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看破红尘

王丛的一双眼睛微微抬起，瞧了两眼欧阳毅，长吁一口气，沉声道，“王上，您应该知道，将军的心中之人到底是谁。即便是如今将军断情绝爱，失了记忆……”

        话尚未说完，便见欧阳毅两步上前，一把握住王丛的肩膀，高声道，“王丛，你方才说什么？念离怎么了？”

        王丛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

        他眉角挑动两下，眼中微沉，凝视着欧阳毅的眼睛，长叹一口气，胸中的浊气全部都消散出去。

        “白道长和谷主倾尽一身医术，虽说是保住了将军的性命。可是将军从今往后，便是断情绝爱，失了记忆。如今，她只愿留在那道观之中，诞下孩子之后，落发为尼。”

        “落发为尼？”欧阳毅心中一紧。

        他搭在王丛肩膀上的手慢慢地落了下来，低着头，只觉眼前多出了些许氤氲之色。

        “不能！”许久，欧阳毅才猛然抬起头，凝视着王丛双眼，高声道，“她怎么可以落发为尼？”

        言毕，欧阳毅拨开王丛，便要往前而去。

        见状，王丛抬手一把拉住欧阳毅的手腕，沉声道，“王上这是要去做什么？”

        欧阳毅立在原地，别过头，瞧了王丛一眼，压低了声音，“白道长的道观我也知道在哪里。我要去找她。即便是她要与慕容枫断绝往来，决计用不到落发为尼，只要跟着我回金国便是了。”

        言毕，欧阳毅甩开王丛的手，径直往前而去。

        见状，王丛两步上前，拦住欧阳毅的去路。

        他张开双臂，一双眼睛盯着欧阳毅，高声道，“陛下即便是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这一声高呵倒是让欧阳毅立即冷静下来。

        却见欧阳毅挑动右边眉角，唇角微动，凝视着王丛的双眼，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上，”王丛见他冷静下来，这才向后退了一步，双手搭在一起，躬身行礼，“您对将军的一片真心，在下都看在眼中。可是，将军心中只有陛下一人。您便是倾尽全力，也只能白白惹了将军不安，其他什么用也没有。”

        王丛的话说得绝情，可却是句句在理。

        欧阳毅双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消散，慢慢低下头，耷拉着眼皮，“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落发为尼啊。”

        王丛肩膀上下耸动，长叹一口气。

        当他第一次得知念离想要落发为尼之时，自己也曾经想过要拦着将军。

        可是当他遇到孟子宜之后，便什么都想明白了。

        将军选择落发为尼，不是因为将军无力面对如今的一切。

        恰好相反，正是因为将军心中满是平静，充满勇气，这才决定落发为尼。

        那是将军心之所向，没有人可以拦住她。

        除了那个人！

        想着，王丛抬起头，望了一眼欧阳毅，“王上，公主已经回来了。还请王上带着公主早日离开京城吧。”

        欧阳毅双目微沉，别过头，扫视两眼身后之人。

        却见孟子宜坐在塌边，两只手撑在身侧，一双眼睛耷拉着，望着眼前的地面，似是根本就没有在听二人说话一般。

        如若不是当两人停止交流，她抬起了头，欧阳毅简直要以为孟子宜当真没有在听二人说话了。

        见状，欧阳毅也不再多说，起身便往外而去。

        经过王丛之时，他别过头，扫视两眼，压低声音，沉声道，“王将军，既然你什么都明白，就该知道子宜心中所思。”

        言毕，欧阳毅径直往外而去。

        眼见着欧阳毅离开，屋中瞬间便只剩下了王丛和孟子宜俩个人。

        孟子宜抬起头，瞧了一眼王丛。

        随即，她便低下头，搭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攒住身体两侧的单子，低声道，“你何必要如此劝慰兄长呢？念离姑娘心中只有你们那位陛下，那我兄长心中又何尝不是只有念离姑娘呢？”

        正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王丛听闻此话，心中一紧，立即抬起头，凝视着孟子宜。

        她依旧低着头，看也不看王丛，接着说道，“王丛，这世上什么事情都算得清楚，可只有一件事情，永远也无法算清。”

        孟子宜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带着一抹淡然的笑容，望着王丛。

        王丛不解。

        “便是感情。”孟子宜说着站起身，缓步往前走了两步，坐在圆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接着说道，“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最是说不清，算不得。没有谁的感情是公平的，也没有谁能够在感情之中全身而退。”

        王丛闻言，心中一紧。

        他低着头，瞧着孟子宜的侧脸。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孟子宜的言语之间更像是看破红尘。

        对于王丛，她似乎早已经没有了执念。

        准确地说，不仅仅是对于王丛，便是对于这世间一切，她都仿佛已经失去了执念。

        眼下，孟子宜双眼低垂，眼中没有半分喜悦之色。

        她那副样子看起来，倒是比念离还像是个看透红尘之人。

        见王丛久久不说话，孟子宜才缓缓抬起头。

        却见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见状，孟子宜放下手中茶杯，不解地凝视着王丛，低声道，“怎么了？”

        王丛这才意识到什么，立即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公主这番话不像是一个青年女子该有的言语。”

        孟子宜闻言，眼中悲切更甚。

        她浅笑两声，低着头，耷拉着双目，“如若不是王将军你救了我，我便已经是个死人了。一个死人哪里来的年轻女子的言语呢？”

        王丛闻言，心中更紧。

        他简直无法面对眼前这个悲悲切切的女人。

        只要想起她如今的模样与自己脱不了关系，王丛便是一步也无法离开。

        “王将军已经将我送到皇兄身边了，你可以走了。”

        孟子宜说完，起身走到门边，拉开屋门，侧过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状，王丛更是提不起脚步。

        他盯着孟子宜的侧脸，做了几个深呼吸，“其实，若是公主愿意，我也可以护送公主和王上一路北上，回到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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