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十一月的周三。
分班情况前一天晚上就已经定下来了，各班班主任以表格的形式投映，同学们继而根据对应信息去寻找自己的新班级。
分班换教室几乎要耗费高一年级小半天的时间。每个人的书籍资料都很多，而恰巧能留在本班的也少，不仅跑上跑下的，东西还要搬三四趟。
成绩照常是周一出的，左希仍然是班上第十名，校排名四十多。这次算江溆言运气好，刚刚561分，论名次也进步了十多名。
江朗文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就按照江溆言先前提的要求做了。不仅如此，江溆言得寸进尺不说，用的还是左希的名义，说要让汪明悦和他们坐一块儿。
江朗文开始是不同意的，无非就是担心一个纪律问题，二个成绩问题。但江溆言大言不惭惯了，保证上课不说话，成绩不退步，软磨硬泡下江朗文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分班表看完，班里大部分人都开始有所动作，白板上则换成了一张全新的高一六班座位表。
座位是江朗文根据分班情况和学生成绩提前安排好的，为的就是新来的同学都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不乱作一团。据说十二月没有月考，期末考试则是高一上学期剩下的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考试。也就是说，这是高一下学期之前的最后一次换座位。一次性安排好了，也省得江朗文日后再为换位置的事情操心。
左希和江溆言的位置还是没动，而汪明悦正好坐在左希前面。让左希意外的是，她的同桌是叶诚。
“他也是你叫来的吗？”左希不解。
“不是啊，我不知道。总不是我爸觉得这一块太吵了，想派个人来管管事。”江溆言答道，“我哪想得到他派了这么大个官过来。我跟班长就说了几句话，还没深入接触过，不知道他人怎么样。”
应该不错吧。
那次左希手机响的时候，叶诚应该是看出来了的，很多人都看出来了。他大多时候都只是在履行自己作为班长的职责，他不像有些刁钻的班干部，爱管闲事。这个消息没有传到班主任耳朵里，至少江朗文没有因为这件事找过她。
她那时只顾着梁珩的消息去了，后来想起印象才深刻，叶诚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包庇的意味。
左希平时在班上也没听过有关于班长的坏话，起码他不是刻板的人。
时间还早，教室人来人往，多了很多新面孔。
江溆言坐不住，找左希问了汪明悦原来所在的班级，主动提出去帮她搬书。她就在楼上，过了楼梯口的第一个班，不麻烦，两个人上上下下两趟就把东西都搬完了。
汪明悦进来这个班，先是看了眼座位表，再跟着江溆言走到自己的位子上去。
叶诚很早就坐过来了，看迎面走来的两个人这架势，猜到了点什么，为汪明悦主动让了条道。
班上现有的大多数人都还在忙碌，吵得不行，她刚坐下就顺势把头扭到后面去，和江溆言聊了起来。
“我天，我刚刚才看到，你这名字太好听了吧。我今天才会写这名，之前我一直以为是后续的续。”
“谢谢夸奖啊，咱班主任有文采，起得好。”
“什么班主任……”汪明悦刚开始还有些转不过脑子，没过几秒钟，她突然一惊，“我丢，那是你爸？”
“嗯哼，我也以为你是月亮的月呢。”
“我爸起的是月亮的月，那会儿被我妈给改了，不过我更喜欢现在的名字。”汪明悦笑着解释道，“江同学，你说我怎么称呼你比较好，咱们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总不能一直这么叫你吧。”
“你想叫什么，看你喜好咯。”称呼什么的他倒是无所谓，身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叫法，从小到大也听过奇形怪状的名儿也不少。
“你哪年生的？”
“02。”
江溆言短短的两个字，让左希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这段对话中。
这一届的学生大多出生于03年，小部分是04。
她也是02年出生的，中间耽误的一年，是爸妈离婚的那年。她专门学习了一年的手语，那一年妈妈也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一直陪着她。
和她一个年纪还在读高一的，无非就是两种情况，读书读得晚或是意外事故。
她有点好奇，想问问江溆言是因为什么，刚提笔就被汪明悦清脆的声音打断。
“哎，你怎么这么大，我比你小两岁。周围人都喊我小汪，极个别人还喜欢叫我月亮，这肯定随便你啦。我可以叫你江哥，溆哥，言哥，两个哥字也不是不行，你要没有看中的，就溆溆，言言……”
一旁的叶诚有意无意地听到两人的对话，竟也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你别恶心人啊。说真的，一个能听的都没有，还不如就喊全名呢。”江溆言嫌弃道。
言哥这个称呼他还比较喜欢，柯宇泽和余祺平时也叫得顺口。不知道为什么，刚刚从汪明悦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些别扭。
如果要他选，最好还是名字。
“诶，你哪年的？”他戳了戳身旁人的手臂。
“02。”左希写道。
“你也是啊，你几月？”
对于她的原因，江溆言没有过问，她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问。
“2。”
“比我小点，我一月。你双鱼座啊？”
“应该是。”
她不懂星座，也不怎么信。邢媛好像很爱研究这些，总在她面前提，说双鱼座的人怎么样怎么样，有几句话确实还挺准，她能找到些共同点。不过她每次都一笑而过，她心里是不想被这些固定的条条框框定义的。
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东西。
“那不是高二上学期结束就能成年了，和我一样啊。”江溆言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是。”
汪明悦越看他那个笑越不对劲，“我去，什么成年不成年的，你想什么呢？”
“什么我想什么，成年了就能光明正大地上网了，你想什么呢？”
“你刚刚想的要能是这个我把头剁给你。”
“我要你头干嘛？”
……
两个人聊得乐此不疲。左希就在一旁听着，时而会为一些有趣的内容展开笑颜。
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班里其余的同学还没忙完，估计要到中午才能彻底安静下来。
“这位……”汪明悦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抬头看了看座位表，“叶同学，咱们商量个事。”
叶诚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我觉得我跟这位江同学相当聊得来，咱们换个位置吧。”
“不换。”要是早知道是这种没意义还没得商量的事，他理都不会理，“其一，老师怎么安排就怎么坐，我不冒这个被发现后挨骂的风险。其二，教室是学习的地方，不是让你们来聊天的。不出意外的话，我还是这个班的班长，希望你们以后注意分寸，不要打扰到别人，尤其是我。如果自习课上你们也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话，我会记你们的名字。”
“哎，你这人就是死脑筋，不懂得变通。再说了啊，我俩还得当半个学期的同桌呢，看我不顺眼你找班主任换座位啊？”
叶诚目不斜视，“要换你去换，我不做这种无理取闹的事。”
“我还就不换了，吵不死你。”
汪明悦朝他比了个不屑的鬼脸，又把头转过去跟江溆言聊了起来。
左希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好笑。离放学还有好一会儿，她已经不准备看书做题了，就这么听他们聊聊天也好。
她的视线不断在二人身上游离，余光不经意瞥到一个人。
女孩盯着她所在的方向，面露不虞之色。明明是一双极具温柔的眼眸，眼底的冰冷却像一把尖锐的刺刀，是能够渗透皮肤，深入骨髓的冷。
左希和她目光交汇了几秒，那头丝毫不觉得尴尬。四目相对间，左希认出她来了，这是那天和江溆言说话的那个人。
她是第一次从一个女生眼中看出这样的凶狠，像一只盯视着猎物的狼，在等待栅栏门的开启，下一秒就要把它的羊群全数吞到腹中。
她在看谁？江溆言吗？
左希心中的猜测还不够分明。
讲台前的屏幕一直亮着，左希下意识就记住了她的位置，对着那份座位表找到了一个名字。
许清颐。
左希再次把视线转回到原来的位置，又对上了那双射出阵阵寒光的漆黑眼眸。
女生迟迟不愿意挪开目光，左希被盯得无所适从，给江溆言递过一张字条，“有人在看你。”
“她不是在看我。”江溆言漫不经心道。他没有四处张望，或许是感觉到了快要将这块地方盯出个洞来的目光，或许是早在先前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她是在看你。
她在观察你。
她还要知根知底，因为她不甘心。她一定要知道，是怎样一个人，抢走了她自以为本应该属于她的东西。
那女生也模仿着左希的动作，抬头看了看白板，看到了和江溆言相邻的那个名字，脸上的神情却不像她那般淡定。
短暂的震惊后，她扬起嘴角，那是对自己的猎物十拿九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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