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一上午三个人都在聊些有的没的，中午一起吃了个饭。
左希以往一直都在教室吃，邢媛那边的学校食堂太小，好吃好喝的也不多，一直嚷嚷着说想吃一中的食堂特色菜，硬是把她拖着也一起下去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特色菜是什么，每一餐都是江溆言带上来的。她本来就不挑食，每道菜吃着都还行，没有特别下不去嘴的。
江溆言比较了解，介绍完这介绍那，最后买了三份一样的猪蹄饭。
“你什么时候走？”左希吃得很快，她那碗饭见底，邢媛才吃了不到一半。
“我刚来，你赶我走？”邢媛猛得抬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话说得太急，她朝着座位侧边咳了起来。
左希将刚买的矿泉水递了过去，邢媛喝下一口，缓了缓，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又写道，“不是，我怕你晚了出不去校门。”
邢媛想了想，觉得她言之有理，旁敲侧击地提出了新的想法，“你宿舍的床宽一米几？”
“？学校严禁带人留宿，你想让我被开除吗？”
“还有啊，下午班主任要来，我不建议你继续待教室。”江溆言在一旁补充道。
“意思是我现在必须走呗？”
“不不不……”江溆言忙不迭道，“饭还是要吃完的。”
邢媛不想理他，朝左希嘟囔起嘴巴，两眼顿时泪汪汪的，“那等你放假了一定要第一个约我。”
嗯。
左希朝她点头。
“在学校有没有人欺负你啊？别不敢说，在b市我打不过的人还没出生呢。”
“放心，没有。”
“以后有了一定要说。”
“以后也没有。”
“那你能知道吗？世事难料。”
“你说点好听的吧。”
……
饭后，左希将邢媛送出了校门口，她才突然想起来卡没法还给人家。
江溆言叫她别多管了，他有办法，提出顺便保管她刚刚借来的那张学生卡。
“你认识啊？”
“不认识。”
“那不如给我呢，我和他还是初中校友，有几面之交。”
“别人明天就来上学了，得刷卡进学校。你怎么还？难不成你还知道人家住哪吗？”
邢媛不甘示弱，“那你也不知道啊。”
“我可以去找他朋友出来接他。”江溆言点了点那张卡的个人信息，“看到没，高一八班，跟我一层楼。”
“行行行，你别出幺蛾子就行啊，别毁了我在人家心目中的正直形象。”邢媛摆了摆手。
话音刚落，红色的保时捷已经缓缓驶向了马路对面，邢媛说完拜拜，给了左希一个重重的拥抱，继而朝那辆车走了过去。
驾驶座的人摇下车窗，朝左希这边温柔地笑了笑，左希回以她一个相同的笑容。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他西装革履，梳起了背头，脸上挂着一如既往温和的微笑。
很长一段时日没见，但左希记得清楚，那是邢媛的爸爸。
左希结识他比邢媛更早，他对身边所有的人都客气大方，逢年过节会给邻里的住户送些美食和小礼品。这些都出自他本人的手，春节的时候他会做一大盆装的肉丸子和藕夹肉，个大味美，左希很多年都没吃到相同的味道了。
后来左希认识了邢媛，他和邢媛的妈妈总是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出去玩。平日里他的工作还比较繁忙，总是去外地出差，隔些时日还会带些当地特产回来，每次都是两份。
那之后的节日里，左希时常会去串门，两个小孩就在厨房里面坐着。他每炸一盘肉丸子，左希和邢媛不到十分钟就会将盘子一扫而空。两个大人忙活了一下午，连一个大盆子都没装满。
她记得，她和邢媛，她们被连着叫了几年的贪吃鬼。
那些日子最快乐，是过去式。
左希的记忆里，甚至连他给带来的温暖和关怀，都好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对他毫不生分，那些过去的美好片段她记得清晰又深刻。
想起来觉得感动，但更多的是可悲。
真的可悲。
午后。
江溆言去八班问了一圈，问谁和这人比较熟。过了几分钟，班里走出来一个人，一脸质疑地瞅着江溆言，对突然出现的新面孔充满困惑。不过发现卡倒是真的，他收下以后没多问，又走进了教室。
江溆言完成任务般松了一口气，伸着懒腰回到了自己班上。
“真是人不可貌相，我第一眼看到还以为你朋友是社会姐呢？”
“以前算是吧。”左希初中总听说这个词，却不太清楚它的范畴。一般人好像不喜欢被这么称呼，不过邢媛无所谓，别人越叫她反而越高兴。
“还真是啊？那你怎么能跟她玩到一块去的？”
“以前住楼上楼下，初中也在一个班。”左希耐心地写道，“她人很好的。”
邢媛小时候也就是那种普普通通的孩子，没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初中不知道上哪接触到的社会群体，好的不学净学打架闹事。打扮上也成熟了不少，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出众些。
青春期的女孩喜欢另类，不甘平凡。
左希有时候会想，如果改变她的不是那些人，如果她们从分到一个班开始就是同桌，也许她现在同样坐在市一中高一六班的教室，不厌其烦地听着一堂又一堂的英语课。她说想考清华的那些话也不再是夸夸其谈，而会变成远大和高尚的志向。也有可能，以后会成为事实。
但是太晚了。
有时候她自诩是圣人，她自认为有能力把身边的人拉上神坛，其实不然。
其实很多事情的很多方面，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却妄想着改变别人。
无稽之谈。
“看得出来，挺好一姑娘。”
“刚刚那个跟我打招呼的人，是她爸爸。”
“也看得出来，不像是专门请的司机。”江溆言托着下巴，赞同地点了点头。
家里有钱到专门请司机接送上下学的，江溆言从小到大只见过一个。
左希又写，“我总觉得，我欠他很多东西。但是如果要我一一去还，说不清，也还不清。”
无法言说的东西，是感情，也是恩情。是那个人对她的好，一点一点累积，多到数不清，多到挡住了她看向自己亲生父亲的视线。
她身边的人对她都好，可是没有一个是她希望的人。她想要的那个人，回不来了。
她的心口破了一个大洞，没有东西修补。
“希希。”
江溆言突然叫她，这是左希第二次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称呼。他的声音是极具磁性的清冷，每次和她说话时却有一种大相径庭的独特温柔。
“我发现这种事情好像总是能够困扰到你，让你难过。我没有亲身经历过，不知道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也不会讲大道理，所以上次我说过的话，我只能再说一遍。”
嗯。
左希的心太窄，能住进来的人不多，所以她永远记得他的话。
她抬头，对上他清澈明亮的眼眸。
“做好自己，向前看。”
“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她想结束这个话题了。太过沉重，她不愿意负担。
如果可以的话，她的那些过去，她也想一并忘却。
“说个事。”江溆言换了个轻松的语气，“这个月月底我过生日，一块出去玩啊。”
“几号？”
“三十。”
“我们两个人？”
“不止啊，人物地点都和上次一样，区别可能就在于多了个蛋糕。”
嗯，没猜错，还是去网吧。
左希点头应允，“我唱不了生日歌。”
“没事，听不听都无所谓。往年那几个人一个比一个难听，生日歌唱得比丧乐都苦情，后来我就把这个环节取消了。”
时至今日他还能回想起柯宇泽和余祺边唱边笑的场景，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但难听是确实难听。
至于尹未诠，他唱歌的声音不是很大，每次都混在他们之中，听起来却感觉是真的五音不全。
想到就头疼。
“其实许愿这个环节我都想免了，就没实现过。”
左希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
谁不是呢。
“仪式感吧。”
她也不信玄学，但每年都照做。
“还有，你许得太远了。”
愿望太远了，太大了，实现不了是人之常情。
她和他，他们两个人许的从来就不是愿，是野心，是奢望。
左希苦笑，“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
“生，日，礼，物。”江溆言一字一顿，“这个东西是你准备给我的惊喜，怎么能我开口要呢？”
左希没动笔。
“你要是选择困难，实在要我说个要求的话，嗯……我这个人喜欢收心意，不喜欢收钱，你看着送呗。”
“好。”
左希从小到大收过的礼物倒是很多，不止生日，甚至一些有纪念意义的节日，梁珩都会送出他精心挑选的礼物。
不简单，也不昂贵，却意义深重。
左希却很少给别人送过礼物，只知道依葫芦画瓢，她也不确定她眼中的惊喜究竟合不合江溆言的意。
具体是什么，她心里也已经有了盘算。
希望送出去的那天，能得到肯定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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