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两重心字罗衣：南霜中毒

水师提督府自然也没有别人敢说话。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苏倾之突然开口到，“如果这就是饵呢？”

这回轮到杨秀老将军愁眉不展了。

的确，收益越大，风险越大。

刚才走到杨秀老将军身后的人，又回到了南霜的身后。

“事到如今，这份计划是不执行也不行了。”南霜开口道，“既然是突袭，就不需要声势浩大。霍朝水师留下一半守卫舟城码头，另一半参与突袭。鹏涛营与影子军还有云上青风的人，全部在码头附近留守，以防海盗趁火打劫。”

这是一份折中的办法。

眼下似乎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好！”杨秀老将军也难得果断了一次，拿起那枚虎符，交到了南霜的手上。

这印件是玄铁所做，自然很重。

但即便是木头，南霜依然会觉得沉重。

因为它，决定了舟城百姓的未来与生死。

就在南霜准备将虎符放入袖中低头的那一刻，一把从杨秀老将军身后人群当中飞出的飞刀正中南霜的胸口。

因为距离太近苏倾之根本来不及阻挡。

南霜中刀落地的一瞬间，司清晨就擒住了那名凶手，可凶手已经提前一步服药自戕了。

是灵幽派的人。

“南霜！”苏倾之抱住了南霜倒下的身体，发现随着刀流出的血液成黑色，不出意外的话，刀上有毒。

“来人！快来人！”苏倾之一边把南霜抱入了房中，一边呼救着。

医者很快赶到，查看伤势之后摇了摇头，说道：“此刀因短小而未伤及心脉，可是这毒，乃江湖十大奇毒之一，大梦悲秋。中此毒者会永久陷入沉睡，药石无灵啊。”

“那我现在就带她去平城龙潭司，求木家人给她传功救活她！”说完苏倾之抱着南霜就要走，被医者一把拦下。

“虽说为伤及心脉，却也刺破了大血管，怕是还未到平城，帝姬就会失血而死。”

“那你说该如何？”苏倾之一时间也手足无措，他终于感受到了南霜当时为自己担心的心情。

他很佩服当时南霜的冷静，现在苏倾之的脑中简直是一团浆糊，除了求救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做。

“苏先生，不如这样。我们舟城的大夫先帮帝姬止血，处理外伤。而后速速通知龙潭司木家与客雪山庄最好的医者来舟城。平城离舟城最多也只有两日的距离，我们快马加鞭，一日应该到了。”

“那一日之内，可否会有变数？”

“大梦悲秋此毒对人体并无危害，大多都是因昏迷不能进食而死于衰竭，所以虽然难解但一时半会儿，帝姬是不会毒发的。”医生言之凿凿道。

苏倾之也只能选择相信。

在木家人到来之前只能寸步不离。

-

舟城的气氛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因霍朝南霜帝姬在水师提督府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偷袭，现在昏迷不醒。

苏倾之毕竟是男子，处理胸口伤势时多有不便，所以米玉钟也赶过来帮忙。

南霜的伤口已经被精心处理过，不用再担心性命之虞。

只是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

暗主知道了这个消息，命影子军在舟城附近大肆搜寻和绞杀灵幽派的人，并且将尸体挂在城头，受万人唾弃。

南霜中毒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霍朝。

辛丑与陈黄分别去了客雪山庄和龙潭司求助。

半日过去，对苏倾之来说像是十年那么久。

他已经到门口张望了许多次，传信人依旧没有来。

倒是被他等到了茹四蘅。

“她中毒不过半日，你便如此郁郁寡欢，失魂落魄。那往后的日子，我怎放心将她交于你。”茹四蘅见到苏倾之守在南霜床边潦倒的样子，不由地有些恨其不争。

“自是没有你与她经历的多，第一次嘛，茹先生还请多担待。”苏倾之有些自嘲的说道。

茹四蘅没有再回话，只是静静的在屋内坐下。

就像从前，南霜有难一样。

“说来也可笑，现在为她劳碌奔波的，竟是没有一个真心的人。全都在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苏倾之自言自语道。

“但这也是一种本事，不是吗？”茹四蘅平静地说道。

“所以这么多年，你与她朝夕相处，就是这样教她为人处世的？”苏倾之有些怨愤，“把脆弱的自己裹在坚强的外表下，用利刃赶走所有想要关心她的人，到最后只剩她一个孤家寡人，然后她还要谢谢你，这么多年的教导。”

“为君者，从来都是孤独的。”说到此茹四蘅长叹了一声，“但你苏倾之，却用一种奇妙的方式走进了她的心里。”

“奇妙？”苏倾之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在她面前足够卑微，才能真正走进她的心，看到她内心真正需要人拥抱的样子。而这些都是拜你茹四蘅所赐。”

茹四蘅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别过头去，只道：“事到如今，我无话可说。人我已经交给你了，可现在，却弄成这个样子。我没办法苛责你，但我也原谅不了自己。

龙潭司木家是救不了南霜的，天下能解大梦悲秋的只有一个人，客雪山庄的梁止豪。但你应该知道此人的规矩，既然是救命，那就要一命换一命。”

-

苏倾之将南霜暂时交予了茹四蘅，自己则快马加鞭的往百烛城赶去。

经过三日三夜的奔波，终是到了百烛城梁止豪居住的地方。

梁止豪曾经是客雪山庄最有地位的人物，武朝的医仙，周游天下，治病救人。

后被人诬陷成了日夜吸食五石散为乐、有失医德的废物。

他百口莫辩，只得狠下心肠与武林正道对立。

成了只为那些手染鲜血，或者十恶不赦之人，医病的鬼医。

若是自诩武林正道想要他出手治病，就得自服五石散三月，以此证道。

苏倾之自然也知道他的规矩。

不过是服用五石散而已，这与南霜的命相较，实在是太轻了。

梁止豪住在百烛城的城郊，苏倾之一身白衫纵马到他的门口。

只见门框上写着一副对联：难言罪恶入土，袖手旁观寒心。

横批：不与之为伍。

对联上面斑斑驳驳都是这些年的风霜雨水。

距离梁止豪被江湖诬陷，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虽然众多的江湖晚辈都知道他当年被诬陷的事情。但是从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为他正名。

所以这份仇恨，他依旧放在心中，誓要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武林正道。

苏倾之不禁感叹，梁止豪的脊梁立的太正，节气太高。

这种人，注定不能活的太轻松。

就犹如南霜一样。

走过庭院，只见门口坐着一位花甲老人，颤抖的双手依旧坚持的研磨着草药，想必他便是神医梁止豪了吧。

“晚辈烟雨山庄苏倾之，见过梁先生。”苏倾之站在庭院内，行了一个晚辈礼。

此时的百烛城不似舟城那般萧索，正直春天万物复苏的时刻，尤其是在城郊，可谓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梁止豪的庭院中，种了不少奇珍异草，生机盎然。

即便是从他的门前路过，不少路人都会被那些稀奇的花朵所吸引，而驻足观望。

苏倾之没有兴趣，他心急如焚，只想快些完成梁止豪的要求，然后带着他去见南霜。

可对于苏倾之的求见，梁止豪不动声色，依旧心无旁骛的研磨着他的草药。

“晚辈烟雨山庄苏倾之，见过梁先生！”他又将头低的更低了些，腰也近乎弯到了地上，足显诚意。

苏倾之虽然故作镇定，但掩盖不了语气中的那份焦急。

梁止豪只微微侧首，将苏倾之上下打量了一番，略带戏谑地说道：“烟雨山庄不是自诩武林正道吗？怎么有空来我这被万人唾弃的老头这儿了？”

“晚辈知道梁先生的规矩，求梁先生相救的乃云上青风的南霜姑娘，想必她一定符合梁先生的救治要求。”

云上青风者，大多身上都背负这人命。

虽然不是歪门邪道，但绝对算不上是武林正道，说得难听，只是霍朝朝廷的鹰犬而已。

“汝嫣南霜，略有耳闻。传闻是云上青风的少主，暗主的小徒弟。怎么，烟雨山庄竟然与云上青风同流合污了吗？”梁止豪说话毫不留情。

“晚辈代表的并非烟雨山庄，而是晚辈本人。”

“呵，真是可笑。”梁止豪一脸嘲讽，“又要保住烟雨山庄的名声，又要我出手救人，天下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情。”梁止豪回过头，继续研磨着他的草药。

“我知道先生的规矩，我愿意自服五石散三月，并宣告天下，五石散乃良药，并非是丧志之物。”

此话一出，梁止豪又侧首打量了苏倾之一遍，道：“你倒是很懂规矩。”

“因为那是我挚爱之人，想比较来说，名声没有什么重要的。”

“哈哈哈……”梁止豪突然大笑起来，“你苏倾之以前的名声也不怎么样，用你的名声来换一条命，似乎差强人意啊。”

“那前辈希望如何？”

“既然是救命，那定当一命抵一命。”梁止豪慢悠悠地说道。

“不知，先生想让我杀谁？”

“茹四蘅。”梁止豪云淡风轻的说出了三个字。

苏倾之听后，表情复杂，只道：“我不一定能杀得了他。”

“两虎相争，总有一伤。你以死相博，未必就没有机会。”

“梁先生与茹四蘅有何仇怨，为何要如此做？”苏倾之不解道。

“因为我喜欢看世人活在痛苦当中，这样我才会开心、快乐。”

苏倾之斜眼看着梁止豪，心中的杀意愈发的浓郁，但他终究是忍了下来。

“那就请梁先生静候佳音吧。”说完，苏倾之转身就要走，被梁止豪一声喝住。

“等等，先将此药带去，可暂时压制住大梦悲秋之毒，她每日还能醒来与你说说话。要解毒，还需本人在场。我会即刻启程去舟城，在我到之前，希望苏公子已经将事情办妥了。”说完，梁止豪扔给苏倾之一个小瓶子，而后消失在了帘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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