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番外二

我是在一个星星不怎么明亮的夜晚出生的，当然那个时候我肯定不知道，都是阿姊说的。

        依稀记得小的时候，我就锦衣玉食的被家中供养，虽然阿爹和阿娘关系迷一般的诡异，可二人都待我很好，还给我取名“渺”，祖母告诉我“渺”属五行中的水，意欲宽容大度，谦虚善良。

        我最喜欢的人是阿姊，名为“忍”，虽然她给我说名字并不代表什么，可这字分明包含了太多心酸，透过阿姊那只独特的眼睛中，我总是会看到一些绝望，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家中待我好是真的，可对我严也是真的。在其他孩子都无忧无虑的商量着每天去哪里我到时候，我只能被父亲关在家中背书，或者学习一些我听着云里雾里的东西，窄窄的木门好像关住了我的笑容，只有透过窗户缝隙的光芒可以带我到外面去，呼吸自由的空气。

        阿姊不一样，虽然她跟我一起上学，但家中都默契的忽视她的存在。

        她总戴着一只眼罩，遮住我认为非常好看的眼睛。

        我曾问她，为什么不给大家都看看那只美的独一无二的眼睛呢？

        她告诉我，被看到后，木门后就再也没有她自己的身影了。

        阿姊有些阴郁，但每天都挂着笑容。她总是轻飘飘的，好似随时都会飞走一般。

        有的时候我有些怕她，虽然她从不说我，可我总觉得她很怨恨我。

        我会把好吃的悄悄分给她，会把新文具挑出来给她，也时常在阿爹面前分享与她的趣事，即使阿爹并不开心。

        我竭尽所能讨好她，却总换来她冷冰冰的拒绝。

        但我知道她也是爱我的，因为她会塞给我糖果，会深夜没人的时候为我的便当中加上点阿爹不让我吃的蜂蜜膏，又或者下了学后坐在小长凳上等我回家。

        人类的感情并不冲突，爱与恨可以一起并存。

        就像是我迷恋着阿姊的温柔，可也讨厌她对我疏离的态度。

        阿姊曾对我说，

        “渺儿，你跟我不是一样的人。”

        “渺儿，去争取自由吧，如果可以的话。”

        可后来，那些话变成了:

        “阿娘的病又重了，渺儿能不能去问问祖母，让她请个医生？”

        阿姊有一天忽然变得很奇怪，她摘下了那只有些脏旧的白色眼罩，对我笑的那样温柔，就算事后阿爹罚她站了一晚上，第二天她依然开心的给我打了招呼。

        我知道，自那雨天后，阿姊变得不一样了。

        后来她很少戴眼罩，起初我认为是她嫌弃眼罩过于破旧，就攒钱给她重新买了一个，大药房里很贵，花了我一个星期的零花。

        她拿到后笑了笑，把那只新的眼罩揣在兜里，看不清表情。

        阿姊问过我，能不能看见一些丑陋且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并不知道其他人能不能看到，可过于丑陋的东西我从未见过，在摇头后阿姊眼中的期待被浇灭。

        在我八岁的时候，咳得不成样子的阿娘忽然收拾起来东西，还很郑重的问我要不要和她们一起离开，我离不开阿姊，就点点头，跟在她们身后。

        阴暗的巷子中，阿姊对着空气低喃了什么，

        然后阿娘忽然把我抱在怀里，手上的汗打湿了我后背的衣服。

        血腥味顺着空气进入鼻腔，母亲的血液和我的融在一起，滴滴答答的落在小巷。阿姊就那样站在巷口，似乎过了很久，她才走进来，搂着奄奄一息的阿娘说了什么后，没了动作。

        我的意识变得模糊极了，身上的伤口撕裂着自己的神经，阿姊蹲在我身旁，温热的眼泪染在我的手背上，她对我说:

        “对不起。”

        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脑子响起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它说它是「系统」

        它说它要把扭曲的轨迹恢复。

        它问我要不要帮它，可以重新活过一次。

        我约莫是点了点头，在醒来的时候，已经处于一户人家，苍老的声音告诉我阿姊被其他人收养走了。

        我想重新回到她身边，可周围的一切都让我清楚自己不属于这里，于是我和系统做了个约定。

        他给我阿姊的能力，而我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与她重逢。

        我忽然理解了所谓丑陋的怪物。

        日复一日的等待，最终在阿姊慌乱的神色中，我与她再次相见。

        我未尝不知道自己只是别人手中的筹码，作为棋子，我也可以是下棋的人。

        ……

        如今我唤她“姐姐”，是因为过去的“阿姊”早已经死在了雨夜，再也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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