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正常的轨迹

国坤集团总部。
  顶楼会议室里，东西砸地的破碎声，夹杂着哭声的求饶声，底气不足的怒吼声...
  各种声音缤纷而来，好不热闹。
  忽然，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沉寂得让人觉得可怕。
  在外人看来一个个高高在上的董事们，此刻都失了分寸，明明空调温度已经调到了21度，但是他们就像是待在了高温三十几度的户外，汗水止不住地从毛孔里冒出来。
  或慌张无助，或惊讶不已，但是眼神都看着坐在会议桌上首的一道年轻的身影。
  董事会议才进行了半个小时，十八张座椅就已经换了五个人，更重要的是这五张，都是国坤集团的二把手董成民派系里的人。
  不过这还不是今天这场戏的高潮。
  高潮正在上演着呢....
  “董叔叔，不如给你几天时间，可以把这份协议带回去，毕竟您老人家在国坤集团这么多年也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对这里的感情很深。事关这么重大的决定，是得好好考虑清楚的。”
  这温情的话在董成民耳听来却显得格外刺耳，他双眼死死地盯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收购协议。
  翻开协议上写着收购价格的那一页，一个在外人眼里看来是天文数字的价格写在上面。
  但是！
  他缺钱吗？！
  商海浮沉半生，他挣下来的家业说金山银山有些夸张，但是绝对足够让他和家人过一辈子的富贵生活。
  钱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冰冷的数字而已。
  他要的是权力！
  但是眼下有人却要用他不重视的金钱轻易地换走他最重视的东西。
  这是对他的羞辱！
  可....
  董成民闭上眼睛，想起前几天送到家里的那些资料，心里悲叹一声，儿女都是父母的债，他可以不要这些钱，但是.....
  一想到那句话“爸”，就能让他举起白旗投降了。
  况且。
  睁开眼，董成民用自己的老花眼端详着这个和小时候一样，一口一个董叔叔地叫着他的小辈。
  十年没见，这头小狮子已经长成了他都看不透的庞然大物。
  董事会里几十年交情的盟友，国坤高管里他一手扶持起来的那些人，不是走了，就是投了。
  在这之前，居然没有一个人愿意来给他透露半点风声。
  他不知道是感慨眼前年轻人手段的高超，还是悲哀自己的心凉。
  只是他多年练就的敏锐直觉告诉他，他看不清眼前这个人。
  他能看到的，只是这个人愿意让他看到的部分。
  既然留下也是打不过，那何必再搭上家人呢。
  “不用，我现在就签。”做出了决定，像是脱去了枷锁，董成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董成民的退出，在何天的预料之内。
  毕竟是为集团打下江山的老功臣，何天没把事情做得太绝，就连协议价格都是溢价收购的，没仗着自己手里拿捏着董家的把柄而刻意压价。
  但是对于董成民在集团里留下的势力，他没有半点留情，中层以上，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空出来的位置，少数提拔了孟怀瑾的人，但是大多数，都是空降兵。
  集团有动荡无所谓，短期的利益损失也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他的要求很简单，集团上下只能有孟家的声音。
  .......
  国坤集团身为燕城数得上号的大集团，一举一动向来都是备受本地媒体关注的。
  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听到消息的媒体像是闻到鲜血的野兽，蜂拥而至。
  公关部紧急组织了一个新闻发布会，何天以国坤集团接班人的身份，上台做了一个简单的演讲，露了个脸。
  发布会还没结束，各种新闻通稿已经出现在了本地各家媒体的门户网站上。
  到了晚上六点，相关新闻也出现在了本地的电视新闻频道上了。
  .......
  市三院。
  刚刚做了一起缝合的许沁拖着疲惫的身躯，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回到办公室。
  公用办公室里，几个同事本来正围在一起聊天聊得正欢，大概都是今天医院里的热闹事情。
  但是看到推门进来的是许沁，原本欢快的喳喳声就戛然而止。
  许沁对此习以为然，不就是被孤立吗？
  她早就习惯了。
  正在打架的上下眼皮提醒着她，该休息了，可是坐到电脑前面，她的脑海里满是写不完的病历。
  手指下意识地放在键盘上，电脑屏幕亮了起来，荧幕散发出来的光把她脸上的苍白和疲惫彻底地暴露了出来。
  她已经两天没回家了，明明家里给买的房子就在医院附近，只要十几分钟的车程，她都觉得回家的那段路是天途。
  她终于体会到了，医学院的群里，那些学姐学长说到规培的时候，那种痛不欲生、咬牙切齿的感觉了。
  还有那些苦中作乐的安慰。
  病历书写万年专家。
  换药拆线小能手。
  手术台扶镜真君。

  跑腿闪电小飞侠。
  唾面自干游侠。
  每天写不完的病历，处理不完的病号，接不完的电话，上不完的手术，还有上级医生的批评和小脾气......
  刚开始规培的时候还没现在这么累。
  她知道母亲托了人情，找了刘副院长，让她获得了不少的额外照顾和特权，虽然她打从心里抗拒就是了。
  只是上周，刘副院长因为滥用职权和收取医疗公司回扣等问题被抓了。
  效果立竿见影，她的所有特权和照顾都被取消了。
  她原本还很庆幸，结果.....
  现在，她连去找宋焰的时间都没有了.....
  她只想倒下来睡个三天三夜....
  过了一会，有节奏的键盘敲击声才响起。
  工作还得做.....
  见许沁没有短期离开的迹象，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互相望了望，又凑在了一块说话。
  “咦，你们看这个新闻，国坤集团大换血，说是高层换了快一半了。这血换得，大集团就是大集团，不怕步子迈太大扯着蛋吗？”有人突然举起手机道。
  “让我看看。”
  “还真是。对了，国坤集团，不就是....”
  听到国坤集团的时候，许沁的耳朵动了动，背后说话声音突然减弱，她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后背发痒，有人正拿手指着自己，甚至后面的人都可能在看着她。
  烦躁的情绪瞬间就涌了上来。
  就因为她是国坤集团孟怀谨的女儿，身后的这群人就否定了她的一切努力和付出。
  不止是她们，在这座医院里，她感觉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关系户。
  靠后台进的医院。
  她明明是靠自己努力进的这家医院，没有让家里帮着出哪怕一丁点的力气。
  想到这里，许沁有种想把眼前的显示屏和键盘都砸掉的冲动。
  但是一想到砸掉之后要付出的后果，她搭在键盘上的手指就没动。
  到现在，她都没有意识到，国坤集团发生了如此大的动静。
  她这个孟家的女儿，居然是从同事嘴里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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