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弟弟喊我去挂扁

庵堂原来最是鼎盛的时候，也只有5个尼姑，一直是个小地方。师太一直有一个给庵堂的观音像，佛像重塑金身的愿望，无奈年景不好，一直不能如愿。

        现在连同师太，也只有三个人的庵堂里，修缮厢房的问题都快解决不了了。

        “老尼，我其实一直都祈祷年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生活美满的啊。盼望庵堂里还愿的香客呢，多过许愿的……”师太看着我，一笑。

        我自然也是笑笑。

        她想让我那当官的弟弟给起个名字，让我写字。

        这里总归是我要长期生活的地方了，我还是乐意为这里做些贡献的。

        我用父亲的字体，按照弟弟的意思，提了‘永济庵’三个字。

        挂牌匾那天，弟弟在门口，抬头看着那个匾额，眼眶发红的站了很久。在一片赞美声中，欢笑声里，他的表情看起来，那么让人心酸。

        等到看热闹的人都散去了，弟弟郑重地问我：“那是，父亲的字吗？”

        我微笑着，点点头。

        弟弟立刻背过身去，半晌才叹道：“那时，我还太小。”

        是啊，曾经弟弟还太小，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

        我脑海里，父亲的音容笑貌，泛着岁月的微光，让我心里被一种温热的感情堵塞的满满当当。

        让我感觉自己那么幸福，又那么悲伤，还分外凄惶。

        “如果在人前……已经不能这样称呼了。”弟弟说。

        我尽量克制好自己的情绪，张嘴想要安慰下弟弟，却感觉完全有心无力。

        “姐！你是不是知道！是谁杀了他？”弟弟忽然转身质问我。

        我脑海里，立刻是大夫人端茶给父亲的那一幕。

        母亲的眼睛也在脑海里闪现。

        一定是大夫人！

        是她，一定是她！

        可是，她已经没了……

        这仇，这恨，已经没有了可以宣泄的地方。

        我怎么告诉弟弟？让他永远愤恨吗？

        无论弟弟恨谁，都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我含着泪，颤抖着手，抚摸着弟弟的白发，尽量平静的说：“没有人。没有谁是凶手。父亲是……突发了急症。那症状，来得太凶险。”

        弟弟瞪着猩红的眼睛，瞪着我的眼睛，似乎在寻找破绽。

        “弟弟，为什么会觉得，是谁害死了父亲啊？是谁，和你说了什么？”我尽量柔声问。

        所有人，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唯一至亲的弟弟，我不能再让他受折磨。他还有大好的前程，他还有很长的人生。

        大夫人已经死了，我不能再让她压一个阴影，在弟弟头上。

        弟弟深深吸了口气，转头向别处，不再追问。

        我随后一直悄悄注意弟弟的神态，心里不确定弟弟是否相信了，我的话。毕竟，当年弟弟年幼，他不知道当年是什么情况。他会有父亲死于谋杀的怀疑，很可能是当年的什么人，和他说了什么。

        我心想，我得给大弟写信，我得知道，当年的人，都还有谁活着。既然当年的事情，已经找不到可以报仇的债主，就不能再让弟弟记挂。我认为，当年大夫人既然干得出谋杀亲夫的事情，就一定会杀人灭口，当年的人，一定不剩什么人了。

        “弟弟，有些事，不要再压在心上了。”我觉得这样的劝说苍白无力，但是也只能说这些话，起码自己心里好过些。

        “如果父亲没有死，姐姐也不会，平白受了这些年的苦。”弟弟说，“我没法儿不记着。”

        那之后，弟弟没有再提，我也没有给大弟去信。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写。

        庵堂的牌子做好那天，弟弟亲自带了人，把那三个字挂上。不久，就下起了雨。

        弟弟就那样一直仰头看着那三个字。

        我站在门里，看着门外的雨，门外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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