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直言

　　周一下午15:30，姚珩旸姚总穿着深色西装，配上简单有型的白衬衫，准时踏进会议室，不知是不是南洋的袄热，没打上领带，但依然一派潇洒，商务休闲，衬托五十多岁成熟男人信手拈来的从容，相较他一贯搭乘商务舱时穿得随意，POLO衫配篮球短裤，不知是哪一种过于自信的组合，有着天壤之别，他不高，才170出头，不瘦微壮，脸上有肉，却是好看的，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有点凤眼，嘴角好似带着随时准备嘲讽人的微笑。
　　而接着进来的是巫副总，身材高瘦，在有姚总的场子，他一般都会收起平时滔滔不绝，说着没有重点、不着调长篇大论的习惯，免得招来姚总毫不掩饰的轻藐白眼，尤其少说少错，免得在姚总面前暴露了自己逻辑上的瑕疵而被无情嘲讽，开口时总是应和姚总求表现，再不就是为了凸显自己，趁机把人踩上一脚，脸上浮肿的肉挤得本就不大的小眼睛躲在眼镜后，鬼祟猥琐地寻找机会落井下石，而遇上有人对他逢迎拍马时，小眼睛则是笑成了镜框内的两条短线。
　　公司同事与内外部律师都已到会议室，请的是雅加达当地顶尖律所知名合伙人，简单的相互介绍，交换名片后，大家很专业地直奔主题。
　　「First
of
all，
we
would
illustrate
the
administrative
procedure
of
local
mortgage，
as
well
as
the
related
management
institutions，
based
on
the
regulation
and
the
local
practice....」外部律师首先详细介绍解释了当地房屋贷款的法律行政流程，以及所涉管理机关，行政处理的时间差与实际纠纷案例，建商烂尾状况等等...
　　......
　　「Because
of
the
time
lag
of
administrative
process，
does
mortgage
portfolio
actually
turn
to
the
almost
two-year
unsecured
lending
with
large-amount?....」姚总问道。
　　......
　　「Is
any
insurance
in
the
market
to
secure
this
kind
of
risk
exposure?」姜玥也不断提出问题。
　　......
　　经过近两小时的说明与提问，会议人员已完全了解相关细节与风险敞口，外部律师离开后，姚总指示明早先实际调研一些市场案例，明天下午讨论后就做出决议，不过看姚总刚刚提出的好几个问题，应是心中已有定见。
　　第二天下午的资产质量检讨会与议题讨论决策会议，雅加达会议室里已坐进了不少人，这个会议需要同步视讯连线回总部，Lily尝试连线，要先拨打十几码的电信跨国电话号码、十几码视讯系统号码、再加上八码的密码，总共要连续按接近四十个数字，本来就容易出错，不知是不是因为已经失误了两次，Lily越打越紧张，更加频频出错，会议系统电话就放在姚总旁，再两分钟会议就要开始了，Lily还没连线好，会议室渐渐安静无声，气氛冻结而高压，所有人都盯着Lily，最可怕的是，姚总开始不耐地用笔敲打桌面。
　　「有这么难吗?不过动动手指的事，会议就要开始了。」不知是要缓和气氛，还是幸灾乐祸的本性，巫副总凉凉说道。
　　巫副总话音还没落下，冷气房里Lily的汗滴了下来，像情绪一样，微颤的手指又不对了，姜玥实在看不下去，重点是听不下去，镇定起身走到Lily旁，示意她把抄有号码的小纸片递过来，只见姜玥以一秒敲打两个号码的频率，快速且无误的输入近四十个数字，一气呵成，终于连上线，顺利看到视讯画面，会议准时开始，舒了一口气后，姜玥把会议系统电话往姚总前挪近，方便他主持会议，此时不经意地对到姚总的眼神，眼神依然清亮灼灼，但第一次看到他眼中没有嘲讽，姜玥愣了一下。
　　一个小时后。
　　「会议算是顺利结束，刚刚姚总指示副总跟我，准备一份报告，周四下午妳先找我讨论初稿，再一起报姚总，之后他会邀请我部一起亲自向总经理呈告，因应这次了解到的风险考虑，建议调整市场战略，总经理同意后，就会正式宣布最终决议，这次出差算是成功一半了，悬而未决许久的事终于有了明确方向。」姜玥愉快地交待着。
　　「最后一关就是等会儿跟行长的wrap-up会议，他虽不乐意，我会说服他的，妳就不用跟着进去了，先想想初稿架构，晚餐前跟我讨论。」姜玥安排着说道，同时脑子高速在转。
　　一会儿如何和行长汇报讨论，这是挡人财路，而且行长可得从其他业务达到业绩目标了，但这决策是为了公司好，还是得和行长好好”沟通”一番，巫副总硬是找了个由头不参与wrap-up会议，只轻巧地说决议都有了，就让姜玥独自跟行长简单报告做个收尾，他绝计不会露脸做这恶人的，姜玥只能不易观察地嘴角牵动自嘲一笑。
　　「好的。」Lily心中暗暗叫苦，想着今晚要在饭店房间加班了，因为明天早上不想错过跟老板们一起吃早餐，露露脸加强印象的机会，而在飞机上赶报告又实在太累，还是先苦后甘吧。
　　姜玥也只有两天半时间盯着小组把报告准备好，因为马不停蹄地，周六晚上姜玥又要带着负责美国市场的Nathan，出差之前的念书之地纽约，累是累点，但这次没有老板们同行，可以安排晚上跟当地的友人吃饭听歌看剧，心情上还是挺轻松愉悦的。
　　周四、周五当真没这么好过，分分钟忙开会忙报告，其中跟自己部门主管巫副总的讨论总是窒碍难行，令人气结，这场讨论会议主要是巫副总、姜玥跟Lily三人为主，其他国家的负责同仁有空也能进来听，指不定其他市场也会碰到类似的问题，或许可以参考、运用。
　　「巫总，还是建议印度尼西亚小微无担保贷款的条件加上max.
sales
turnovers
≦
IDR
5.0
billion
per
annum，从业务层面上考虑，这个条件使目标客户区隔明确，同时风险面考虑，可以避免逆选择，...」姜玥不断试图说服巫副总，Lily也在一旁也不断点头。
　　「其他准则增修我都没意见，但这条看不出绝对的必要，你们还没说服我。」巫副总不理会地翻看平板里报告的其他页面，一边悻悻然地说。
　　「其实这是在本质上定调小微周转金产品的目标客户与风险属性，拉齐产品portfolio组成的一致性，有助最高RMB12万信用贷款的标准化、快速放款与风险管理，能快速拨款对业务是有好处的，大于这营业额门坎的客户不走小微无担保管道，...」之前Lily准备的详细演示说明还是不够，姜玥继续往产品定位与经营管理层面上再作说明。
　　「当然，这个金额门坎小组还可以再演算，再跟当地业务同仁讨论。」姜玥不放弃地补充说道。
　　「那妳们再算算，讨论讨论，妳出差回来后，再约我时间呈报。」巫副总表情不快说道。
　　周六一早，射箭练习场上。
　　「等会儿我们先从15公尺开始试、再拉远到20公尺、25公尺，再到30公尺。」教练简单说明射箭技巧后，开始准备让姜玥与小外甥试射。
　　「吸气，慢慢拉满弓向上，好，同时慢慢瞄准，轻轻放箭，很好!」教练鼓励道。
　　小男孩兴致勃勃，拿着儿童标准专用弓，有点太兴奋了，弓拉得满满，虽然有射到草靶，放箭失了点准头，但不打紧，等会儿冷静下来就会渐入佳境，倒是姜玥第二次尝试射箭，就已经驾轻就熟。
　　很快地草靶就已经拉远到30公尺，这对小朋友就有点吃力，需要要求标准姿势，所有都做对了才会有好成绩，而姜玥跟打鸡血似的支支命中靶心，引人侧目，连在最旁边第一道安静沉稳练习的熟手也看了过来，姜玥兴奋得得意忘形，都快跳起胜利战舞，远方的草靶靶心插满箭，已像只刺猬。
　　「哼!姨妈妳是偷练过的吧。」外甥不服地说。
　　「我是天赋异禀，哈哈哈!」姜玥骄傲地逗弄小外甥。
　　兴奋过了头的结果，两人大拇指都被弓弦磨红、磨痛了。
　　「嗯，我需要一个玉韘。」姜玥心中盘算着给自己买个宝贝，之前有看到个汉代的玉韘，只是不知道到时舍不舍得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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