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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沈云埋神色一凛,马儿感知到主人的情绪,不安地在原地跺着蹄子。

        “贤弟好手段。”阿其仁木格迈步向两人靠近,“毛伊罕两兄弟虽愚昧不堪,但也不至于沦落到个抛尸荒野的境地,贤弟如此残忍,怀中的弟妹可知晓这些?”

        沈云埋并不接茬:“本相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阿其仁木格不以为意:“贤弟知不知道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国主知不知道本相在说些什么。”

        “你在威胁本相。”

        沈云埋并不惧怕国主疑心于他,只是若有国主的信任在,很多事办起来都要顺遂许多,所以他才费心在国主面前伪装。

        阿其仁木格耸耸肩:“你我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可贤弟不知收敛若是国主知晓贤弟本是庆朝人,正巧弟妹也来自庆朝,他会做些什么呢?”

        听他这番说辞沈云埋发现事情并未暴露彻底,他冷眼试探:“本相从前是庆朝百姓又如何?朝中不少官员皆是他国血脉,国主也从未薄待,你别想以此来威胁本相。”

        果然,如云埋所料,阿其仁木格只探听到他的浅层身份,即只知晓他是庆朝人,却并未察觉他的皇室暗卫身份。

        但右丞相也不是吃素的,他直觉里边有更深的东西还没被挖掘出来。不过倒也无需着急,只要他还在这个位置上,就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阿其仁木格缓步向前:“沈云埋啊沈云埋,本相并不需要国主将你发落了,只有怀疑便已经足够了。”

        沈云埋利落地将腰间的剑拔出,右手一挥,剑指来者的胸口。

        剑尖与他的胸膛只有毫厘之距,阿其仁木格被迫停下向前靠近的脚步,他毫不在意地举起双手,后退两步:“沈云埋,若只有你一人,本相或许还不敢如此向你挑明,但”

        他的目光移向沈云埋怀中的人:“这不是还有弟妹吗?”

        沈云埋感受到威胁,眼神冷得彻底。他手中力道稳健,剑尖一挑,划破了右丞相的衣料。

        阿其仁木格虽想定沈云埋不会在此时动手,但心跳还是控制不住地猛烈起来。他双拳紧握,脖颈上盘着青筋,唯有面上什么都没显现。

        他出身卑贱,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不容易,浑身都沾染上了血迹。

        右丞相受万人敬仰,他不想跌落下去,遇事更为小心,不再大张旗鼓地反击、逼人见血丧命,他此番只为提醒沈云埋:“本相有本相的打算,你有你的,若彼此互不干涉,则相安无事。本相不是小气之人,从前之事不愿再计较,但以后——”

        沈云埋早些时候便看透了阿其仁木格这个人,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坐到右丞相这个位置上只为权与钱。造福苍生只是幌子;辅佐国主、拥护皇室,也只是想靠着大树吸血而已。

        但沈云埋是庆朝派来瓦解南蛮朝局的刀子,怎会不触及他的利益。阿其仁木格的视野暂时受限,还未将他视作必杀之的仇敌。

        沈云埋把着剑,默而不语,像是把话听了进去,正想些什么。

        话已说完,阿其仁木格没了继续留下的兴致,他转道从另一侧下了山。

        原本静寂的树林传出一阵“沙沙”的响动声,几个黑影在树梢间快速掠过。

        他怎会不带人独身在此。

        惜命的南蛮右丞相。

        方才那话是警告,也是商量。对方看出了他同样未存粹忠诚于国主,便不想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人走后几时,沈云埋待在原地未动。

        怀中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见沈云埋没发觉,便主动扯了扯他拿剑的右手。

        “醒了?”他将剑拿远了些,插回剑鞘中。

        沈空濛双手撑在马背上,将身子坐直了些,道:“早就醒了。”

        “嗯?”沈云埋有些惊讶,“多早?”也不知将他和阿其仁木格的谈话听到了多少。

        “他一开口就将我吵醒了,不过我才不想面对那老匹夫呢,就没睁眼。”沈空濛连打了两个哈欠,人还有些迷糊。

        方才阿其仁木格提到的毛伊罕两人的下场,她也没打算问云埋。她记得两人是右丞相派去探听云埋身份的探子,为人粗鄙不堪,犯下种种罪行,简直是罪有应得。

        沈云埋将她的兜帽取下来,目光扫过她眉眼惺忪的脸蛋:“要不要下马?”

        右丞相的人都跟随他撤走了,现在山顶除了他们俩,再没有旁人。

        沈云埋率先翻身下马,抬起右手让沈空濛扶着下来,待人站定后才转身将挂在马屁股上的包裹拿在手里,取出里边的毛毡毯子,丢到一旁的岩石上。

        沈空濛两条腿都有些酸麻,她走动了几步,才感觉好些。

        沈大小姐要上山顶看星星,自然不是站那仰着脖子看。沈云埋将毯子铺平,让沈空濛可以坐在上面。

        “想躺着。”沈空濛看着柔软的毛毡毯子说道。

        山顶的岩石多数平整,毛毡毯子又大,足够她躺上去。

        沈云埋点点头,在她躺好之后才在一角占了一点位置坐下。

        “有些硌。”

        一层毯子还是薄了些,沈空濛在上边几处挪动,都感觉后背硌得慌。

        沈云埋只带了这一条毛毡毯子,从前沈空濛出游带的东西都是连素等一干侍女准备的,他对此毫无经验,当下看来还是带少了。

        “只有这一条毯子。”沈云埋想着是否要将外衫脱下来再垫一层。

        沈空濛手肘着地支起身子,扭头瞧见沈云埋曲起的大腿和坐在毯子边缘处的臀部,她拍拍自己身后:“坐进来些。”

        沈云埋听话地往里挪了挪。

        沈空濛还是不满意,她再在身后那处拍了拍:“坐到这来。”

        这样是不是靠得太近了沈云埋想着,但还是乖顺地听从了。

        “这就对了嘛。”沈空濛松开支着身子的手臂,脑袋向后倒去,稳稳地落在沈云埋的大腿上。

        某人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

        “还是很硬啊”沈空濛伸手戳了戳云埋大腿上的肌肉,但现下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只能勉强如此了。

        衣衫下摆挡着,从外边什么也瞧不出来,只有沈云埋知道,自己身上的每一处地方都有了反应。

        偏偏沈空濛像猫儿进了窝,说什么也不愿意挪动了,沈云埋只得尽力维持呼吸的平稳,不让她瞧出自己的失态。

        浑然不知有事发生的沈空濛望着天空上的星星点点,小声说道:“方才听那个阿仁其木格说的话,我好像有一些明白你为何不愿意我留在南蛮了?”

        “嗯?”

        “他说,倘若只有你一个人,他还不敢这样来威胁你。但因为有我,所以就敢了。”沈空濛有些不服气,但又不得不承认,“好像有我在,你就多一处弱点,多了一处可以被人拿捏的把柄我走后,你的顾虑便少些。”

        沈云埋轻笑出声,他可没往这处想,什么被人拿捏的把柄,他明明只是忧心她的安危。

        有她在,旁人想对付他就不会来招惹他,而会选择暗地里向她扔刀子。

        “你说呀。”沈空濛直白地问道,“我说的对不对?”

        “既对,又不对。”沈云埋回答她,“你说的道理很对,但我不这样想。”

        那便只是担忧她的安危了,沈空濛眼神“噌”地一下亮了起来,她翻了个身,面朝向沈云埋的腹肌:“既然不影响你办事,那我还是留下吧。”

        带着热气的呼吸声一下喷洒在上,谈话间方出现些消退迹象,如今全然消失殆尽,又热切起来。

        沈云埋只得将她的脑袋抬起来,往膝盖那边挪了挪,还要抽出心思应答她的话:“还是早些回京城吧。”

        看得出来,她此刻心情很好,这无解的话题怕是会扫了她的兴致,沈云埋抚摸她的头顶:“这里四面透风,怕被人听了去。此事,等回到国都再议吧。”

        沈空濛如同受惊的小鸟,脖颈使劲半支起来脑袋:“这里有人?”

        沈云埋伸手垫在她颈下,安抚道:“现下没人。”

        “吓唬我。”沈空濛嘀嘀咕咕将脑袋搁下,也不想在星空下和沈云埋吵起来,便同意了回国都再议的提议。

        -

        当夜,两人赏着夜景聊着从前事,大多是沈空濛说那五年间的事,沈云埋都细细听着。

        后半夜沈空濛终于支持不住,脑袋就这么搁在沈云埋的腿上睡了过去。

        至于怎么下的山、回的帐子,自然也是沈云埋的功劳了。

        此次春狩的奖赏为军权,众官员为此格外积极,遇到猛兽后大多选择以命相搏,想要将其猎下,不少人在归程前都挂了彩。

        五日过去,奖赏最后花落第五圣子。

        看着奴仆恭敬地朝第五圣子将兵符奉上,眼红的人许多。

        但站出来质疑的人却没有,特别是在右丞相开口恭喜第五圣子之后。

        在这样的气氛中,国主仪仗队伍晃悠悠地回了城。

        依旧是万民开窗瞻仰的阵势,所有官员都端坐在马上,接受百姓的注视与赞声。

        沈空濛懒散地窝在马车里,听着外边千篇一律的动静,困意渐渐爬了上来。

        正当她要合上双眼入梦会周公时,一声尖叫透过轩窗传进了她的耳膜。

        同时,身|下的马车骤然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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