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正如沈云埋听闻这个消息后下意识考虑的是沈空濛一般，沈空濛同样为他揪心不已。
传到国公府里的话语尚且如此不堪入耳，外边茶余饭后议论的不知道又是什么样子。
这事是连素在府里边偶然听来的。
国公府里干活做事的大半是老仆，至少五年前便在此处，都还记得沈云埋这个人，知道他是先任管家的义子、曾经大小姐身边的侍卫，虽同他并无多少交情，但觉得他既能在老爷与夫人的默许下留在大小姐身边，为人品行自然该是不错的。
议论此事的是两三个年轻的浣衣侍女，来国公府还不足两年，当时正结伴抱着衣篓要去庭院里晾晒衣物，路上便说了些有的没的的闲话。
连素只是路过，正巧听到了，这事说来对她家小姐并无不利之处，满京城里爱慕沈大小姐的人不算少，明的暗的都有，沈云埋只是其中一个。
不过是近日里风头最盛的那一个。
连素天天陪在沈空濛身边，几乎能肯定沈云埋就是他们国公府未来的姑爷了，最要紧的还是沈空濛喜欢。
她呵止住了几个小丫头，不许她们再嚼舌根，又训了几句，而后方一进到梧桐院，就同沈空濛交代了此事。
沈空濛听后便陷入了沉思，随后抬眼问道：“云埋他对此事可有什么说法？”
连素摇摇头，眉头轻皱。那几个小丫头虽住在府里边，平日没什么机会出去，但无人出面止住流言这事还是知道的。
沈空濛叹了口气，看来云埋自己都不在意此事。
不过，她担心流言蜚语终会变成一道压死人的墙，沈云埋没有家族撑腰，怕是会因为无法避过而受伤。
“这些话在外边传了多久了？”沈空濛问。
连素再度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她是碰巧听到的，就在一时半刻前。
“要不，奴婢去外边打听打听？”
“你去吧。”沈空濛点点头，但未等人踏过门槛，又把她叫了回来，不让她去了，“罢了，打听清楚了又能如何，沈云埋自己都不在意，我在这着急有什么用。”
连素走回跟前，她双手交叠在腹前，腰微微弯着：“那小姐要奴婢怎么做？”
沈空濛想起两日前沈林氏与她说的话。
她阿娘说，婚嫁六礼，采纳、问名、纳吉都在下聘之前，其间分细了还有请媒、占卜吉日等事，她所念着的下聘礼还需等些时日。
沈云埋迟迟未上门，就是在等几天后的大吉之日，两家对此心照不宣，沈空濛也没想要急这区区几日。
不过，如今风言风语都吹进荣国公府了，这脏水是泼到沈云埋头上的，他本人不在意，她可听不得。
“你陪我去趟大理寺吧。”沈空濛想清楚了，遂站起身来。
连素点点头，道：“那奴婢去取遮面。”
“不用遮面。”就是要人将她认出来才好，沈空濛摆摆手，转身就往屋子外边走。
自宫宴回来，沈空濛便没再去过大理寺了，毕竟两人就快要
她曾梦到过她去大理寺寻他时，他刚好带着说亲的媒婆往国公府去，两人都扑了个空。
这事若是真的发生了，那才叫丢脸呢。
小厮麻利地将马车牵来，挑的是沈空濛特意吩咐过的绣着国公府标记的一辆。
沈空濛一路畅行无阻地进了大理寺，文清就守在书房外边，远远地瞧见她后便飞快迈着小腿跑过来迎她。
“大人正在书房里边呢，奴才这就去后厨要些点心，不知小姐是想吃蜜桃酥还是白玉马蹄糕啊？”自晓得她的身份后，文清不仅对她身边的连素贴心得不行，对她本人更是狗腿。
“不用。”沈空濛淡笑着拒了，“我待一会儿就走。”
“好，文清知道了。”文清斜侧着身子跟在人身旁走上台阶，“小姐若有任何吩咐，唤文清就是，文清一直都待在院里。”
沈空濛点头，让连素也一并候在屋外。
门扉从里边被拉开，沈云埋整个人出现在沈空濛的视野里，他侧开身子，待人迈进屋子后再将门掩上，他轻声开口问：“怎的突然过来了？”
沈空濛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道：“你今日的公务处理得如何了？可繁忙？”
“不忙。”沈云埋往前看了眼桌案上摊开的卷宗，“只剩些旧案，但不急于今日。怎么了？”
沈空濛转过身，沈云埋跟着她停住，只见她握住自己的手，触及到的皮肤传给他一丝丝凉意，她拉着他晃了晃，说：“你随我回趟荣国公府吧。”
沈云埋愣住。
“去合了咱俩的生辰八字，然后向外边宣布我们订亲之事。”
沈云埋的右手被她用双手抓着，她语气软乎，晃着身子带些撒娇的意味，沈云埋差点就不过脑子地点头答应了。
他噎了一下，反应过来，空闲的手轻柔地抚上他眼皮子底下毛茸茸的头顶，道：“如此着急，是因为那些流言？”
“嗯。”沈空濛闷声回答，她比沈云埋更着急、更生气、更难以接受。
“可我觉得，这些流言远不如我们的吉利之日重要。”
任何事都要为他与小濛的幸福让路，沈云埋想。
“今日其实也是一个吉日。”她之前跟沈林氏一起看过黄历，“只是不是大吉”她声音低了些，沈云埋一向不信鬼神，可这次却如此在乎吉利一事，不用想都知道是何原因。
“我就想今日。”沈空濛倾身靠进人怀里，两人的手被夹在身体中间。
“就今日好不好？”她仰起头，下巴点在他的胸膛上，眨了眨含着盈盈水波的杏眼。
沈云埋有些许动摇，不过不是因着顾忌流言，而只是因为怀里的人想在今日。
他还没来得及抬起手臂将人环住，沈空濛就瞧清了他眼底的犹豫，她瞬间支棱直了身子：“那就今日吧？”
沈云埋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任由着她拽着他的手臂往外走。
纵了快十年的人，还有什么是不依的？
当下尚未及下职的时辰，好在沈云埋早就将今日的公务处理完了。沈空濛拉着他的袖子大步往前走，他顺着她的力道跟在后边，小心着既不踩到人的裙摆，也跟得紧，不让人拉着费劲。
他官袍都没换下，就这么被拉到了荣国公府里，走的还是正门。
一整条街道上的百姓全看见了，两人所过之处皆冒出一片片新的议论声。
“你瞧见了吗？你瞧见了吗！”一秀才难以置信地抓着同窗的手。
“哎呀，我是考多了些，可如今才过而立，眼睛好着呢！看见了！”同窗挣了挣，发现挣不开，便直点头。
沈大小姐可是主动抓着沈大人的衣袖，把人带进了荣国公府啊。
传言里说沈大人没有风骨，说沈大人骨子里卑贱得不知廉耻想要攀高枝，如今看来纷纷都是假话，两人的事啊，要么就是沈大小姐先看中了人，要么就是两情相悦天生一对。
都是那群酸儒一天天摇着扇子胡说！
沈翊一脸惊愕地看着两人，倒是沈林氏格外淡定，她一看沈云埋那身打扮，就知道是自家闺女跑去大理寺将人抓过来的，不然不至于就穿着官袍过来了。
“今日的确是个吉日。”沈林氏没反对，沈翊自然没话说，荣国公府先前就请了合八字的术士来，如今人就住在府上。
沈云埋是被捡回来的孤子，他的八字是先任管家当年随手拟的，沈翊让术士将那日子附近的都盘算了一遭，好在皆是合配的。
沈云埋人就这么莽撞地被拉来了，什么都没准备，但确实又是自家闺女干出来的好事，合好八字之后沈翊只叫人快回去，六礼之事得慎重着来。
“明日阿娘就让人去街上发喜糖，宣布你们订亲之事。”沈林氏也听说了盛传的流言，一开头就猜到了沈空濛的目的。
沈空濛吐了吐半个舌尖，谢过沈林氏后又非要亲自送沈云埋出去。
她打着主意，没直接带人往门口去，倒是拉着他先去花园里绕了一圈。
荣国公府后花园的湖心亭，南蛮国都左丞相府里也有个一模一样的。
两人站在亭子里，就在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
方才那一阵折腾只合了个八字，两人从头到尾都坐在一侧的椅子上没动，眼看着沈林氏安排，只负责听了术士的祝福吉祥话。
且屋子里还有许多人，管家嬷嬷、侍女小厮都在，沈空濛觉得倒不如那晚在御花园里感觉真实。
“你高兴吗？”刚才在屋子里的时候沈云埋的表情一直是紧绷的，沈空濛看不出来他其它的情绪。
“高兴。”沈云埋低下头，回答的语气真诚。他一直都很高兴，只是方才他太紧张了，不想在未来岳父岳母面前失态，更害怕合出来的八字不好。
此时挨着近了，沈空濛才发现他额上的细密汗珠：“怎么还出汗了？”
沈云埋笑笑，坦然道：“我生辰模糊，怕同你的合不上，有些紧张。”
原来如此。
都怪她阿爹。沈空濛听后如此想，她阿爹非要术士将附近的生辰八字都合一遍，人家替那么多男女合过八字，怕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要求吧。
不过，沈空濛又觉得，沈云埋在婚嫁之事老是患得患失的，其实也有她的责任在。
沈空濛拿出自己的锦帕帮他点掉汗珠。
如今八字都合过了，有些话总是要说的，她不能再拖到洞房夜吧。
“我们订亲了。”
“嗯。”沈云埋站着不动任她动作，透过软帕闻到了她身上清新的栀子花香。
“所以”沈空濛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贝齿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
“嗯？”沈云埋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到她的唇上。
“所以我之所以让你来下聘，其实也是也是”
沈空濛边说边看着他，她拿着帕子的手还按在他的额头上，她见沈云埋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唇，又支吾起来。
“也是？”
眼前小嘴一开一合，沈云埋不敢冒犯，兀自忍耐着，开口后喉结重重地一滚。
沈空濛豁出去了，她用手将人的脖子搂住，踮脚在沈云埋嘴上蜻蜓点水亲了一口。
她碰了一下就退开，本以为人要愣住，她赶紧说：“也是心、心悦你———唔！”
谁知沈云埋迅速反应了过来，他猛地倾身凑近，含住他肖想多次的樱唇，压着反复摩挲吸碾。
在人呜呜咽咽、不断开始推搡着他的胸膛后，他才稍微松开些。两人额头相抵，喘|息声交织在一处，沈空濛眼前还有些晕，便听见沈云埋音色沙哑地回应：“我爱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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