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神秘旅客
祥和旅馆地处偏僻，不引人注目。就在吴梦再次提审程志的同时，这个旅馆的三零二房间的旅客刚刚听完了罗吉昌的汇报。
他略微沉思一下：“你是说那个程志大老远来广州，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我？”
“是的！虽然现在还没有百分百确认他的身份，但就算他是日特，来广州的原因也是完全可以肯定的！至少吴梦也不会放过他的，可吴梦对这个人的资料把持的很严，咱们的人实在没法知道的更多。”
“这么说，如果他不是日特，还真是块好料。你觉得他能为我们效力吗？”
“这个，这个不太好说。听咱们的人说，他脾气挺臭，吃软不吃硬。但枪法和身手都不错，是个炮筒子。而且吴梦好象有点想把他拉到老蒋那边的意思，只是他身上那个唯一的疑点，让吴梦不放心。”
“哦？那看来我们也不能闲着了。”
“您的意思是？”
“那个吴梦可是复兴社的精英，她没有九层以上的把握，是不会动这个心思的。那个程志就算是根羽毛，我也不想让他去给老蒋做装饰。既然他来广州有我的原因在里面，那至少说明他对我们还是持赞同的态度。老蒋的人不是想拉他吗，那就让他们拉好了。不过他在被拉过去之前，我们得先走一步棋，先让他为我们所用，这样老蒋那边就会又多一颗我们的钉子。有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为什么不加以利用呢！”
“白长官高见！可他身上毕竟还有日特嫌疑啊？”
“回头我亲自会会他，就能分清他到底是不是日特！”
“那万一他是日特，您岂不是很危险！”
“他还不知道密使是谁呢，更没有见过！就是在咱们粤军内部，也没几个人知道我最近的行踪。即使是负责外围安全的吴梦，也没有见过我。就算他知道我的身份，凭他现在的本事，还对付不了我身边的人。”
“那您打算怎么安排？”
“我见他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如果他是日特，当时就会没命。如果他不是日特，我会把他送到你眼皮底下好好调教。”
“送进黄埔军校？”
“是的，老蒋最信任宠爱的都是黄埔生，所以要想让他在那里有所做为，就必须过黄埔这一关，否则你现在怎么可能这么安稳。”
“据说他是留过洋的，在国外都读过军校，怎么会愿意再进黄埔呢？这不太可能吧？”
“把不可能，变成可能，就可以出奇制胜。我自有办法让他进黄埔。”
“可他还被关在吴梦那里，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置。而且黄埔第十期已经开始招生了，也不能拖太长时间啊！再说我又没法直接出面保他啊！”
“按照我们已经掌握的日特名单，秘捕几个象秦世兴这种中国人的败类。让他们把程志被捕的消息透露给二十九军，要让吴梦觉得他们的行为是离间计。程志在二十九军那打过仗，自然会得到赏识。那里的某人是很爱才的，这点我很清楚。所以二十九军得到消息后，就会有你的熟人出面保他的，你自然也可以出面给吴梦打电话了。不过，你并不是保人，只是传话筒。至于事后怎么处置那些日特，就不用我教你了吧！即使以后有什么不测，这些也都日特所为，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明白！”……
连日来吴梦一直暗中观察着程志，同时也在反复的看着他的资料，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然而罗吉昌的意外电话，打开了她的新思路。
正当她刚刚捋清思路，季国峰来到了她的办公室：“还在为这个案子费心呢！看你这几天都累瘦了，要不要出去放松一下？”
吴梦翻了他一眼：“季国峰，你能不能把心思都用在工作上？少在这给我添乱！”
“我也想帮你啊，可你连口供都不让我看，想帮也没法帮啊！要我说呀，要么就毙了，要么就放了算了。整天关在这，我看着都心烦。”
“我说你……！”吴梦显得有些恼火。
季国峰一看不妙，马上眼珠一转：“要不这样吧，咱们向李主任请示一下。不管结果如何，咱们执行就是了。出了问题也不关咱们的事，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这个不用你教，你先出去吧。”
季国峰无奈的出去之后，吴梦拿起了电话：“接戴处长办公室。”
……
吴梦汇报完情况最后说：“这件事我没有通过李主任，是直接向你汇报的。”
“嗯，你做的对。那你说说你的想法。”
“处座，先不论他是什么人，本来只是个小角色，可却牵扯到了各方面势力，东北军，西北军，共产党，日本人，现在连粤军也插进来一脚。既然这个小鱼饵能引来这么多条大鱼，我们何不先放开他，我能保证控制住他。哪怕是他有最后一个疑点，只要他不是日特，不管他是哪方势力的人，我都有办法把他归入到你直接指派给我的任务之中。而且他日后的去向现在也已经很明显了，完全是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所以我打算顺势而为，一举两得。”
“嗯，不愧是精英。我相信你的能力，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了。他的死活由你临机决断，不必请示。”
“是，谢处座信任。”
吴梦刚放下电话，李宏泽迈着方步走了进来，吴梦立刻敬礼示意：“李主任！”
李宏泽打量了她一下：“吴梦，我知道你有靠山，可以受处长的直接指挥。可在这里毕竟还是我当家，有些大不了的事，总是直接往上报，不太合适吧！”
“对不起主任，实在是事出有因。属下不敢违背保密程序，还请主任见谅。”
“如果什么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都由处长直接办理，那我这个主任也没什么好做的了。既然你那么得上峰赏识，不如就由你来做这个主任吧！”
“属下不敢。”李宏泽很清楚，吴梦有这样的特权，即使事事都不通过他，直接上报，他也拿吴梦没办法。于是他哼了一声便离开了。
吴梦很生气，大声喊到：“季国峰！”
季国峰立刻跑了进来：“什么事啊？”
吴梦恶狠狠的瞪着他：“保密程序你不是不清楚，哪都轮到你的嘴巴那么长！”
季国峰陪着笑脸：“你别生气嘛！这完全是个误会，我也不知道你要直接报给处座啊！我以为你要请示李主任呢，我是想，李主任老是对你有成见，我提前在李主任前面给你说两句好话，没想到……”
“够了！我警告你季国峰，我的事你少插手！你再敢嘴巴长，小心有人要你的脑袋！”
季国峰比较清楚吴梦的底细，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惹不起，而且吴梦是个说话从不落空的人。他没想到吴梦会因为这个案子生这么大的气：“不敢不敢，再也不敢！其实我也是一片好心，没想到……”
“滚！”
吴梦带着气来到了询问室，吩咐卫兵将程志带来。程志和吴梦打过两次交道以后也长了记性，面对吴梦开始小心翼翼，不想再处于被动尴尬的局面。他这次没有急于说话，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吴梦的脸色。
吴梦双手盘放在胸前，靠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程志看她的脸色不太好，就更加小心：“吴长官，您心情可好？”
程志的这句开场白到是有些出乎吴梦意料：“怎么，学乖了？”
“是您教导有方！”
“可是我今天的心情很不好。”
“那您找我来是……？”
“扯扯淡呢！”
程志感到有些不妙，但争强好胜的他没有退缩，而是立刻调整战术：“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惹我们吴长官不高兴，反了天了！告诉我是谁，我去收拾他！是不是季国峰那小子？你不用说我就知道是他，从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哪配跟你同级啊，他能跟你比吗？你是谁呀！你是……哦……你是人精嘛，最漂亮的人精！他就一赖蛤蟆，他也不看看自己那副德行，还惦记着你这白天鹅！千万别和这号人生气，不值当，气坏了身子就不漂亮了！”
吴梦歪着头看着他没说话。虽然程志还没有把握，但觉得应该没问题：“我现在是被关在这里，没办法，要不然我非先教训他一顿不可。打他个口眼歪斜，踢他个满地找牙，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然后再请你喝个咖啡，听点轻音乐，也算答谢一下你的救命之恩。可现在也的确是没办法，要不然我先给你倒杯荼？”
程志说着就起身给吴梦倒了一杯水：“你看这怎么连点荼叶也没有呢？来人哪，拿点荼叶过来！”
卫兵听到后进来一看究竟，吴梦做了个下去的手势：“不必了。”
卫兵出去后，程志双手端着荼杯恭恭敬敬的放到吴梦面前：“也对！君子之交淡如水嘛！咱这也算是有点交情了嘛！吴长官您请！”
吴梦斜着眼，看着谦恭的程志：“没看出来啊，你还会这一套。以前就是这么追孟玉玲的吧？”
“怎么可能，上学那会哪懂这些啊！再说了，我也只有对您吴长官才会这样！”
“是吗？”
“当然了！我说瞎话能瞒得住您吗！您是最亮的人精吗！”
“贫嘴！”
“您连我家祖上是贫农都查出来了！您没挖我们家祖坟吧？”
吴梦被终于被程志逗笑了，不悦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可他们却谁也没有意识到，对方的言行在无意识当中，已经开始渐渐的影响到了自己的情绪。
程志这次见吴梦笑了，心里就有了底：“吴长官，您心情好点了吗？”
吴梦收起了短暂的笑容：“好了，闭嘴。看在我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你出去签个字,带着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就可以走了。”
程志没有料到事情会进展的这么快，有些不太相信：“真的？你不是在涮我吧？”
吴梦一扬头：“怎么，免费旅馆住习惯了？如果你不想走，就接着住。”
“不不不，我是没想到吴长官办事这么干净立落。那我出去后，你不会再找我麻烦吧？”
“那可不好说。”
程志往椅子上一靠：“那我还出去干什么？出去了再回来，还不如现在不走呢！等把麻烦都解决完再走！”
“好啊，我最近挺无聊的，以后我就天天找你扯扯淡。”
“那我还是现在走吧！”程志起身就走。
吴梦把头转向另一边，捂着嘴偷着乐了一下。
程志的脚刚迈出门口一步的时候，吴梦在后面说一句：“等等！”
程志吓了一跳，担心吴梦反悔，小心翼翼的回过头：“吴长官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别忘了，你可说过要请我喝咖啡的！”
“……”程志一溜烟的不见了踪影。
程志随便找了个旅馆暂时住了下来，连着几天在秦世兴可能出没的场所转了转，打算找到点他的踪迹。这天他转到赌场附近，无意间看到了一个酷似秦世兴的背影，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那人来到一家高级餐馆附近的一个隐蔽处，观察着对面的情况。程志也不动声色的隐藏起来，观察着他和餐馆前面的一切情况。
不一会，餐饮里走出一个身着便装，官气十足的人，周围还有几个便衣侍卫。这时那人掏出了手枪对准了这个目标。程志觉得大事不好，立刻拔枪对准那人就要开枪。
由于程志过于专注于眼前的情况，再一次忽略了身旁。就在他要开枪的一刹那，突然跳出几个事先隐藏好的枪手，把枪对准了程志：“别动！”
程志感觉到再次落入了别人的圈套里，可他看这几个枪手的状态，酷似之前吴梦抓捕他时候那种状态。他正觉得那里不对劲，那人收起了手枪，转身走了过来。
程志一看那人并不是秦世兴，这才放下心来。那人冲着几个枪手摆了一下手，示意离开。而后很有礼貌的问到：“您就是程先生吧？”
程志收起了枪，莫明其妙的上下打量了对方一下。这个人在很多方面都与火站接他的那个人相似，但气质态度修养等各方面却截然不同。程志见对方没有敌意就应声回答：“是我！请问你是……？”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白先生请您去顺风荼楼喝荼。”
“什么？”
程志一听是顺风荼楼，就知道一定和之前的事情有关。可他暂时又分不清敌我，就多问了一句：“我好象不认识你们的这位白先生？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去顺风楼荼？”
“白先生吩咐过，去了顺风荼楼一切自然会知晓。如果您怀疑我的身份，现在就可以把我交给复兴杜。如果您不敢去，我也绝不勉强！”
且不说程志经历过血雨腥风的生生死死，仅凭他高傲的个性，除了吴梦以外，就没有过怕的概念。更何况他听对方提到了复兴杜，就知道必然大有文章，他更要一探究竟。
于是他毫不在意的说：“笑话！还有我害怕的事情，还有我不敢去的地方！前面引路！”
……
然而此时的一切，却被隐藏在对面窗口后的吴梦，用望远镜看的一清二楚！
程志随那人来到了顺风荼楼二楼的一个雅间，雅间门前有两名便衣侍卫，仅从表面上就能看出是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那人在门前对程志做了个停留的手势：“程先生请在这里稍候，我去通禀白先生。”说罢就进了雅间。
程志在门口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过了一小会，那人从里面出来：“白先生有请！不过请程先生交出配枪。”
程志眼珠转了一下，显得很不高兴：“这年月怎么什么人都想缴我的枪啊！这可是你们白先生请我来的，可不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那人正要继续说什么，雅间里传出了一个沉稳的声音：“放肆，程老弟是我请来的客人，不得造次。”
那人便没再说什么，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程志进了雅间后，见只有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端坐在上位，一副大将风范。程志通过前后的情况分析，此人一定来头不小，绝非秦世兴等辈能相提并论。
面对这样的人，程志完全不同于战场的状态，很礼貌的问到：“请问您就是白先生？”
“不错，正是白某人。”
“在下与白先生似乎并不相识，不知今日唤晚生前来，有何见教？”
白先生笑了笑：“果然知书达理！程老弟不必拘束，来来来，坐下先品品荼，慢慢聊。”
程志没有感觉到一丝敌意，而且枪又带在身上，便安下心来。
白先生品了口荼后：“听说程老弟前几日在此遇险，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何故如此？”
“军事机密，恕晚生不能回答！”
白先生笑着说：“程老弟是想阻止秦世兴想谋害密使吧？顺便洗清自己的不白之冤，给弟兄们一个交待吧？”
程志虽然吃了一惊，但也有所心理准备。因此比较淡定：“请问白先生是何方神圣？刚才又是怎么回事？”
“哪里是什么神圣，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秦世兴的阴谋已经败露，对密使也已经够不成任何威胁，而且密使也已经回了广西。秦世兴这个鼠辈，被你一惊，也已经不知道钻到哪个地洞里去了。至于刚才嘛，不过是通过这次的事情，进行的保卫演练。演练之后正要去请程老弟前来，没想到程老弟却先行一步。程老弟当时是正打算开枪吧！”
程志面带愧色：“是晚生无知，救人心切！且与无论那人是密使与否，至少秦世兴要杀的不会是坏人，因此鲁莽了！”
“密使先生得知顺风荼楼的事后，就留下了话，希望我能把你引见给他，在粤军中有所发展。”
程志想了想：“有劳白先生替我转告密使先生，多谢他的一番好意，晚生心领了！”
“哦？怎么程老弟不想去粤军？”
“并非如此！只是晚生偶得此幸，受密使先生抬爱。寸功未立，愧对此殊荣！晚生行武并非贪图权势，视富贵如浮云。即便贪恋仕途，也需脚踏实地，不会攀高结贵！”
白先生笑着点了点头：“好！有志气！那去中央军如何？”
“晚生对各派系并不反感，只认可真心抗日保家卫国者。”
“程老弟觉得委员长抗日之心如何？”
程志想了一会：“以晚生浅见，委员长抗战之心略逊于粤军李长官。”
白先生很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么既然广州的事情已经平息了，程老弟日后有何打算？”
程志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能有什么答案：“白先生有何高见？”
“程老弟广州之行没有结果，如果就此回了东北，对自己对弟兄们，恐怕也都没法交待。而茫茫人海又到哪里去找秦世兴呢？即便是找到了，程老弟有把握除得掉他吗？”
“当然！”
白先生笑了笑，摇了摇头：“可我怎么听说，前些天这里上演了一场美女救英雄的好戏呢？”
程志顿时面红耳赤。
白先生指了一下窗外：“程老弟请看那里。”
程志顺着白先生手指的方向看向窗外，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才发现，远处有一个有持毛瑟98K狙击步枪的狙击手正瞄准着他。
程志一惊：“白先生！这……”
白先生笑了笑：“程老弟不必惊慌，都是保卫演练而已。”
程志此时才感觉到，眼前这位一直带着笑脸的白先生是多么的可怕！如果他想害死自己，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几次，而且不费吹灰之力。
白先生依然带着微笑：“如果进行演练的那个人是秦世兴，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程志所谓的自信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晚生佩服！请白先生为晚生指点迷津！”
“谈不上什么指点，只是个人的一点看法而已。据我所知，秦世兴的本领不在你之下，你根本就没有绝对把握除掉他。象老弟这样人才，将来必定能杀敌报国，再立新功。如果就因为个小小的秦世兴，丢了性命，可就得不偿失了。玉不琢不成器！依我之见，程老弟何不再雕琢一下自己，也好日后有所作为。”
“白先生的意思是让晚生去粤军加以锤炼？”
“何必舍近求远，黄埔军校就在广州，第十期正在招生啊。”
程志很意外：“黄埔军校？”
“怎么，进过洋学堂，看不起中国的军校？程老弟可别忘了，国外的军校在教《孙子兵法》！”
“不，晚生没有崇洋媚外的意思！只是这军校一进去就是三年啊！前方还可能会有战事。”
“《塘沽停战协定》已经签署了，三两年内应该不会再有战事了！”
“什么！”程志失望之极，没再说话。
白先生拍了拍程志的肩膀：“程老弟，磨刀不误砍柴工！何去何从，三思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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