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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六月初六(一)


天光大亮,孟婆庄里明明坐了满满一屋子的鬼,却好一阵子雅雀无声。

        林小胖把自己塞进林藏樾的衣袖,只探出粉鼻和圆溜溜的眼睛,暗中观察远近错落神色各异的四个鬼。

        阿弥和漓九才从揪心的担忧中平静下来,相互安慰着坐在最远处。与司吏司狱两位阎王大人同处一室,两人难免有些拘谨。

        靠立窗棂的江醉墨摘去了哭笑假面。林藏樾这才发现昨晚在无回石门中看起来能吓死一群牛的司狱大人,竟然出人意料地长了张清秀脸庞。唇角的浅淡赤痣本该是很好看的,但此刻却被他紧张抿起的嘴唇挤得可怜巴巴。

        江醉墨摆出一副做了错事的神情,时而看看窗外波光粼粼的的忘川,时而偷偷打量打量不发一言的曲敬谣。

        林藏樾想到他提起女魃炼狱后,那几句发自肺腑的“我害怕”“我真的不敢去”“姑姑,我真比不上曲大人半根手指头”,不禁十分后悔自己昨夜草率了,怎么能被这样一个软萌从心的司狱大人吓跪呢?

        万一传出去,以后她冥神孟婆的脸往哪儿搁?

        曲敬谣坐在离林藏樾最近的地方,神色凝重,没了素日温雅笑意,持续用抱歉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才是那个差点害死林藏樾的人。

        看到他们四个这行容,林藏樾反倒先不好意思起来。

        她伸手指一指蹲在墙角的烫手麻袋,诚恳表示:“总归虚惊一场,我现在已经平安无事。再说此番能顺利取到炼狱中的黄沙,还需多谢两位阎王大人相助。”

        在座各位都是为自己扛过事儿的队友,一来是她主动求曲敬谣让自己入女魃地狱,二来江醉墨也算救了她一命。哪怕有些意料之外的插曲,强行内部自省实在大可不必。

        至于那个差点把自己封入炼狱去跟女魃天长地久做室友的寒昭烬,林藏樾冷静下来后倒也想得坦荡明白。

        毕竟寒昭烬无从何得知她昨晚会去女魃炼狱,他身为鬼帝,遇到有人在困缚上古凶神的炼狱里瞎扒拉,如此反应也算正常,所以此事并不能完全怪他。

        道理林藏樾都懂,但仍然不影响她心中还有好大余悸。

        毕竟自己现在还绑定着无辜小猫的魂魄,万一自己反应慢一点,或者寒昭烬下手再狠一些,再或者运气差几分,恐怕昨晚就有两缕怨种幽魂永远消散于天地了。

        更让她感到十分心忧的是,自己怕是和这位鬼帝陛下八字犯冲。不然为何每次见寒昭烬,她不是处于险境就是处于奔向险境的路上。

        照这么发展下去,往后还有三千来年的悠悠岁月,谁能保证她每一回都有这样逃出生天的好运气?

        不过既然地府鬼吏只要还清魂债都能投胎,寒昭烬应该也可以,林藏樾眼眸一转:“司吏大人,鬼帝陛下在地府多少年了?”

        “不知,我三百多年前来地府的时候,他便已是鬼帝许久了。”曲敬谣转向江醉墨,“司狱大人,你在地府的时日比我长些,你可知道?”

        江醉墨忙回答:“别说我了,在地府呆了上千年的司录老鬼都不知道鬼帝何时入的地府。”

        司录阎王大人在地府呆了上千年?

        林藏樾惊喜:“原来魂债上千年的鬼吏不止我一个。”

        江醉墨善解人意地耐心解释:“司录老鬼在我来地府前就还完了魂债,他自己不愿意去投胎。”

        “……打扰了。”原来小丑是自己,林藏樾的笑容半路凝固在脸上,决定永远不再跟别人比魂债年数长短。

        她把思路拉回“寒昭烬什么时候来的地府不重要,他什么时候走才重要”,尽量自然地切换话题:“既然陛下来地府这么久,应该快要把魂债还完,去投胎新生了吧。”

        本以为能如愿听到肯定回答,林藏樾却看见曲敬谣侧过脸轻轻瞥了江醉墨、阿弥与漓九一眼。三人接到司吏大人的眼神后立时给自己掐了个泯声鬼诀,结结实实变成聋子。

        曲敬谣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转回身,皱着眉摇头:“陛下的魂债簿既未显示功德之数,也无魂债还清之年。”

        “啊?”

        林藏樾惊讶出声,原来这地府里有人比她更惨。自己的魂债好歹有个尽头,寒昭烬这是……被判了个无期?

        她看看屋内神情茫然又没胆子刺探的三个“聋子”,脑子突然清奇拐弯抓住了别样华点:“这些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呢?”

        “不愧是林姑娘。”曲敬谣一下子笑出声,片刻后再次收起笑颜,思索着认真回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说起此事。可能是司吏做久了,难免会窥见些天机幻影,冥冥觉得此事该由你知道。”

        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林藏樾悲伤地想。她只求能好好赚功德,早日为自己和便宜猫还清魂债,真的不想不时被迫来一场惊心动魄的冥界逃生。

        “姑姑,你的话本写得如何了?”曲敬谣头都不回,只抬手轻轻打了个响指,身后三人的泯声法诀当即应声而散。

        “第一本手稿已经完结,现下只等一切安排妥当,就在地府开售。”

        林藏樾把在自己袖间睡着的林小胖拽出来安放在床榻旁的高几上,转向阿弥问道:“昨夜我交代的两件事可办妥当?”

        阿弥“腾”的一声拽着漓九站起身:“我们这就去!”

        见阿弥与还没反应过来的漓九一路小跑着冲出门去,江醉墨迷惑了:“什么话本?好看么?”

        曲敬谣冲他神秘地眨眨眼:“当然好看。”

        十日后,阴司地府传遍了一个炸翻茶碗的消息。

        那个整日在奈河桥头下笔虎虎生风但没人知道她在写啥的孟婆,只身入了女魃炼狱。

        新鬼旧吏听到后都惊呆了,冥界上下除了酆都鬼帝与司吏阎王,再无人敢踏足炼狱半步。而这位孟婆不但毫发无损第二日照样准时熬汤,还从炼狱中带了点东西出来。

        事情越传越离谱,等消息转了几圈再回到林藏樾耳朵里的时候,竟然变成孟婆出入女魃炼狱早已成了常事,每回去炼狱之后第二日便会埋头苦写,又哭又笑。许是孟婆与女魃有不可说的渊源,也可能孟婆是在密谋助女魃逃出炼狱重见天日,或者女魃与孟婆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街谈巷议,猜成什么频道故事情节的都有。

        阿弥和漓九瞠目结舌:“我们当初放出的消息不是这样的。”

        连林藏樾也被惊呆了,她挠挠下巴惭愧搁笔:“这帮鬼实属敢想,是我不配写文,笔该递给他们。”

        江醉墨远远一路小跑到三人面前:“事情都已办妥,姑姑要的东西酉时前定能送过来。”

        流言能传成现在这样,司狱阎王功不可没。更何况有件本来要交给漓九去办的事,漓九因束手无策不知怎么最后兜兜转转又找上了江醉墨。

        林藏樾起身谢了又谢并热情邀请:“今日六月初六,是地府众鬼到奈何桥头沿河放念尘灯的日子。既然地狱不营业,大人晚上也来捧个场如何?”

        江醉墨开心点头:“今夜难得热闹,我当然要来凑上一凑。要是有闹事的,当场抓走送去无回。”

        林藏樾追着嘱咐:“不要带你的哭笑假面。”

        “当然不会,今夜除了当值鬼吏和司执阎王殿的那一整群怨种外,大家都是来放水灯的。哭笑假面那么骇人,要不是当了这见鬼的司狱阎王,我才不愿意戴呢。”

        “司狱大人说得极对。”林藏樾悄悄把自己初次见江醉墨吓成狗的回忆又往脑海深处掖了掖。

        江醉墨倒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无回地狱还有些杂事要料理,我且先回去,免得为俗务误了今晚放灯的好时候。”

        暮色终于西斜沉没,阿弥迫不及待点燃灯柱。奈何桥头一改往日的昏暗赤红,明亮暖黄映亮好远一段忘川。

        这是林藏樾头一回见识冥界六月初六。

        她听期待这天许久的阿弥与漓九说起过,每年今日地府众鬼可将思念不舍还有无法言之于口的心绪寄于水灯,沿着不见尽头的忘川送往尘世。就连正在无回地狱受罚的罪魂,在这日亦可暂从酷刑折磨中抽身来此。

        奈何桥头是鬼魂轮回重生之处,是夜这里也会聚集起原本在酆都鬼城里卖各式新奇玩意儿的鬼贩,用功德或尘世亲友烧来的银钱交换皆可,还有许多冥神来这里放福泽。

        所以地府大多鬼魂都会到附近放念尘灯,碰碰运气,或者讨个早日轮回投胎的好彩头。

        林藏樾非常满意自己天然占据这方地府网红打卡地,她与漓九则趁着没有魂魄来喝汤的间隙在河畔拼置起一座七尺高九尺宽的架子,忙忙碌碌一番后用黑缎把架子盖得严严实实。

        天色暗得很快,万事俱备,只等……

        “姑姑!”阿弥大喊,“有鬼来了!”

        “有鬼来放念尘灯咯!”漓九笑得开心极了,迎着远方跑出老远。

        林藏樾转过身,顺着阿弥声音与漓九的身影,看到远处果然有微弱光晕跳跃闪烁着出现。

        起先只有两三盏,单薄得随时都能被阴风吹熄。

        过了一会儿,更多零零散散的光团出现,如萤火碎银嵌缀黄泉。

        再后来,便是数不清的烛火渐渐汇聚成海。它们被前来放灯的鬼魂捧在手中,似是明白自己载了许多期许,于是燃出十分明亮恣意,像是要为这无星无月的奈何桥头弥补上遍野璀璨星河。

        林藏樾站在原地,眸色明如皓月。她将一缕被风拂乱的碎发绕到耳后,在醉人如斯的明灯夜色中,慢慢绽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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