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承——谬
第十二章
“我以为再怎么说龙地洞也是看重礼节的。”大蛇丸看着自己被子上盘成诡异形状的白蛇，“一声招呼也不打就闯进别人的家里，也有点过分吧。”
白蛇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气，“用人类的礼节来束缚我们，你不觉得很可笑吗？而且，非要提礼节，你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教吧。”
大蛇丸把房门关上，不置可否。“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蛇抬起头，吐了吐信子。“不敢不敢，我不过是一个传声筒罢了。”蛇瞳中心的那条线对准了大蛇丸的方位，“白蛇仙人大人想要见一见那位小姑娘呢。”
“哪个小姑娘？”大蛇丸抱起双臂靠在门上，“不管哪一个，她们的年纪也还太小了一点。”
能够掌握时空间忍术，并与通灵兽签订契约的忍者并不多。第一是掌握时空间忍术并不容易，第二是通灵兽拥有自己的思想与喜好，并不是对见到的忍者都会言听计从。大多数通灵兽与人类建立联系的契机并不常有。猿飞一族与猿魔的契约来源于世袭，波风水门与妙木山的契约是由水门的老师自来也直接沟通。而像他，自来也和纲手，都是通过自己主动或被动地找到了仙人居住的地点。大蛇丸第一次到龙地洞的时候十二岁，自来也把自己通灵进妙木山的时候十三岁，纲手作为医疗忍者被推荐去湿骨林的时候也是十三岁。谬今年九岁，红豆也只比谬大一点，两个人都不是合适的年龄。
他记得自己去龙地洞的那个时候，白蛇仙人的眼睛锐利地剖开他，把他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透。“你是个疯子。”她苍老的声音在洞穴之中回荡，“可是，龙地洞就是喜欢疯子。在那可怕的疯狂中，必然藏着撕裂世界与灵魂的力量。”
“走上这条路，你自己也很清楚回不了头。我们只能给你某一些帮助，但我们，永远不会成为你的盟友。龙地洞的蛇各有各的个性，但相同的是，你必须征服它们，它们才会臣服于你。我们不相信感情，只崇敬力量。”
看着大蛇丸的表情，白蛇仙人发出毫不掩饰的嘲笑声。不，她并不是在嘲笑人类的弱小，她是在嘲笑人类的无知。这一点真是奇怪呢，越是强大的人，越是会忽略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谁说感情不是一种力量呢？
“龙地洞从来不是靠年龄来挑选传承者的，非要说的话，就是白蛇仙人喜欢。”白蛇从床铺上爬下来，在大蛇丸的腿边徘徊着，“我们有我们的理由。或者说，我们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如果能说的清为什么喜欢，喜欢就不称之为喜欢，偏爱也不称之为偏爱了。”
“说到这里，你应该知道我指的是哪个孩子了吧。”
大蛇丸低头去看盘在自己手臂上的白蛇，后者正眯着眼睛朝他吐着信子。“你们别以为自己很了解她。”
“哦豁，真让我震惊，你居然能有脸说出这种话来。”白蛇发出哂笑的声音，“你又觉得自己有多了解那孩子呢？”
违抗白蛇仙人并不是合适的选择，大蛇丸知道，白蛇仙人所拥有的力量是凡人所无法想象的，那双看似倦怠的眼睛也远比他看得透彻。但是这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吗？那孩子真的要被他选择着走上这样残忍的道路吗？
他的沉默无形中表达了他的态度，白蛇冰冷的鳞片擦过他的颈部。“我以为你会比其他的人更加聪明，聪明到足以明白这一点。不是龙地洞选择你，你也好，龙地洞也好，我们从始至终都是被选择的那个。”
“捆绑着我们的命运的锁链，你真以为是你的一个举动能帮她挣脱开的吗？”
这个声音一直回荡在大蛇丸耳边，直到他牵着谬的手走在龙地洞的迷雾之中，他依旧觉得那似男似女变幻莫测的声音在暗中窸窸窣窣地说着什么，这声音一时的尖锐，就让女孩纤细的指尖从他的指缝间溜走了。
“我们喜欢给新来的孩子一点惊喜。”市杵岛姬在空中甩着腿，两手托着腮，“她会是我们喜欢的那种孩子吗？还是不是呢？”
大蛇丸用那双相似的蛇眼以不友好的目光瞪回去，“她活在世上并不是为了讨好你们。”
“真的吗？”属于蛇的眼睛眯起来，“如果不是足够讨的你的欢心，她根本没有性命走到这里吧？换言之，如果不能通过我们小小的考验，她在你心中的地位，也不再重要了吧。那样的话，被我们吃掉又有什么要紧呢？”
巫女服的深浅红色再一次在迷雾中消失。呈现在大蛇丸面前的道路一如既往，是能够走到白蛇仙人面前的通途。而谬呢，她真的能够从迷雾之中找到自己的方向吗？
事实证明，大蛇丸完全是在瞎担心。龙地洞并非是什么良善之地，但也不至于一点感情也不讲。即使是坏人们，聚在一起也是能好好说话的，更何况是谬这样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呢。
“那个，是翠青蛇，很乖的，你要不要摸摸？”田心神姬指着盘在石头上歪头看她们的小青蛇，谬伸手去点翠青蛇的头，后者的信子在她的食指上舔了舔。“你害怕吗？”田心神姬问弯腰的小姑娘。
“很可爱啊。”谬抬起头，杏黄色的眼睛荡漾着水波，“为什么要害怕？”
“对了，姐姐。”她拉拉田心神姬的衣角，“你们说的试炼，指的是什么？”
“你的老师告诉过你什么吗？”田心神姬弯起眼睛，谬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她就自顾自地说道，“当然，告诉你了也没有什么用啦。因为你跟他们都不一样，我们的方法，对你来说毫无作用。”
“为什么？”谬和翠青蛇同步歪了歪头。
“因为···”另一个女声贴着她的耳边传来，“你应该感觉得到吧，你有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你的身体里有另一个灵魂，那是独一无二的可怕力量。”
几乎在声音结束的同时，谬整个人向前跳去，随身携带的一张起爆符在身后炸开。“真不错啊。”女子的声音依旧停留在那个地方，爆炸对她并没有起到任何的影响。“很敏捷呢。”
“是啊。”三个龙地洞的元老级人物都到齐了，一起看着面向她们的小姑娘，“真是可爱的好孩子呢。”
“你怎么知道？”谬没有卸下防备，她伸手去拿口袋里的苦无，但是发现那柄苦无已经被随意地扔在翠青蛇的尾巴尖上。“别害怕，我们是不会对你动手的。”田心神姬朝她走来，“因为我们的源头是你。”
谬还没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就感觉双眼一凉，几滴血从眼眶边溢出。它们在呼应，她这双眼睛里蛰伏着的力量与龙地洞的力量似乎是一脉相承。“你明白我在说什么了吧？”市杵岛姬的手伸过来抹去她眼角泪水一般的血迹，“你身体里的力量，是我们的神明，是属于蛇的神明。”
“谬，你相信神明吗？”
“您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谬去看湍津姬的眼睛，姣好的女子面容在她眼中模糊成一张可怖的蛇脸，吐着分叉的信子，一转眼却又是一张毫无五官的僵硬如面具般的面孔。再眨眨眼，又是那个迷惑人的女子。
“这就是神明的力量嘛。”湍津姬笑一笑，“你能够回答我吗？你相信神明吗？”
“老师说应该相信科学。”谬谨慎地回答，她转头去看另两个女子，她们的面容也在蛇脸、白板和女人之间切换着。“啊，科学。”湍津姬发出的笑声有点瘆人，“谁说科学不是一种神明，或者说，一种信仰呢？”
当谬专心看着某一个人的时候，她的脸就不再变了。她本来想说“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做科学是神明”，但她刚刚张嘴，就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科学的标准是谁定的呢？神明的标准是谁定的呢？她的标准一定正确吗？他人的标准一定错误吗？人们参拜神明，认为神明是唯一的正确，而人们一次又一次地证明科学在某一个方面的非正确性，许多人以此来认为科学独立于神学，问题是，问题是——
这是人类的做法啊！一直以来都是人类在这样做，可是，可是这真的是神明的意愿吗？如果从一开始，神明就不是这样想的呢？如果一开始就是人类假称了神明的意志呢？
“神明真的会护佑人类吗？”谬看着刚刚向她提出问题的湍津姬，问出了一个看似与提出的问题毫无干系的追问。
“啊啦，这不是很聪明吗，你找到问题的关键了呢。”湍津姬的表情稍微严肃了一点，“如果是问我的话，我的答案是不会。”
“非要说神明在维护什么的话，那就是世界本来的秩序。”
“所以说，神明根本不是在护佑人类，而是顺便保护了在维持秩序的人类。”谬逐渐领会了湍津姬提出的那个问题，“但这和我身体里的那个声音有关系吗？”
“与其说神明在维护秩序，倒不如说，那是属于神灵的悲惨命运。而你，谬，你是神明对命运的无声反抗，是全人类的最后一道防线。只要你还在，人类世界就不会全部覆灭。”
“你是地狱遗留在人间的一线希望。”
“我不明白。”谬在后退，她的背靠上冰冷潮湿的岩石，她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担上了如此沉重的使命。面前叹着气的女子伸手拂过她的头发，轻轻将她笼入怀中。
“好孩子，这就是你的命运。这对你不公平，然而，神灵也没能等到属于自己的公平。”
軈てあなた方は神を杀し畏れを忘るるだろう
终有一天，你们这些人类将弑杀神明，遗忘畏惧
其れでも、お征きなさい仔等よ
但即便如此，还是踏上征途吧，我的孩子们。
——soundhorizon《神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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