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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月移花影动,玉人款款来


“父亲,难得今日家人欢聚,父亲日日奔波辛劳,今日孩儿也吹笛助兴,以表对父亲的感激。”

见琉璃弹奏一曲后,金老爷面上露出难得的兴致,景止一时心中微动,也恭敬的向金老爷请示。

一直默不作声的金夫人,听闻此言,却抬起双眼去看景止。而景止也察觉到了母亲平时对他不曾有过的关注,一时心中欢喜,表演欲望更强。

而金夫人眼中含的情绪,他却没有看懂。

景止的小厮是个极有眼色的。见他如此急于表现,不等他开口,早就跑去取了笛子来。

不多时已经带了一支玉笛来。而景止也满怀希望接过,走到一棵扶风的柳树下,悠悠吹了起来。

悠扬的笛声吸引了众人,梦雪一时来了兴致,歪着头双眼含笑认真欣赏曲子来。婉转含情的笛声散入柔柔的月光中,飞在金家上空。

梦雪心中暗叹:看来哥哥平时没少跟锦绣姐姐切磋,曲中含情,技艺自是寓情于景。

美妙的乐曲飞入金夫人耳中,并没有让她的脸色浮现出景止想象的夸赞,就连一脸喜色的金老爷,此时的脸色也暗了下来。

看着他爹越来越黑的脸色,又看到王叔将手里漠茶的那首诗冲他扬了扬,景止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悠扬的笛声戛然而止,梦雪一脸诧异。当她环顾了一圈金家人的脸色,目光掠过黑着脸的金老爷,以及一脸得意的漠茶后,她也明白了。

哥哥大意了。即便是在这合家欢聚的日子里,他也不该为家人助兴吹笛。

而且本应该埋头苦读的景止,却用玉笛将一首曲子吹得如此娴熟含情。对比刚才漠茶的那首敲门诗,只怕要有一场风雨要落在他身上。

她不禁为景止难过,顶着这样打的压力,他不能有自己的快乐。他身上背着父亲给他的一座山,整个金家的希望都在他身上。

时间是最让人抓不住的东西,它如白云苍狗,匆匆流逝,甚至让人来不及反应。

而明年春天,景止就要参加科举考试了。此刻的他应该在书房里与四书五经为伴。

他必须一举成名。此时金家如此境况,他必须得走上仕途,帮助父亲分担背负着的名声的压力。

梦雪心中满是对景止的心疼,但她却无能为力。这是金老爷压到金家长子身上的,必须背负的压力。

若是能选择出身或者家庭环境,相信很多人都会重新选吧。

果然,暗沉着脸色的金老爷冷冷地看了景止一眼。

他眼中的冷意,让景止头垂得更低了。

“哼,不长进的东西!平日里都学些什么玩意,老子辛辛苦苦供你读书,让你享尽荣华富贵,为得是让你考取功名。你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混账的玩意。明年若是不中,定要打断你的腿!”

他越说越气,梦雪也屏住了呼吸,偷偷去看垂首而立的哥哥。此时的景止孤零零地与围坐在一起的金家人相对,显得孤寂又落寞。

而坐在一起的金家人,金夫人与玉雪面无表情的端坐着,两人神色相似,好似超然于世外凡尘。

芳雪满脸冷漠,倩雪偷偷拿眼去看漠茶,赵姨娘则搂着景停跟他讲着什么悄悄话,琉璃则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她们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好似一盘散沙,互不干扰,漠不关心,更没有人替景止说一句话。

只有怒气上头的金老爷训斥着相对而立的景止。

骂骂咧咧一通后,金老爷并没有消气,反而更生气了。又要张口骂,却听一声惊呼。

“啊~”众人寻声看去,是景停发出来的惨叫声。声音随着他上下跳起的动作不断绵长,像个蛤蟆似的,边跳边咕呱。

“我的儿!”赵姨娘立刻哭了出来,一巴掌甩到一个傻愣着的丫鬟脸上。那丫鬟立刻惊惶着跪了下去,浑身发抖犹如筛糠。

这唱得又是哪出?赵姨娘竟好心到替哥哥做掩饰?梦雪一时竟看不明白赵姨娘的真是面目了。

“老爷,这个贱婢竟然想害我儿。求老爷将她乱棍打死。”见赵姨娘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么一句狠毒的话来,梦雪突然清醒。

果然,恶人终究是恶人。性之恶,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别说她,就连金老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赵姨娘紧紧地将景停抱在怀中,哭哭啼啼地陈述了一遍。

原来,地上跪着的,是个新来的丫鬟。本是做些粗活的,今日不知为何,竟来宴席上来伺候。

她笨手笨脚地一个不小心,将热汤撒到了景停脸上,疼得景停一声叫喊。而赵姨娘立刻炸了毛。面目扭曲的让金老爷打死那个丫鬟。

赵姨娘的怒骂叫喊声,吵得金老爷耳朵嗡嗡的,心中顿时不悦,好好的宴席就这样被毁了。

“爹爹,我身体不适,此时头更是痛的厉害。我先回去了。”从宴席开始,就一直冷着脸的芳雪,看见如此吵闹的场面,更是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她跟金老爷禀了一声,也不理会啼哭的赵姨娘,转身离去。将金家一家子人的繁杂与吵闹抛在了身后。

芳雪一走,赵姨娘登时哽住了哭声,然而只是一瞬,她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又嚎啕起来。

“看着是个眼生的丫鬟,是刚进来的吗?”

一直安静坐着金夫人开口了。她声音冷清却有力,直接斩断了赵姨娘的吵闹声。

地上发抖的那个丫鬟,抖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金夫人是在问她话。

“是……”她声音颤抖缥缥缈缈。

“看你模样不像是在这里服侍的,为何今日会来宴席上伺候?”金夫人声音威严不容她迟疑。

梦雪心里暗暗吃了一惊,看起来平时足不出户,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夫人,威严起来,竟有如此气魄。

“是,是,一个姐姐突然身体不适,昏倒了。当时又没有旁人,只有我在,所以厨娘就让我奉了汤来。”那个丫鬟身子伏得更低了。

“太过巧合就是人为。既是生面孔,恐有不良居心。王叔,好好查一查这个丫鬟的背景来历。凡是不善之人,所居环境,自身背景定不是什么好的。”

“是。”王叔忙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梦雪听得有些心疑,怎么夫人平时不开口,一开口怎么这般武断?不过她的那句'不善之人,所居环境,自身背景也定不是什么好的。'却钻进了她的心里。

梦雪看了看满脸愤怒的赵姨娘,以及她身边站着的王妈妈。她想起之前那个老嬷嬷的话来:“赵姨娘和王妈妈是有了二姑娘,才被老爷带进的家里。”

作妾还有作妾的过场与排面呢,而一向心高气傲的赵姨娘,当初居然会甘愿以这种方式进门?

赵姨娘仍在哭哭啼啼,而她怀里的景停却早已止住了哭声,脸上留下一片浅红色,他挣脱赵姨娘的怀抱,跑到景止身边,一把抢走了他的笛子,把玩起来。

见景停无事,金老爷亦是扫了兴,手一挥冲赵姨娘吼道:“别哭了!,一天天的过的什么日子,连顿安生饭都吃不了!”说罢,先独自离开了。

赵姨娘一时气堵喉噎,心中憋屈的很。

一旁看戏的梦雪,目光在她身上审视了一会儿,便转到了金夫人脸上。而金夫人一脸平静,什么端倪也看不出来。

但是此时,梦雪却想起了,那个无端出现在她院中的香囊来。

心中风起云涌,看来这个家中,隐暗的角落里藏着的秘密太多了。不过,只要不伤及到她,她便不会与人为敌。

一家之主都走了,其他人也就都散了。

梦雪席上喝了点酒,风一吹,有些微冷。她脑子里还有事情,一时睡不着,于是准备到花园中走一走。

此时月移花影动,阴暗处,似有玉人款款来。

只是相隔甚远,并不能看清是谁。只是隐约觉得,那花丛中的两人,有一人像漠茶。

此时一阵凉风袭来,她打了个寒颤,身上觉得寒凉,以为又是倩雪和漠茶,便失了兴致,悄悄离开了。

谁知走了一段路,才发不见小玉没有跟上她。因怕惊扰了那暗中的两人,她不敢回去找,只得离开。

路过倩雪的院子,却听到倩雪的大笑声,从里面飞了出来。梦雪不禁心中疑惑,她怎么比我还快回来?

但是细细一想,自己走时,那两人还在花丛中亲热,她是绝不可能比自己先回到院中的,难道,与漠茶相会的人竟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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