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颠倒的世界
公历2022年，3月。
江南梅雨时节，傍晚时分，马路上的车流举步维艰，打着伞的路人行色匆匆。
在一个有些昏暗的大学后门旁，正有一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少年，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少年陈落身后就是著名的小吃街，下雨也阻挡不了大学吃货们来回穿梭，只是他一直都目不斜视地看着门口，脸色平静。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陈落回头一看，正是自己所等之人。这所大学的一名大三学生，他的老客户。
“哈哈，陈落发什么呆呢，这是这周的作业，全宿舍的都在这里了。”老客户不也墨迹，直接把一个层层包裹的塑料袋塞给陈落。
陈落接过塑料袋，塞到自己怀里，点了点头。“老规矩，只做客观题，周日晚交给你。”
“没问题，合作愉快！”老客户很爽快，说完以后便捂着头跑进学校了。
陈落依旧打着伞注视门口，没有走的意思。少年面色白皙，眼神清澈，朴素甚至有些丑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十分青春，进进出出的学姐们都多看了几眼。
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女生急急忙忙跑出来，同样把一包裹好的作业交给了陈落，又急急忙忙捂着头跑回去。
陈落看了她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自己的衣服可不能这么淋雨，否则梅雨季节很容易就没衣服换了。
陈落开始小心翼翼地往学校走，他要赶在晚自习之前回去，但是又要小心弄脏鞋子，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市一中高三一班教室里，大家都在奋笔疾书，但是陈落却拿出两份大学的作业，一份法学，一份英语。正常是大学生写中学作业，这个世界太疯狂，陈落给它颠倒过来了。
同学们早已经见怪不怪，巡视的老师也没有说什么。
陈落缓缓陷入沉思，开始翻找脑海中的记忆，像是时光倒流一般，一幕幕地重新上映。
有在图书馆自己翻过一条条法律条文，也有看过的牛津高阶英语词典的一个个单词。
他还能记住当时图书馆一楼坐了多少人，记住窗外有多少只飞舞的小蝴蝶
甚至连坐在自己旁边的女生裙子上打的什么结，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所有的一切都埋藏在陈落的脑海中，绝不会遗忘，如果有需要就翻出来就行。
这古怪的的超级记忆力，是陈落与生俱来的天赋，从小到大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并不少。
陈落从小到大一直靠这个赚钱，他家很穷，而且很特殊，所以老师们也没有过多干预，反正陈落的成绩在文科班一直也不错。
陈落一边调集各个问题答案的记忆，一边迅速写上，他计划在下自习前做完两份样本。
同桌凑过来瞥了一眼，贱兮兮地说道：“陈落，要不你也帮我写了这周的吧。”
“给钱，市场价。”陈落头都不抬，赌死了他想白嫖的想法。
“你帮我写，先记账，我下次回家把我爸藏的好酒偷来，怎么样？”
陈落停下笔，想了想：“可以。”
“我爸要是发现酒没了，我就说是老妈丢掉的，他肯定不敢问哈哈哈！”同桌眉飞色舞，看来已经是早有预谋了。
陈落面无表情地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又开始奋笔疾书。
自觉说错话了的同桌赶紧噤声。
下了自习，陈落把所有作业塞进书包，急匆匆地就往外走，他家在比较远的城中村，而且一会儿还要买东西，不能浪费一点时间。
陈落在路上买了一些日用品，还有两瓶白酒，回到了家中。
这是一个城中村老旧社区，楼道的灯早就坏了，一片漆黑，这小区没有物业。
陈落手机电筒光照亮了锈迹斑斑的扶手，照亮了掉着石灰的斑驳墙壁，还有那贴满了上门开锁小广告的铁门。
一打开门，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不到80平的家，仿佛停留在上个世纪，各种老旧的家具，没有大彩电大冰箱更没有空调，所幸被陈落收拾得整整齐齐。
陈落默默地放下酒，把掉在地上的父亲陈天抱上沙发，再盖好毯子，开始去厨房做饭。
熟练的打鸡蛋，洗青菜，下面条，调酱汁，不一会儿一盆简单的面条就做好了，再拿出两副碗筷，盛好。
“起来吃饭了。”陈落拍了拍陈天，叫醒了他。
从陈落懂事起，他就自己照顾自己，照顾父亲，洗衣做饭都是简单的，到了后面都需要自己赚一些钱来补贴家用。这一家儿子照料父亲的怪象没少被邻居们嚼舌根。
陈天他并没有什么残疾，以前还很有钱，落魄了才带着三岁多的陈落搬来这里，只有陈落才清楚那所谓的有钱是怎么回事。
他先前还会出去做零工赚些钱，到后来陈落大了一些，他就基本全在躺尸了。
陈天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面条，再看着懂事的儿子，最后目光还是停留在了桌上的两瓶白酒，嘿嘿一笑。
他拿起一瓶，直接打开咕噜咕噜地喝着。陈落熟视无睹，自顾自地吃着面条，心里想着一会儿能抄多少作业。
两份大学的已经有样本的，直接照抄就行，体力活，不费劲。
“最近学习怎么样？”醉眼朦胧的陈天忽然开口问道。
陈落心中一愣，他多少年没问过自己学习了，五年？十年？还是从未有过？
只是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还混合着呼出的酒精味，不知道有几分真情。
“还行。”
“你好像准备成年了吧……”
陈落不说话，明天就是他的生日，到时候再多加个鸡蛋就是了，他不是很在意这个事情，反正条件也不允许。
“要是她还在就好了，咱俩就没这么穷了……”
陈落丢下碗筷转身就走，要回自己房间，只留下一句“碗筷我明天再洗。”
陈天看了墙上的女人照片一眼，啧啧嘴，似乎在回味什么。
“可惜啊……”
陈落心中升起一股无名之火，转身对他吼道：“以前就说过，现在我再说一遍，成年以后我就搬出去，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烂人！”
陈天不说话，又闷了一口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陈落回到房间，重重地合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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