑的不是女儿的创新让他有多么高兴，而是看到自己的排除海山的计划，从海山方面先成功了一步。经过这一次外号风波，余老师能肯定：至少从海山方面，他俩在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了。父亲当然没有告诉女儿：男人最在乎的其实正是男人这个身份。你说一个男人什么都可以，但连基本的男人的身份都不给人家，绝对是男人的一个大忌。男孩是男人的缩小版，当然也适用男人的一些原则。余老师鼓励女儿以后就叫海山‘假姑娘’，心里却暗自高兴得意。

        当然，呆萌的明珠是读不懂爸爸脸上的笑的真正含义，所以全当作是父亲在表扬自己的创意。其实，余老师也读不懂女儿给海山取外号的真正用意。这就样，在你不懂我，我不懂你中，两人笑得开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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