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回家

将宁珠安排妥当后，慕仙一个人快马加鞭的来到慕府，慕府的大门威严而又深沉，赤金大匾上是本朝最出名的书法家乔页羿提的“慕府”二字。

        慕仙只觉得陌生，却也直愣愣的要进去，物是人非，守在门口的家丁根本不识得慕仙，只当是一个没眼见的，没好气的要撵她：“你这个人是谁？看见门就进，这可是慕府，是随便可以出入的地方么？”

        慕仙讪笑，也对，这一晃有近有二十年的光景了，守在门口的人也该退退，让给年轻力壮的人了。于是面上毫无生气之态，声音和悦的说：“麻烦小哥，给里面的人传信，说他失踪的小女儿回家了。”

        “瞎胡闹，小姐失踪的时候又不是婴儿，这么多年了，她怎么可能还是你这般年纪，你不会是死骗子吧！我和你说，我们老爷能做到全国首富，可是有一万个心眼子，可不是你这等黄毛丫头能糊弄得过的，别自讨没趣。”守门家丁打量完慕仙又揶揄了一番。

        “我真没有骗你，你看我的模样，和你家老爷像不像？”慕仙把自己的脸凑近给守门人看，又转了转身，让他们瞧一瞧她的架把式像不像。

        守门之人还真的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又研究了一番，和老爷还真的有点像，都是高眉深目，挺鼻樱嘴。而这时，他们才细细思索起来，他们入府第一个规矩就是要牢牢记住失踪了得小姐的脸。只是时间久了，心中都默认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奇迹，记忆中的样貌不免有些模糊，如今再好好端量，是画像之人无疑了。也不深究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这般年轻，兴采采的跑进府中传报。

        慕仙等得有点焦急，自己的家只剩下一步之遥了。

        她殷殷的举着脖子探望，这时守门人领着一个清素装扮的中年男子，一路小碎步跑了过来。慕仙对他的脸陌生又亲切，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而那个中年男人一看到自己，先是错愕而后激动的喊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老太爷等得您好苦啊！”

        慕仙听后泛起了一丝苦楚，她别有深意的点了点头，声音如蚊：“我知道。”

        那个中年男人也不多说，眼神一个示意，慕仙就跟着她走进了府里，府里的景致给人温婉之雅，多是大自然鬼斧神工费着人力给置办下来的。慕仙紧跟其后，走到一个空地处，她看到有辆马车静候在一旁，慕仙上了车，中年男人随后也跳上了马车，驭马而驰。

        慕府之大，快马也消得半个时辰。行到一精僻处，中年男人扶着慕仙下了马车，她一看到这错落有致的阁楼旁都种有劲松，脑海中突然传来了一个慈爱的声音：“仙儿，你看着松柏长年青翠，做人也须如此，要挺住寒冬腊雪，方可长久立足于这天地间。”

        慕仙摸了下眼角竟有些湿润，她也容不得感伤，一步步登到了半山之高，那里平地开阔，边角潺潺山泉上有一落叶久困在一冒石上，不肯随势而下。

        “老爷还不知道您能回来，这个时辰正是他服侍老太爷吃药。别说，您这一回来，可真比得上那些灵丹妙药。”中年男人也是打心眼里高兴，快步引向老太爷的房中。

        酷暑烈夏，房门上挂着紫薇引蝶的锦缎棉布帘，还未进房内就闻到浓烈的药味，舔个嘴唇都会觉得舌尖泛苦。中年男人刚要掀起布帘，就听到里面传来哀哀切切的哭声：“爹，我求你，我求求你放过你自己吧！你哪一刻是舒坦的？你是刻刻痛不欲生啊！儿子我真的不忍心看到你这样折磨你自己，小妹她回不来了，十九年了啊！要是能回来她早就回来了，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不要再挺下去了………”

        门外的二人都是闻着揪心，随着帘子的翻卷，慕仙看到一个灰色束身家服中年男子头抵在地上，泪水横流，他的嘴唇因为激动而发抖，他不闻身边的响动，依旧苦苦哀劝：“我愿意做那个不肖之子，请您不要再苦熬，您的每一个哀嚎，您知道么，我的心都被撕碎了，那种煎熬就像是烈火烹烧，我恨我无能，恨您对自己太残忍。”

        “呜呜…嗯嗯…”床上的人声音微弱口齿含混，他想要伸出手，可是胳膊总是无力的垂落。他的眼角也漫出了泪，多少个日日夜夜他疼得死去活来也不曾落过一滴泪，他的坚持终究是对儿子是自私的，他的好天儿，没有错……

        “哥哥—”。

        跪在地上的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是那个声音那么真切又那么久违，他难以置信的缓缓的抬起了头，他朝着声源望去，看到一个同样挂泪的女子望像自己，她的容貌和自己很相像，他悸动得想要咧嘴笑，可是眼泪还是瞬间飙了出来，落到了嘴里。

        “小妹……”慕天声音哽咽，他又不舍得放弃，又大声念叨了句：“小妹”。

        “哎—，哎—哎—”。

        慕仙应了几声快步跑了上去，她还没拥住自己的哥哥，就转向了卧床不起的父亲，他瘦得柴骨嶙峋，病痛的折磨早已不成了人样。慕仙握住他的手，手温如常，只是毫无力气，他看到慕仙还是当初离家时的模样，眼泪又瞬间流了下来，他口齿不清依旧执拗的呜呜哇哇，慕仙一字一字听着，像是刀一点点落在她的心上，那种痛千回百折。

        “梦里，你娘说她在地下没有找到你，我就知道，你一定在世上，我一定会等到你回家”。慕老爷握着女儿的手，用尽全力在慕仙的手上一字一划的写着，慕仙边点头边落泪，她痛哭在父亲的手上，他的父亲依旧慢慢腾腾的写道：“我终于可以去见你娘了……”

        “爹，爹，我知道你撑得好辛苦……对不起……对不起………”慕仙无法释怀，他们父女刚刚见面就是诀别，他的父亲的手指弯曲在她的掌心里，心要撕裂的痛，她无法忍受，痛得她呼吸困难，但是还是难以抑制的痛，她哭得没了眼泪，可是那种难受真的是痛不欲生……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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