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除夕夜
甘棠一愣，前些时日不是听吕究易说允也嫆好些了么？怎么如今又病了？
甘棠看了眼表嫂。
卞府的女眷们都是认得允也嫆的，可是允也嫆怕被认出来？所以今日称病不见。
甘棠不免多想了一道。
“表嫂，太子妃出自允家。”
“我知道，来闫隆时家里就已经打听清楚了，我们也去拜访过太子妃叔父，可是太子妃叔父一家平日与我们相谈甚欢，谈起太子妃母家，就没什么说的，只怕关系不好。我们是与太子妃堂叔家有交情，而非太子妃母家，这关系只可能太好用。”
甘棠有些犹豫，她想把太子妃就是允也嫆的事，告诉自己表嫂，可又怕允也嫆那头是故意而为之，她若说了出来，会惹得允也嫆扰乱计划。
“不会的，表嫂，若是太子妃愿意见你和两位舅母，一定会和你们相谈甚欢的。”
甘棠还是决定先不说允也嫆身份，只告诉个大概。
“希望如此，我听说太子妃在闫隆只有你一个交好的官眷夫人，就怕她是眼光太高，看不上别家的夫人千金呢。”
甘棠被逗笑了，“表嫂，你这话说的，可真是替我得罪人。这闫隆人才济济，就是我那婆母和弟媳都比我好上万分。”
甘棠这话不是恭维话，如今的堰国公夫人和甘棠弟媳两人都经历过甘棠不曾经历过的事。
堰国公夫人是在当年自己夫君刚承袭爵位，地位不稳时，无论外头怎么给冷脸她都八面玲珑，外圆内方的和闫隆官眷夫人打交道。
甘棠弟媳则是，新婚没多久，丈夫就甩下她去了外头，无论这头去了多少信，那头老神在在，一年半载也不来封信，这其实挺伤人心的，但甘棠弟媳却一点都不在意，每日只和自己的妯娌们赏花逛园子听戏，不时和婆母嫡亲嫂子处理下堰国公府庶务，日子过得休闲自在。
若是让甘棠经历这两件事，前者，她母亲去的早，没有带她经历过闫隆官眷社交，凉兹那边的风气又不似这边，所以她根本做不到八面玲珑，后者，要是当初新婚，吕究易就自请去外地公务，一年半载都不递个信回来，她再热的心也会被冲凉，都不用一年半载，一个月她就自己收拾东西回凉兹了。
“傻丫头，在表嫂眼里你就是最好的，要不是当初你非要嫁给表妹夫，我定是要请我娘亲上门来为我弟弟提亲的。”
“表嫂……”甘棠嗔怪的唤了一声表嫂。
表嫂回卞府后，就将自己今日在甘棠这里得到的消息告知自己的两位长辈。
二伯母和五婶娘也要在闫隆留一段日子，她们想着若是期间太子妃召表嫂进宫，也不会忘记她们，就都想提前做个准备。
可听了表嫂带回来的话，两人神色都不放松。
若是太子妃真如甘棠所说很好接近，怎么在闫隆没有一个贵眷能和太子妃交好，说得出太子妃的喜好？
表嫂摆摆手，“诶，不管了，二伯母，五婶娘，咱们如今也只知道这么多，还是且行且看吧，那太子妃总不至于是长着血盆大口的大蛇吧，只要我入宫时低眉顺眼，谦卑哑巴些，她总找不着我的错处。”
今儿进宫，皇后娘娘雍容华贵，仪态万方，看的表嫂是一个目瞪口呆。
当时她就只有一个想法，皇后娘娘脑袋上那么大一顶凤冠不会把她脖子压弯么？
然后她就听到皇后说要去请太子妃过来，在宫人没请来太子妃后，她脸上出现悲戚，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些话，在她们三人看来，就是皇后在婉转告诉她们，太子妃很不好惹，举例太子爷原先宠爱的汤侧妃死的莫名其妙，如今太子爷二十有三，膝下犹空，太子妃身子不好，也没放话出来让太子爷纳良娣，良媛等妾妃。
这话可让表嫂蒙了又蒙。
这闫隆女子，那个不过的忍气吞声，就是她表妹甘棠，也得容忍自己丈夫纳妾，太子妃居然有这胆识，不错，是个勇猛的女子，可是杀害妾室就不太可了，连有册宝在手的侧妃都敢杀，那要是她去陪太子妃逛花园喝茶的时候惹太子妃不高兴，太子妃不得把她扔湖里？
虽然她会游泳，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扔到水里，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把太子妃也扯到水里，那这不是给卞西川惹麻烦了。
她来闫隆是帮助卞西川打理后宅事物的，可不能给卞西川添麻烦。
表嫂真是惴惴不安之余，想让自己冷静点，过于冷静时又想让自己惴惴不安一些。
……
转眼就是除夕。
这一年的除夕夜宴很平静盛大，不像去年，苻郴被打的半死。
卞氏来闫隆的几位，无论男宾还是女宾都被安排在宴席的上位，表嫂原以为在这种场合总能看见那位让她惧怕又有点期待的太子妃了，但席上并没有允也嫆的身影。
理由还是，允也嫆身子没好，宴会嘈杂，扰她修养。
堰国公府的女眷在卞氏女眷的后两排，位置不前不后，刚好是排完了皇室，就是她们一家的座位。
甘棠今日也来了，本家里是不用她来的，但她迫不及待想见允也嫆，就让吕究易帮着说项，然后就挺着已经微显小腹的肚子进宫参加宴会。
席用到一半。
养了一段时日伤，已经好全了的绛珠来请甘棠去东宫。
女眷席位，设了不下百人的座位，加上侍奉宫婢，整个大厅人影绰绰。
甘棠的离开并未引起太多人注意。
去东宫的路上，甘棠就忍不住问，“太子妃是真的病了么？”
绛珠点头，“回夫人，太子妃是病了。前几日，她去看守西军入城，吹凉风受了凉，这几日一直咳嗽，太子爷就不许太子妃出门。”
“夫人，也就是您，若是换个人求见，太子爷都不会允太子妃来见。”
甘棠曾经劝好过允也嫆，苻郴一直记着，如今允也嫆被拘着，要是见到甘棠她能开心些，苻郴不介意给甘棠开这个口子。
甘棠到东宫时，允也嫆正坐在火炉边和一众女侍们围坐在一起烤火炉，炉子上还有不少正烤着的食物。
“你这哪像是养病，倒像是太子爷心疼你去宴会上应付交际，让你在这里享乐。”
各种宴会，达官贵人们要是真当只是来吃顿饭，那估计这个官当不了多久，女眷们也一样。
允也嫆之前愿意与人交际的时候，在自己提前准备许久及甘棠和主人家的帮助下，虽做的不错，但每次参加完宴会都会身心巨累。
“甘棠，你来啦，快来让我摸摸你的孩子。”允也嫆见甘棠来很开心，但她的话却让屋里的人都沉默了。
允也嫆流产不过两月，没人敢在她面前提与孩子有关的事。
允也嫆看大家都不安起来，不由笑道，“这是喜事，你们干嘛呢？快来恭喜咱们堰国公世子夫人喜得孩子。”
一众女侍来给甘棠行礼，祝贺她怀孕。
允也嫆和甘棠明显是有话要说，女侍们行了礼，也不耽搁，去到偏房，将正屋留给两人谈话。
“嫆嫆，如今你身子也渐好了，太子爷对你势在必得，你走不了，而太子妃的位置你一日坐着，就不能不担起太子妃之责，你准备怎么办？”
“嫆嫆，我对你说句实话，我并不希望你在干出跳菩河这种危险的事来，那菩河水流那般湍急，你没被冲走，是你幸运，可这靠运气的事，变数太多，你要是出事了，允叔父他们得多伤心。”
甘棠说是提问，但不等允也嫆回答，就给允也嫆提建议。
允也嫆微微笑着，“甘棠，我不会在干那种事了，殿下已经准我养好身子后回允府。”
“这次是真的？”甘棠是知道之前苻郴也答应自己重主东宫之后让允也嫆离开，但允也嫆都跑了，他还是出城亲自将人抓来，明显是不会放手的样子，怎么几个月不见，就变了心意。
“是，殿下已经把父皇的诏书给了我，我不日就只是允也嫆，没有这些累赘身份了。”
“殿下还说动了陛下。”甘棠十分震惊。
当今皇帝陛下，甘棠没见过不了解，但他治理国家的名声她确实听过的，绝对是位明君能君。
允也嫆也轻轻摇了下头，“我入宫后还没见过父皇，不知他为何会同意我不做这太子妃，让我回允府去，殿下只说这事如今还不能声张，他还没有寻到合适的太子妃人选，皇后给他塞人的事，他不想经历第二次，让我帮他这个忙。”
“嫆嫆，我是期待你心愿能成的，可是我也怕你受伤害。”甘棠也不知自己怎的了，总觉得这一切也太过平静了，总觉得会出事。
允也嫆朝甘棠展颜一笑，“甘棠，你不需担忧我，我一旦离了宫，就会离开闫隆回凉兹，不会受伤害的。我小时候可是也和我爹爹一起出门行过商的，在路上我有法子保护我自己。”
允也嫆当初从凉兹来闫隆，用了三个月，但若是只有一人，又不停更换快马，一个月就能从凉兹来闫隆一趟。
允也嫆若要回凉兹，她必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凉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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