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求死
林九还自顾自的在那里喋喋不休地劝说着他，谢君玄处理好伤口难得地回应了他一句。
“谢了。”
这下换成林九一阵迷惘，谢什么，他刚刚有说什么能让他谢谢的话吗？
但既然谢君玄给了回应就证明自己刚刚没白说，总归还是有点用的。
于是他扒着牢房门更加卖力地当起了说客。
“二公子，您既然都谢我了，是不是您也觉得我说的不错。要我说咱们就这么着了吧……”
这次却是不管他再怎么喊破了喉咙，谢君玄都没有再给过他半点回应。
东阳侯府，
“老爷，您看眼下我们该怎么办啊？”
谢璟和倚在林舒身上颇为惬意地享受着林舒的肩颈按摩，听得林舒此话只是略抬了抬眼，并不是十分在乎。
“怎么办？我看啊该担心的是那个逆子，现在朝中上下哪个不是因为他这件事议论纷纷。以子告父，还偏帮着外人妄图将我侯府给告倒，我看他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林舒的手：“放心吧，他啊，翻不了天。现在可没人愿意掺和到这件事情里头来，就凭他一个毛头小子，拿什么和我斗。”
林舒又使了几分巧劲儿，直按得谢璟和眼睛都眯了起来：“可是老爷，这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啊。万一，云弼回来了？那可就说不准了。”
谢璟和身体微微一僵，意识到林氏所说确实是个隐患。虽然现在镇国公去了外地避嫌，但是他也没明确表态就真的放着谢君玄不管了。
云弼自小是由云容看着长大的，对待谢君玄这个姐姐留下的唯一骨血不可谓不一般。他可是正儿八经被陛下派出去巡检军营去了，若他回来知道谢君玄入了狱，怕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看来，还是得把这件事儿尽快解决啊。
林舒看着谢璟和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紧不慢地又添了一把火：“我听说长荣县主不日就要随长公主一起回京了，她素来对谢君玄青睐有加，若是长公主为他说话，那咱们恐怕还要将二公子恭恭敬敬迎回侯府呢。”
“哼，此等逆子我岂会再认他！放心吧，这件事儿不会再起风浪了。”
林舒愈加恭敬柔顺地服侍起谢璟和来，直到他昏昏欲睡，她才起身点燃了安神香而后换了衣服出门去。
狱卒满意地掂了掂手里的碎银，随手向后指了指示意道：“喏，就在那儿，去吧，最多一刻钟，别磨叽啊。”
衣着朴素的夫人唯唯诺诺地答应着，拎着食盒走到了林九那扇牢门面前。
她将一盘又一盘的吃食从食盒中拿出来，对里面的人嘱咐道：“家里事情可多啦，你就不要再给家里生事了，安安生生地出去比什么都强……”
林九屏气凝神认真地听着乔装过后林舒的话，随机暗中给她比了个自己知道了的手势。
狼吞虎咽地把那些饭菜吃完，林舒在狱卒的催促下低着头疾步离开。
入狱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看林九。谢君玄如今伤势好了大半，所幸就在对面观察起了这两人形迹是否有可疑之处。
听了半天对话倒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这个女子，为何看起来如此眼熟？
两天后，东阳侯府称找到了关键性证人，要求再次开庭审案。
届时应天府外全部挤满了围观的群众，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看知府如何断案。
一声惊堂木，此案相关人等全部被带到了堂下。
谢璟和依旧态度嚣张地端坐于太师椅上，随着一声“威武”，新证人也被带上堂来。
那是个看起来颇为健壮的山里汉子，只穿了一身兽皮做成的打猎装，上来就先跪下给林知府磕了个头自报家门。
“知府老爷在上，小人李铁牛，家住二沟村。两个月前在打猎回家的途中目击过有人杀人，当时我受了惊，自己躲过去以后回家就发烧昏迷不醒。醒了以后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也没再管这个事。后来有官差拿着画像去我们那里寻人，我才认出来画像上的人就是那天那个杀人凶手，所以来这里指认凶手。”
旁边衙役随之把画像展开，赫然就是谢君玄的样貌。
堂下百姓纷纷哗然，接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谢璟和心道：这小县令还挺会办事儿，他只是让他找个人把谢君玄杀人的名头坐实了。他竟然连画像都整上了，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谢君玄，对此你可有话说。”
谢君玄一身囚衣站在堂中，隐约间还可以看见身上各处布料透出的浅色印记。
他向知府微微行了一礼：“敢问大人，我若无话可说，您会怎么判？”
林知府听得此言微微皱眉，但还是按下性子回答道：“自然是秉公执法，杀人偿命。”
谢君玄却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他笑道：“那我无话可说。”
堂内外的人因为他这句话纷纷惊讶不已，卫风更是激动地在堂外喊了起来。
“你脑子被驴踢了，你怎么能无话可说呢！”
楚沐言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是她也不能理解为何谢君玄竟然无话可说，这不就相当于是默认了自己就是那杀人凶手了吗？
长生更是急得啊啊大叫，然而众人都是心急如焚，并无人关注于他。
知府似乎是被谢君玄这种态度惹怒了，他重重一拍惊堂木：“谢君玄，你以为公堂是什么地方，是任你胡言乱语之地吗！”
“大人明鉴，我只是无话可说，可没有胡言乱语。”谢君玄看了看那画像上“悬赏抓捕杀人凶手”几个字不无嘲讽地开口。
“这不是已经给我定罪了吗？我无话可说。我要说了，岂不是说这悬赏令上写的都是假的了。”
林知府气得拿着惊堂木的手都在发抖：“好好好，你自己要找死，本府又何必与你浪费口舌。”
“案犯谢君玄，犯杀人罪，依律处斩，七日后行刑，退堂。”
火签令被重重地扔在地上，谢君玄重新又被衙役押回狱中。
期间他对上了那么多人的眼神，卫疏鸿、卫风、楚沐言、楚楚，大家都那么担心那么疑惑，然而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们。
仿佛从未认识过他们一般，冷漠地走了。
围观的群众虽议论纷纷，但到底案子已经判下来了，再怎么说结果也不会变了。看完热闹后，就也都散了。
“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连看都不看咱们一眼？”卫风很是愤懑不解，觉得谢君玄脑门简直被门挤了，“他怎么能就那么认了呢，那可是死罪啊！”
楚沐言想起看到的那画有谢君玄画像的海捕文书，再想想这几日自己求人碰到的钉子，哪里还能不知道谢君玄的想法。
他大概已经知道自己被镇国公府抛弃，心灰意冷了吧？
先是自己母亲故去，父亲又将藏在外头多年的外事接回家续弦，自己嫡长子的身份也变得不清不楚。为了母亲留下的嫁妆，名义上的大哥还派兵追杀他，现如今又是自己亲生父亲合谋下面的官员直接给他安了个杀人犯的帽子。
换谁，也难以支撑了。
更何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天有一个李铁牛，明天就有一个王二牛，只要他不认总有人会拿着各种证据证词来举证他的。
只是七日后行刑？
楚沐言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谢君玄这么做是故意让自己陷于一种短期内无法挽回的境地。仿佛是为了引什么出来？
引什么呢？
突然那天念秋的那句话重新回荡在她耳边，她回头看着已经空荡荡的应天府，上面“明镜高悬”几个大字高高在上，仿佛在耻笑他们几个螳臂当车。
他竟然敢这么做，她心里不禁骇然。不过冷静下来细想想，如果换成了她，好像除了这样也没了别的办法。
既如此，她就好好帮帮他。
楚沐言抓住喋喋不休的卫风和楚楚，给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不必在逗留，几人快速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楚姑娘，你可是想到了什么法子？”
一回到别院，卫风立马激动地窜到楚沐言面前：“刚刚你给我们使眼色，是外面不太方便说话。现在回家了，你赶紧说说，什么法子能赶紧把那小子给捞出来。”
“不，我们不救他了。”
“什么？！”
听得楚沐言此话，卫风和楚楚全部急了起来。
楚楚伸手在楚沐言脑门上一探：“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楚沐言转身将门合上，看着卫风和楚楚：“具体缘由我现在还不能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她的目光坚定又清澈：“但请你们相信我一次，不救他就是在救他。”
楚楚最是信任于她，立马表示小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不救他就是在救他？”卫风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细细揣摩了几遍，谢君玄的性子他是知道的，绝不是这种鲁莽行事之人。
眼下楚沐言既然也这么确定，那么……
“好吧，不过我们就真的什么也不做？”
见他们都如此配合，楚沐言略微松了口气。
“当然不行了，咱们要真的什么也不做，有的人又该起疑心了。”
“咱们啊，去到处求人，不仅要求，还要大张旗鼓、人尽皆知地去求。”
卫风这下已经慢慢领会到了她的意思，与楚沐言对上目光，他接道：“只是这求，又和没求一个效果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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