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追问
本来站在后面一直默默地吃着小吃的卫疏鸿猝不及防，直接被个果子卡住了喉咙，刚想咳两声又被楚沐言一个眼刀杀过去，硬生生是咕咚一声给咽了下去。
谢君玄也是明显被她一惊，但是对比起来他反应就镇定得多。
“好。”
说着他就开始往外拿银票，这下换成楚沐言惊了，他不会真的要买吧？她激那个富家小姐的，他做什么当冤大头。
不过还好那个姑娘及时地制止了谢君玄的动作，她气鼓鼓地跑了过来：“你不准买这个！”
“哦？我为什么不能买？”楚沐言见鱼儿上了钩赶紧添柴加火，“这首饰是被你定下了吗？”
“那这首饰也没被你定下，我也要买，我和你公平竞争。”
说着那姑娘就扭头吩咐小二：“刚刚你说那个价钱，我再加十两银子。”
“我加二十两。”楚沐言赶紧跟上。
“三十两。”
……
如此加了几轮，终于是把这幅头面的价格给加到了一般人听了都觉得惊世骇俗的地步。
楚沐言听着那姑娘越来越没有底气的声音见好就收，立马装出一副“囊中羞涩、爱而不得”的样子来。
“哼，人家不要了！”
说完这句话，她不动声色地搓了搓自己已经一身鸡皮疙瘩的胳膊生怕那姑娘反悔风一般地跑下楼去。
谢君玄他们随即也跟了下去，那姑娘本来见着楚沐言落荒而逃心中很是快意，但是眼见着谢君玄毫不犹豫地随她而去又恰似被一团棉花堵住了般心口发闷。
楚沐言跑下楼去后等着谢君玄他们一起下来，和长生、卫疏鸿对视几眼后不由得笑出声来，谢君玄在旁边看着他们三个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在铺子对面的茶楼喝了会茶，眼见着那姑娘离开了聚宝斋楚沐言又返了回去。
进门还是刚刚那个小二接待的他们：“去和你们掌柜的说，林州来人了。”
不一会儿一个长相儒雅的中年男子从里间匆匆忙忙的赶了出来，看见是楚沐言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花。
“哎呦喂我的大小姐，你来京城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叫人去接你。”
“德叔，我这次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就不麻烦你了。”楚沐言伸手示意着谢君玄他们几人，双方都见过礼后一起来到了三楼雅间。
“德叔，刚刚那套头面咱们赚了多少钱？”楚沐言看见德叔笔画的数字不禁有些咂舌，她虽然知道爹爹在京城的这些铺子里顶数聚宝斋赚钱，但是也没想到居然这么赚钱。
“对了德叔，我上次给你传信让你帮我找的东西有合适的了吗？”
“你亲自给我写信我岂能不上心，来我让人拿上来给你看看。”
谢君玄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一顶玉冠。
“大小姐你给我传信后我就注意着了，可是这外面的啊总是不如意。索性咱们家和雕刻大师黄山黄老先生常年往来还算有些交情，又正好收了上好的料子。我啊，就托了个人情，让黄老先生出山帮忙给做了这一件，您看看，满意不满意？”
玉料上乘，雕刻又出自名师之手，这玉冠自然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你看看，喜欢吗？”她像献宝一般把那锦盒里的玉冠捧给他看。
“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都忘了的一件小事竟然让她记到如今，这怎能让他不心生欢喜。
见他喜欢，楚沐言也很干脆：“德叔，这个花了多少钱我给你付。但是说好了，刚刚那套头面的差价是我赚回来的，你得给我抵了才算。”
德叔自小是知道她的脾气的，在算盘上划拉了几下就算出了价格：“大小姐还是这么干脆，好吧，亲兄弟明算账，除了刚刚那套头面赚的差价，你再给我补这个数就好。”
回家路上长生看着楚沐言欲言又止，楚沐言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自己也有点好奇他想说啥，索性直接让他有事说事，不必憋着。
“言姐姐，那铺子既然是你家开的，你去买东西还要付钱啊？”
“那当然啦，虽然说聚宝斋也是我家的产业，但是日常管理这些都是德叔在做的，那我拿走了东西不记账，底下的人也不好做的，再说我又不差这几个钱，何必为难人家呢。”
“可是言姐姐，你既然不差钱，为什么还要让他把那个差价给你去掉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钱这个东西呢，没人会嫌多的。我凭本事赚来的钱，就得让他给我去掉，不然我不是白白挨了那个小姐一顿奚落。这啊，叫该省省，该花花，有钱不赚啊是王八！”
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深以为然，全部赞成地点点头。
“我只问你这一次，这贩卖人口的勾当真的是你做下的？！”
谢君玄离开后，谢璟和立马叫人请了林舒来书房。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陪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女人，他一直以为，她温柔善良、贤惠大度。自云容去了这么多年他将后宅全部托付与她，他是多么的信任她啊，可是她竟然瞒着他闯下这等塌天大祸。要不是谢君玄还顾及一丝父子情份，那自己现在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为什么？难道我这偌大的侯府还经不起你开销吗？你为什么要做出如此行径，你知不知道这事一旦被揭发，我将死无葬身之地！”
林舒看着怒不可遏的谢璟和，柔柔的跪倒在地，呜呜咽咽地开始哭诉：“谢郎，妾身知道错了，妾身也是想为谢郎做一点事情才会兵行险着。”
“你糊涂！我有什么事情是你一介妇道人家能帮得上忙的？”谢璟和将手里的书砸向桌面扭头又指向跪倒在地的林舒，“就算是要帮忙，你就不能提前与我知会一声吗？！”
“是之前御史台那件事……”
林舒抬眼期期艾艾地看了他一眼，这一下却是把谢璟和点醒了。
云容去后不过一个月，谢璟和便将林舒和谢语泽接回了侯府，这本就惹人非议。但大家最多也就说一句谢侯爷风流多情且惧内，养了个外室也得等夫人亡故才敢接进府里来。
但后来他让林舒续弦，甚至还改立谢语泽为长子却是违背了祖宗礼法。然而谢璟和是靠军功立的爵，上头并没有什么宗族长辈可以压得住他，家里就是他的“一言堂”。故此谢语泽为长子，谢君玄反倒从嫡长子变成了嫡次子。
本朝文武对立多年，这事儿让御史台的御史大夫知道了后总算是抓住了谢璟和的把柄，第二天上朝就弹劾他“宠妾灭妻、以庶代宗”。然而林舒虽是外室，却也是云容故后才抬进门的，这“宠妾灭妻”就没了说头。林舒进门后虽为续弦，却也是正室大娘子，谢语泽就算说是“嫡长子”仿佛也没什么错处，这“以庶代宗”也被驳了回去。
总的来说，谢璟和这事儿办得却有错处，但是真要那么上纲上线，却也不到那个程度，充其量就是自己在外面私养了个外室后面又抬进门做了正头大娘子而已。朝中武官对于御史台众御史大夫早已不满许久，这次终于是抓住机会扬眉吐气一番，在朝堂上和那些文官吵翻了天弄得当日弹劾谢璟和的王御史很是下不来台。
自此之后，谢璟和就被御史台盯上了，无论大小事宜，总是会被弹劾，搞得建武帝对他也颇有微词。之前打战需多依仗武将，谢璟和刚立侯时也是圣眷正浓，然而现在天下太平，边关又有云弼镇守，谢璟和这个侯爷却也没了用武之地。他本就没有家族宗亲可倚靠，现下失去了皇帝的宠信，更是如履薄冰。
后来不知道哪天开始，那些御史终于是放过了他，他本以为是自己不再是天子宠臣，没有了被弹劾的价值，原来竟是她在背后使得力吗？
“那时候老爷回来每日茶饭不思，半个月就消瘦了一大圈，妾身实在不忍，问您您又不说。没有办法，妾身才从交好的国子监祭酒夫人那里知道了老爷您被御史台弹劾的事情。”
林舒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儿更是凄声道：“妾身知道，您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不屑与那些小人计较，但妾身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您一日日这么焦愁下去呢。于是就备了厚礼送了御史台诸位的夫人，请她们回去帮你多多美言几句……”
“可是这银钱却是不太够了，我就想着发卖了身边的丫鬟给凑一凑，这才碰上了那个林九。他说有门路帮我赚钱，只要我帮他留意京中哪家大户人家有即将发卖的美貌奴仆，知会于他他买回去再高价发卖到南方富贵人家，此中就算我一份抽成，我想着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便应承了他。”
林舒真真假假的编造了一番，最后泪眼婆娑地看向谢璟和：“其他的，我真的一概不知了。”
“哦？”谢璟和半信半疑，“那语泽又是如何参和到这件事里的？”
林舒跪在地上半晌没有说话，谢璟和终于是没有了耐心，他冷冷的放下了一句话。
“我给你一刻钟时间，若是一刻钟内你再不与我从实招来，那你这侯爷夫人，不做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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