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一曲结束，阮轻凛有些微喘地从表演状态里回来，郁山兴奋到犹如中了彩票大奖。
他看着傅应雪，语调都升高了许多：“傅老师！你怎么说？我这儿是没有任何问题，我现在恨不得让小凛直接今天就入团！”
阮轻凛理了一下头发过来站到吴沁的身边，视线飘向傅应雪的时候乖巧又带着几分羞涩地说了一句：“傅老师好。”
傅应雪盯着阮轻凛的眼睛看，发现小姑娘眼神清澈如水一般，没有半点儿尊敬之外的涟漪，仿佛那晚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或者误会。
如果不是那个纹身，傅应雪几乎要以为自己认错了。
可那个纹身，实在是太特别了，她不可能看错。
纹身是一只羽毛笔的形状，让傅应雪在看到的一瞬间就想起她最为喜欢的一部国外电影，讲述的是战争年代的一对恋人被迫分离，只能通过鸿雁传书的方式联系。
可突然有一天，其中一人再没回信，而另一人始终坚持给对方写信，哪怕每一次信件都被退回。
就这么写了整整二十年，直到暮年濒死之时，才终于再次见到对方。
而那部电影的logo就是一封信和一只羽毛笔。
傅应雪专门请一家珠宝独立工作室按照那部电影的信封的样子做了一个项链的吊坠，这些年一只戴在身上。
那晚她在“九烟”的腰上看到这个羽毛笔的纹身时，让傅应雪有些许荒谬的宿命感。
许久没有再现过的“九烟”，许久没有过的合拍舞伴，许久没有过的冲动，甚至是心有灵犀一模一样的喜好，这些全都汇聚在同一个人身上，这让傅应雪有些失控，在对方的腰上落下无数个吻，甚至有意无意地轻咬慢磨着……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巧合。
她一度认为是自己酒喝得太多，当时的感觉并不算真实。
也是因此，她一直想要再见一次那晚的人，想要确定那种宿命感是否真的存在。
可她从没想过，那个人竟然是吴沁的外甥女。
是她教过的学生……
是那个笑起来有些羞涩但眼神中透着的坚定，是她都无法撼动的那个小女孩。
傅应雪的沉默太长，阮轻凛脸上露出些许无措，她不安地问道：“是我跳得不好吗？”
小姑娘有点儿紧张的声音令傅应雪瞬间思绪回巢，看到阮轻凛眼中的怯意，心里浮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晚她跟阮轻凛两个都戴着面具，或许，小姑娘并不一定会认得出她来。
此刻，在小姑娘带着敬畏的眼中，自己分明还是那个让人崇敬憧憬的傅老师。
傅应雪心中一瞬间滚过强烈又清晰的负罪感。
她到底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虽然心里如炸雷烘过，但面上不露声色，只是淡笑着道了句：“没有，跳得很好，唱得也不错。看得出来基本功很扎实，这些年是下了很多苦功的。”
说着，她将视线收回，看向吴沁：“这样好的条件，我可就收下了。”
吴沁笑着用胳膊肘顶了顶傅应雪，话里有话地说：“尽管收着，帮我看好了她才是。”
阮轻凛松口气的同时，用有些嗔怨的语调向小姨抱怨：“小姨！我都二十多岁了，您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子啊。”
她看向傅应雪：“傅老师，我一定会努力成为舞团的骄傲的。”
阮轻凛的这句话，与傅应雪的记忆突然叠在了一块儿。
少女一双笑得弯弯的眼睛看着她，用清脆轻灵的嗓音说：“傅老师，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你的骄傲的！”
傅应雪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欢迎你的加入。”
她朝着阮轻凛伸出右手，只虚虚一握便抽离，随即跟吴沁说：“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吴沁笑着道：“你忙你的，跟我还用得着客气吗？”
傅应雪转身离开前，视线落在阮轻凛的身上。
小姑娘眼睛发亮，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实意想要进入st舞团。
傅应雪心里微微发沉，希望，一切都只是意外。
不是她想的那样……
阮轻凛的视线有些贪婪地跟随着傅应雪离开的背影，久久不愿收回。
甚至连刚刚傅应雪留在她指尖的温度都想要印刻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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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郁山确定了明天办理入职手续，阮轻凛和吴沁与对方礼貌道别后，从st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出来。
吴沁打着转向灯，观察了一下路况一脚油门下去，转到主路上。
“行了，这下你如愿以偿了吧？”
吴沁的话让阮轻凛心里紧了一下，难道她刚才有什么地方表现得太明显，让小姨发现了什么吗？
不可能！
阮轻凛一面想着掩饰的借口，一面快速回忆了一番刚刚面试的整个过程，确定自己一切都在得体的范畴内，不会让人发现她的目的。
阮轻凛故作镇定地问：“什么如愿以偿？”
吴沁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如愿以偿在国内找到正式工作留下来，不是吗？哎……这下好了，回头你妈铁定得连我一块儿骂了，不但不劝着你一些，反而还纵容你。”
原来是这样……
阮轻凛松了口气，刚刚紧绷的后背瞬间软了下来，窝在副驾上撑着下巴看着吴沁笑：“我自己找的工作，她骂你做什么？”
吴沁瞪了她一眼：“你说呢？你进的是小雪的剧团，我跟她从小一块儿长大，你妈肯定会觉得是我安排你进去的，觉得我居心不良！”
“那她就是无理取闹了，我的专业能力无论去到任何一家剧团，都会面试成功，不是吗？”
在阮轻凛年仅二十二岁的人生里，大部分的时间对外的展现都是谦逊而乖巧，唯有在朋友和这个只比自己大十多岁的小姨面前会展露一些娇蛮的本性。
尤其说到自己的专业能力，她一向是自信自傲。
而这些年日夜下苦功的努力，也让她有这个资本来傲气。
吴沁点点头同意小外甥女的话，顺势问道：“我还以为你回国会考虑中央芭蕾舞团，或者你要是真想唱歌，也可以去国家歌舞剧院，怎么选了st？因为小雪教过你吗？“
她心里一直有点疑惑，外甥女回来之后只给st剧团投了简历，仿佛是一早就决定了要进傅应雪的剧团。
虽然吴沁跟傅应雪是发小，但阮轻凛是她的亲外甥女，优先考虑的一定是阮轻凛的前程。
而st跟中央芭蕾舞团或者国家歌舞剧院相比的确是小巫见大巫了。
尤其是这两年因为角儿被挖走，st一年多没出新剧，全靠着傅应雪自己的公司养着剧团。
吴沁知道傅应雪对音乐剧的热爱，所以对她这种烧钱养剧团的行为也没多劝。
只是觉得小凛真的要回国发展，吴沁私心也更希望她走的高一点，远一点，毕竟她有这个能力。
阮轻凛早就想好了说辞，笑道：“无论是去中央芭蕾舞团还是去国家歌舞剧院，不都得熬资历熬年份才能出头？那跟在皇家芭蕾舞团有什么区别？没意思。”
这话吴沁也认同，实力固然重要，但排资论辈这点儿，无论国内国外都避免不了。
st的话，确实没有这方面的阻碍。
傅应雪本人一向视潜规则和一些行业规矩如无物，就像她此前捧起来的两个台柱子，都是年纪轻轻就演了几场大戏出头的，如果放在别的地方，头顶上有实力不错的前辈压着，想要出头只能凭着人脉或者过人的天赋。
只是两个台柱子半点儿不感恩傅应雪的栽培，出了名一脑袋扎进娱乐圈里头，当综艺演员去了。
想起这事吴沁就忍不住来火，想想小凛真去了st也好，算是解了st目前青黄不接的困境，也能让小凛得到最好的发展和栽培。
而且，她们家小凛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行吧，那小姨请你吃顿好的，当庆祝你顺利通过面试？”
“真的啊，那我要吃松叶蟹！”
吴沁戳了戳阮轻凛的脑袋：“小兔崽子就会宰我。”
阮轻凛吐了吐舌头：“小姨疼我呀。”
吴沁给朋友打了个电话，让人帮忙留几只松叶蟹，她要带外甥女过去吃。
正好是松叶蟹肥美的季节，阮轻凛足足吃了四只螃蟹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拿着服务员递过来的洗手碗净手。
饭吃完，吴沁又念起阮轻凛在外租公寓住，不回家的事儿。
“你既然要留在国内，就搬回家住。你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住像什么话，别说你爸妈不放心我也不放心。”
阮轻凛正拿了勺子舀了一口饭后冰激凌要往嘴里送，听到吴沁的话小脸立刻垮了下来。
“小姨，你可真跟我妈是亲姐妹……怎么都这么会念啊……”
“说的这叫什么话！你看我去念别人吗？谁让你是我外甥女？”
吴沁正说着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是助理的手机号码。
接起来之后，说了几句，吴沁嗯了一声：“行了，我知道了，二十分钟后我回公司，你让商务部的人都在会议室里等着。”
挂了电话，吴沁还想接着念叨，阮轻凛笑眯眯地看着她：“吴总，您可是分分钟一百万的大忙人，别跟我一个小姑娘浪费时间啦，快回去工作，我还等着您砸重金捧我呢。”
吴沁好气又好笑地指了指她：“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我今天没工夫说你，等我忙完的，回家住这事儿没得商量我跟你说。”
阮轻凛也不跟小姨争，笑着跟她挥挥手：“路上注意安全呀。”
慢悠悠地享用完了一整个冰激凌球，阮轻凛穿了外套从餐厅出来准备去逛街，她回来的时候行礼被她妈给扣了，除了几件换洗衣服，几乎只是带了身份证件和银行卡回国。
如今已经成功面试，她终于有时间也有闲心来逛街采买一些生活用品。
比如傅老师喜欢的那款香水，还有圣诞夜那晚，被傅老师扯坏的内衣。
阮轻凛在中心商场逛了一个下午，从口红色号到香水还有内衣的款式跟颜色，挑选的都是傅应雪会喜欢的。
准备要走的时候，突然在一家珠宝店的展示台上，看到一款跟傅应雪脖子上那个信封项链吊坠十分相似的一款吊坠，阮轻凛忍不住驻足。
正要叫店员将吊坠拿出来看一看的时候，收到好友echo发来的微信。
【你家傅老师来了，你过来吗？】
阮轻凛眼睛一亮，只回了一个字：【来。】
收起手机，再看了一眼眼前的小吊坠，确实有几分相似，但到底不是傅应雪的那一枚。
她收回了目光，迅速往商场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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