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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我这辈子真的不想再有家人了,有牵挂的感觉真的是束手束脚,令人十分痛苦!

        林小乐在搬家时看见自己写在日记里的一段话,时间是2016年7月。

        这几年不停变化的生活已经让她忘记了当时发生的事情。可谁能想到而几年后的她,却在尝试跟男友的家人做家人。

        在这种时候看见这句话还真的是有点被命运嘲弄的感觉,眼前的男人正坐在地上皱着眉头给玩具分类,他是小乐恋爱一年多的男友庄重。因为离异带了个女儿,所以一恋爱便跨越了很多过程,直接进入到同居。

        然而不管是人还是事物,进化过快总是有副作用,小乐的副作用就是出现了严重的焦虑症状,整夜失眠,情绪暴躁,甚至开始出现幻听。

        为了保证爱情的质量和出于对女友的愧疚,庄重只能叫来他母亲带孩子。

        很多人在离异之后都把小孩给到老人,但是随着网络的发达,我们才意识到在这个社会里单亲妈妈和单亲爸爸其实并不少见。最开始的时候,庄重和小乐也坚持自己去带京京。但是经历了种种意外的他们终于意识到:带一个小孩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个人还要腾出时间去谈一段刚刚萌芽的恋爱。

        带个孩子要怎么谈恋爱呢?无非就是庄重早上五点半就得起来准备孩子的早饭,然后弄小孩起床、洗漱、吃饭再送去学校,晚上需要提前下班,接到小孩以后在陪她玩,洗澡,哄睡觉。等孩子睡着了,基本上也就十点半以后了,而恋爱的时间,就取决于当睡意入侵的时候,两个人用爱筑起的堡垒,能坚固到几点。

        好在京京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她虽然不清楚爸爸为此付出的辛苦,但是也没有在二人做的不好的时候有一句怨言。也就是这个原因,让二人在经历了一次大的争吵后,还是决定去寻求一个解决方法,而不是放弃这段感情。

        “我从来都没有觉得庄重哪里不好,或者是他哪里做的不好。只是一边恋爱,一边照顾一个孩子真的是太让人疲惫了。它几乎消耗掉了我和庄重所有的时间、体力还有乐观,我曾一度坚持,如果我们再这样下去的话,迟早会一拍两散。”

        小乐觉得她并不是对庄重和京京不满意,而是在繁重的生活压力下望而却步了。所以解决之道只有一个,就是找一个人去照顾京京。小乐也是高效率的找到了保姆,不过京京对于这位年过半百的东北老太太十分排斥,甚至有点恐惧。

        无奈之下,他们就这样一边工作,一边带娃,一边继续想办法,一边偶尔谈个恋爱的过了一年。

        这一年,两个人唯一真正像对恋人的时候就是京京去爷爷奶奶家小住的时候。多数时间,他们更像是一对疲惫的夫妻。每天忙于解决生活中的小麻烦。

        “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和精神上的共鸣,我感觉我和庄重可能也是被荷尔蒙的一时兴起给‘包办’在一起了。”小乐总是在和朋友抱怨生活现状的时候用这句话收尾。

        庄重这边也发现了,如果想要给小乐安全感,让她少一些抱怨,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能尽量从带娃的状态中抽离了出来。他只能跟自己的亲妈求助,希望退休在家的她老人家能来□□忙带娃。庄妈一直都是一个雷厉风行的老太太,听到儿子的呼救,二话没说就北上了。虽然之前她一直希望儿子能复婚,但是看到一向贪玩的小乐能坚持带了一年孩子,也感受到了小乐对庄重的情谊,让庄重和小乐能尽快结婚的念头也疯狂滋长。

        为了能够让我这个“准婆婆”一个好的带娃环境,小乐更是最后一次豪掷时间和金钱成本换了一个更大的房子,而这个国庆假期,二人全程都在忙搬家。

        “需要帮忙嘛?”小乐把最后一本书塞到书架里后,庄重依旧坐在地上分类着京京的玩具。

        “不用了,你去房间里歇歇吧,我来弄就好。她的东西还真的是多啊!”

        “所以你当初要孩子的时候,有想过自己有今天么?”

        “你又来!”

        小乐总是拿“英年早当爹”这件事情来嘲笑庄重,但是也确实因为这件事情让他的精神追求变成了很多的“条件不允许”。作为一个父母亲被早早的困在一个家庭里,这大概是对年轻人最大的囚禁。

        小乐总是和好友袁圈去抱怨这件事情,虽然袁圈对琐碎的事情不评价,但是她却总是能找到小乐的点,就是人终究是出于什么原因想要一个小孩?

        小乐也很认真严肃的跟庄重探讨过,他说他从来没有想要一个孩子,而是刚好孩子到来了,前妻又想借这个原因尽快结婚,所以也就糊涂的结婚生子了。

        每次听到这里,她总是忍不住开句庄重的玩笑,说这也算是他为了省那几块钱付出的代价。而这个孩子的到来,也没有留住这段婚姻。

        没有做好准备迎接一个孩子的到来到底有多困难?

        就好比给刚刚能会从一数到一百的的人一套奥数题让他去做,除了天赋异禀,没有人能完美的解决这个习题。

        那是去年的国庆假期,拿到抚养权的前妻突然放弃了抚养权,这让刚刚在一起的小情侣犯了巨大的难。

        这让庄重也开始郁郁寡欢,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在女友和女儿之间做出选择。不管是谁,在面临这种情况都是会从“道德”的角度做一个衡量,如果庄重在这个时候不接纳他的女儿,那么他根本不具备爱任何人的能力,如果小乐不接纳他的女儿,那么她也不是真正的爱庄重。

        可令庄重没有想到的是,这场父母之间的推拉让小乐对京京产生了巨大的同情心,因为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人问过她的意见。

        林小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不愿意生育的人。她难以想象如果将来有一天自己有了自己的孩子,这个男孩或者女孩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觉得家人是一种负担。又或者,在他或者她遇到困难的时候,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去帮对方解决。

        没有想到小乐在一个孩子到来的时候,最先想的居然也是这样:我要怎么帮她呢?她觉得此刻的京京就好像小时候的自己,终日面对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害怕又无奈。

        林小乐的果决让庄重觉得又惊又喜,但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无限的担忧。庄重是一个凡是都需要规划的人,他认为独居多年又不怎么和家人联系的小乐,怎么可能知道带一个小孩是如何的艰难。

        早上要给小孩做饭,小孩的起床气很重,小孩吃饭要喂,小孩上学要送,小孩放学要接,小孩回家要玩,小孩注意力很难集中,小孩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小孩邪恶又势力,小孩自私又无耻……

        听完庄重的控诉,小乐才觉得“每一个父母都有想要掐死自己的孩子”的这句话并不是鸡汤,而是事实。

        “那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啊!”小乐在北京十月的太阳下紧皱着眉头,这阳光把她的眉间纹照的很清晰,也把她的无奈放大到庄重面前。

        “要不这样,我先接过来你感受一下,如果不行,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就这样,京京就变成了两个人的“家庭体验装”。

        那是小乐第一次见京京,她个子不高,头发散乱,整个人都没有庄重拉的行李箱高。而对于这位“陌生的亲人”,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她学着少儿节目主持人热情做作的跟她打招呼,京京也跟看电视少儿节目一样反应漠然。还好小乐养的猫跳跳及时救场,让京京的眼光离不开它探出的头颅,小乐才得以解药,一把抓起跳跳递到京京面前。

        “它叫跳跳,你叫什么名字呀!”

        “京京。”

        “那你要不要摸一摸它呀!”

        京京看了看跳跳,又回头看了看庄重,庄重蹲下来温柔的鼓励着京京,说:“你可以摸一摸它的,跳跳很温柔,不会伤害你的。”

        京京抬起了手,却又悬在半空中。跳跳因为一直处在“悬挂状态”,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摆起了尾巴。见京京依旧不动,小乐主动出击,把跳跳往她的手边一递,让跳跳先摸了一下京京。

        而这一次亲密接触则完全打开了京京的心房,五分钟周,她就i开始拿着逗猫棒满屋子的扑着跳跳,可是跳跳也就是个孩子,对待这种突如其来的攻击,除了闪躲,必要的时候还是会反攻。终于在京京拿着逗猫棒扑打她的时候,凶狠的向京京露出了尖牙,哈了一口就跑开了。

        京京被这个举动吓坏了,她扑到庄重的怀里,大声的哭号着,还不忘叫喊着要找妈妈。这个反应真的是令小乐十分尴尬,而面对女儿的失控,庄重竭力安慰,他不停的拍打着京京的后背,还不忘在耳边说着:“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没有人会离开你的。不会离开你的,不会有人丢下你的。”

        而此时的林小乐,恰恰如同一个小丑一般尴尬的站在客厅里看着他们温情的一幕。这让她觉得,自己不光是个后来者,还是个局外人。

        京京在爸爸的怀抱里睡着了,小乐只能把自己的床让给这个四岁半的小女孩,而身为主人的自己却只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当时的她内心有无尽的委屈,甚至已经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

        “我为什么要去给别人养孩子?显然庄重更重视京京。”小乐躺在沙发上难受不已,狭小的空间甚至都不允许她翻来覆去。庄重蹑手蹑脚的从房间里走出来,一股莫名的恼火点燃了小乐,她从沙发上跳起来,压低了嗓音却提高音调质问着庄重,你女儿怎么那么野蛮?对只猫都那么凶狠,到底是怎么教的啊!

        见到女友如此愤怒,庄重只能耐着性子去哄。然而小乐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借题发挥,把一起幼儿攻击猫咪,上升到了人格的高度。

        庄重当然知道小乐为什么这么生气,她气的不是京京这个不速之客,她气的是突然多了女儿要带在身边的庄重。

        人在面对爱情的时候,总以为有一腔热血无所不能。可惜爱情终究是个大范围的概念,爱情下面的细节密密麻麻,抽丝剥茧的过程中,总是会有利弊的权衡。

        被京京折腾了一晚上,两个人也没有力气再争吵。庄重勉强的挤进了沙发,紧紧抱住了小乐。巨大的沉默和黑暗包围着他们,两个人在这一切面前都觉得很无力,就像还没有到来的明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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