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演技
林舒没有办法，只得自己一人前往东阳侯府，她隐秘在侯府对面拐角处半天，终于是等到了东阳侯回府，看到了那张自己心心念念了多年的脸。
虽然在来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看见谢璟和，林舒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上去的心。她想上去问问他，为什么功成名就后不回家？为什么把自己和孩子丢弃在景州？为什么要和镇国公独女成亲？就为了这滔天的权势和侯爷的爵位吗？
然而她自己在心里问了无数遍，最终不得不承认。是的，就是为了这滔天的权势和侯爷的爵位。自己和镇国公独女，一个只是无依无靠的孤女，一个却是镇国公独女，是他谢璟和向上爬的梯子，是他富贵荣华的归宿。
当初那个说要给自己一个盛大婚礼的谢璟和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谢侯爷，他即将迎娶镇国公独女，即将迎来他幸福高贵的人生。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锦衣华服、珍馐美馔，自己和语泽却苦苦熬了那么多年。都是因为他见利忘义、抛妻弃子。不行，不能让他就这么逍遥快活，自己得想想办法，至少要先要出钱把语泽赎回来。
林舒深知谢璟和现如今已是负心人，若是自己贸贸然找上门去，只会让他心生厌恶，倒不如换个方式出现在他面前利用他的愧疚之心为自己和语泽争一个一席之地。
第二天在谢璟和下朝回府的必经之路上，林舒装扮成“卖身救子”却被流氓欺负的可怜女子。果然谢侯爷为了自己的名声在路过发现此等不平之事时及时下马车呵止了那些流氓的行径，他缓步走到那个衣衫褴褛的可怜人面前，从袖中掏出了五十两银子：“这些银子你且拿去救治你的孩儿，剩下的应该够你回家的路费了，带着孩子好好回家乡去吧。”
林舒看着面前掌心里硕大的元宝，心里更是隐隐发恨。谢璟和现在对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可怜妇人出手就是五十两，自己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做工也才攒了不足四十两银子上京。
这怎能让她不恨，她终于是确定了这个男人的狼心狗肺。于是她组织好情绪慢慢地抬起头，清丽的脸上犹带泪珠儿，真真是我见犹怜。
然后这张脸上挂上了一张恰到好处的惊讶面孔：“小女子谢过……谢家哥哥？”
他们两家比邻而居，自小她便是唤他哥哥的。现在这么唤他，既不会让他尴尬，又能唤起他的怜悯之心。果然，谢璟和在一丝肉眼可见的慌乱过后立马反应过来也适时地挂上了一张惊讶面孔：“林舒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被谢璟和以救助邻家妹妹之名安排在了京城最大的客栈，但是她没想到谢璟和竟然如此无情，知道语泽是他的亲生子后还是要求他们母子离开京城。
“林舒妹妹，我也没有办法。你知道的，镇国公乃我大齐国之肱骨，我一个刚刚靠军功封爵的小人物，怎么敢与他作对呢？”
林舒心里暗暗嘲讽，明明是你想攀高枝，却又说的自己如此可怜，难不成镇国公能逼着你娶他家独女吗？她面上不显，仿佛很是理解他的样子。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知道自己如今配不上你这个侯爷。但是好歹语泽也是你的亲生骨肉，好不容易找到了爹爹，如何能再承受骨肉分离之痛。我不求能当你的正妻，待国公府家的小姐进门后，我便称她姐姐，与你做个小妾也是心满意足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伏小做低了，没想到这负心汉还是一副铁石心肠。
“可能……不太行，我答应过容儿，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除了她绝不纳妾。”
她听着心里一阵阵的发寒，好一个容儿，好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她算什么，她本来才应该是他的发妻，就因为她不是王公贵臣之女，就因为她挡了他升官发财的路。哈哈哈哈，真是可笑，既然如此，你不仁不要怪我不义。
“那就请谢家哥哥可怜可怜我，予我一些银两够我们母子生活，让我回景州去吧。”
谢璟和自然是欣然应允，可能是心有愧疚，他出手甚是阔绰，直接给了她五千两银票还安排了送她们母子回去的马车。想的真是周到，这样就算自己想拿着钱偷偷留在京城却也是不行了。
她本来计划在车夫把自己送出城外，他放松警惕后让林九将自己救回来去开封府敲登闻鼓告状。却没曾想车夫接上她后并没有出城而是把她送到了城中一处小院。并说侯爷昨天只是害怕隔墙有耳，实际上的安排是让她和孩子以后就住在这小院中，一应丫鬟婆子都是签了死契的，侯爷不忙的时候会来看看他们，只是接到府里却是不能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从此她便成了谢璟和养在侯府外的外室。
多可笑啊，发妻变外室。
由此她更是知道了自己有本钱的重要性，于是她把从谢璟和那里得来的银钱全部投入给了林九，告诉他只是这么拐卖不仅挣不了大钱还容易被抓，不如开个镖局，以行镖之名押送人更为保险。林九经此一事对她颇有些欣赏，并且赚钱的事不干白不干，本来自己做的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多几桩也不妨事。
这些年来，林九和她一起合作，每年收入都是一笔巨额财富。本想着语泽以后袭爵，还是要靠这条路子赚钱好打点上下，于是让他出去和下面这些人打好关系。却不曾想语泽心高气傲，竟是把林九给惹怒了。
林舒深清楚地知道虽然现在看起来是他们娘俩对谢君玄一人，谢璟和也站在他们这边。但实际上谢璟和为人自私自利，他现在站在自己这边是因为自己整日里做小伏低还帮他将朝中上下关系打点得明明白白。若是有一天她没有了这些好处，谢璟和怕是会像踢开云容那个蠢女人一样踢开自己。
语泽还是太小，不懂得其中利害关系，那谢君玄就算是不要东阳侯府的爵位，没有谢璟和的庇护，就凭他的家世，凭他娘给他留下的那些嫁妆，也足够他在京城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他们可不一样，没有了东阳侯府，他们娘俩在权贵遍地的京城又算什么呢？
不行，还是得劝劝语泽让他去给林九道个歉，这个仇是万万不能结的。
打定主意的林舒开始不遗余力的每天劝谢语泽，试图告诉他其中利弊，但谢语泽就是听不进去。
没得办法，她只能用谢君玄来吓唬他：“你再不抓紧时间培养自己的人，以后可是要被谢君玄那小子给比下去了。”
“不可能的，娘你就放心吧，这小子能不能回京城还不一定了。”
林舒再次听到谢语泽如此笃定的语气终于是发现了一丝丝的端倪，上次他说“我就让他既不能和我争爵位，也不能跟我夺家产”时也是如此笃定的语气。他为什么这么笃定谢君玄不能和他争爵位、夺家产？心里隐隐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后，林舒只觉得眼前一黑，连带着她的语气都虚弱了不少。
“你实话告诉娘，你是不是……是不是派人去暗杀谢君玄了？”
“没错，只要他死了，这东阳侯府的一切不都是咱们的。娘，你放心……”
谢语泽话还没说完就被林舒一耳光打在了脸上，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林舒，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打他。
“你糊涂！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提前和娘商量，你知不知道，谢君玄一死，镇国公府的人岂会与我们善罢甘休。娘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不要管他，不要管他！他都已经自己离府别居了，你做什么还要让人去追杀他啊！”
林舒打完后双手颤抖只觉得手心发麻，看着谢语泽脸上逐渐浮现出的鲜红掌印她是又心疼又生气。
镇国公，国之肱骨，世袭罔替。哪里是他们这种刚刚才在朝中立稳脚跟的人家能对抗得起的，谢君玄若无事也就罢了，万一……万一真的出点什么事，恐怕整个东阳侯府都得给他陪葬。
“快！赶紧通知你手底下的人全部停手，快！！！”
也不知道现在飞鸽传书来不来得及，但愿老天爷保佑，一定要让谢君玄平平安安地回到京城。
然而飞鸽传书都过去了两天还不见回信回来，林舒每天提心吊胆，生怕哪天直接被镇国公带人抄了家。就连谢璟和都看出来她最近不大对劲儿，还告诉她若是身体不舒服尽早去找郎中看看。她只能推脱是天气燥热，难免有些胃口不佳、精力不济。
久久不见传信，她还是不放心，终于忍不住跑到相国寺去烧了注香，求佛祖保佑谢君玄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大抵是她每年烧给相国寺为数不菲的香油钱终于显了灵，在她精神恍惚地回到东阳侯府门口时，只见管家等在门口看到自己的马车眼前一亮急冲冲地上来行礼。
“夫人您可回来了，二公子下午刚到京城，眼下正和侯爷在书房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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