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诀别
冷心向来浅眠，而且刚刚才睡下，这会儿客厅传来的声响又把她惊醒了。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坐在床边的人站了起来，她慌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也许是来了小偷，我去看看，你一定不要出去！”顾锦深交代完立即走出房间去。
因为被吓醒，冷心的神智比方才清醒多了，当下就认出了顾锦深的声音，她心下一惊：刚才给她捏腿的是顾锦深？顾锦深怎么进来的？话说她记起自己睡觉的时候谢归城没有回来，只剩下思思在看深夜电视剧，难道是思思给他开的门？这样的话在客厅发出声响的，顾锦深也应该知道是思思，可是他却那么着急地跑出去了……
冷心放心不下，披着外套小心地跟了上去。
※
陶思思在看电视剧看得打盹，但是还是硬撑着不睡觉。因为她下了决心要保护冷心姐。
杂物间传来声响时，陶思思硬是打了个颤：不会是坏蛋一直躲在杂物间，就等夜深人静杀全部人灭口吧？
陶思思看了看冷心的房间，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悄悄拿起暖暖放在客厅还未收拾的棒球棒踮着脚尖往杂物间的方向走去。
站在杂物间门前，她深呼吸一口之后躲在墙边，手则快速推开房门，她屏息凝气地等待坏蛋受到惊吓冲出来，这样自己就能快速会出手中的球棒了。
但是，陶思思等了好久却什么都没发生。
她鼓起勇气探出头朝杂物间看了一眼，但是映着窗外的月光，她只看到被打开的窗户破了一个洞——一定是坏蛋打破窗户开了窗跳进来了！她的视线迅速下移，果然看到凌乱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人，他一动不动，空气中好像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陶思思快速地开了灯，惊讶得看到面无血色的骆轩躺在血泊里，她吓得把手里的球棒都掉在了地上。
“骆轩大哥，你没事吧？”陶思思立即踏进杂物间把他扶起来。
“……思……思思，真的是你吗……”骆轩已经意识迷离，但是听到了陶思思的声音，他挣扎着睁开双眼。
“是我！是我！你别说话，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陶思思看向他流血最多的胸口，惊愕地发现他中的是枪伤，附近的地上还掉落了他装了消音器的手枪——他一定就是用它打破了玻璃闯进来。
“谁……是谁打你的？”陶思思拼命摁着他的伤口掉眼泪。“是不是殷以杰？他又去做坏事了对不对？他是个小人，是混蛋！”陶思思抖着声音咒骂了殷以杰几声，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给骆轩疗伤。“我……我去给你叫救护车！”
陶思思说着就要站起来，但是却被骆轩抓住手腕。
“思思……别走。”他挣扎着发出声音。“我已经没救了，我知道……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你，不要走！”
那声音孱弱得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陶思思跪坐在他的身边垂着泪不住点头，抓着他的手嘶哑着声音回应：“好，好，我不走……”
冷心随着顾锦深出来，循着光线到了杂物间，就看到了这般的场面，她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根据刚才陶思思和骆轩那一番对话，她可不可以推测陶思思早就恢复了记忆？而且她先前的推测没错，骆轩真的是殷以杰帮派帮助走私毒品的内鬼，但是她没有猜到，骆轩对陶思思有情。
是啊，要是没有感情，他当时怎么会冒着被殷以杰怀疑的危险告诉她帮陶思思离开地下室的方法？在她不知道的陶思思离开她的两个月里，陶思思一定经历过许多她不能想象的事情，也遇到过像骆轩这般能让她刻骨铭心的人。
顾锦深对此时见到的情形也感到万分诧异：骆轩受了致命的伤却还拼着最后一口气来见陶思思？！
“思思，我有一些话想要跟你说……”自己的手被抓在她的手心，骆轩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嗯嗯，你说，我听着……”陶思思也明白像骆轩这么重的伤，流血又那么多，已经没办法救活了。在经历过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她早就对生死看淡，可是还是为此感到悲伤。她知道自己无法救活他了，可是自己若还能帮助他一些，那也就是带着虔诚的心把他的心事听完。
“对不起，我没有遵守承诺把你救出去。”只有一句话骆轩说得顺畅，陶思思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流得更凶了。
“骆轩哥，你根本不欠我什么，不要这么说……”陶思思紧紧抓着他的手，毫不在意地把他的手背贴近自己的脸庞，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身体的温度传达到他急剧冰冷的身上。
但是骆轩却像什么都听不到了一样自顾自地说着话：“我一直觉得……觉得，你应该像鸟儿一样自由。大哥不懂，他想要折断你的翅膀，我去求过他好多好多次，可是他不听我的话，所以……我下了决心，自己，自己要把你救出来……所以，我背叛了大哥投靠别人……”
“死……才是我这个叛徒该有的下场。思思，我明白……可是就算我背叛了大哥，我还是没有救出你……我被那个混蛋利用了！秦诺把我出卖了！”骆轩越说越激动，说到秦诺的时候他还差点弹坐起来，他的双眼不断渗出眼泪，那不是死前弥留不舍的，恐惧之泪，而是心有不甘的难堪之泪。
秦诺，又是秦诺？顾锦深呢神拧眉宇。那个男人究竟对他们这一群人有什么仇恨，竟然三番五次算计他们，还企图把他们赶尽杀绝！
“我之前都做过什么，我竟然对大哥做那些混账的事情……我拼着最后的一口气去搅乱秦诺交易，他要暗杀大哥，我用我自己堵住了枪口……我终于为自己赎了罪，我是活该中枪……可是我不后悔……”说到这里时，骆轩的语气很缓和，甚至像是解脱。
他背叛了殷以杰投靠秦诺，秦诺背叛他出卖他，他终于认清楚了谁才是他该效忠的人，所以他舍身救了殷以杰。即使现在殷以杰仍旧以为他是叛徒，可是他不悔。
堂堂男儿爱憎分明，并不为不被爱而被憎伤感，他尽了自己的道义，他为了自己的道义而死，所以他已经无憾了。
“这个……”骆轩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张纸片，他又艰难地侧过头看着顾锦深：“顾少，拜托你交给大哥，他会明白的……”
顾锦深蹲下身把那张被血渍浸染的纸片拿在手里，上面的内容让他惊愕。他看了看骆轩，而他嘴角是微微的笑意。也对，骆轩好歹也曾经深入敌阵，而且秦诺把他定位为最终也开不了口的人，那边的大小秘密自然不会对他隐瞒，所以这些情报具有无与伦比的真实性。
“你放心，他一定会为你报仇的！”顾锦深的语气非常肯定。
骆轩笑得更深了。他知道的，可是却已经迟了……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抬手抚摸着陶思思的脸颊，好像要把她的轮廓刻进脑海里带到那个世界带进轮回里一样，他想要告诉他什么，可是张着口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
“骆轩哥，你想说什么？”陶思思倾下身附耳到他嘴边，可是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他的手指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她惊恐地看向他的眼睛，然而此时，他已经闭上了眼。
陶思思怔然地跌坐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眼中的泪不能自抑地流淌。
冷心觉得心酸。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没能把自己的心情告诉她吗？还是说他知道自己将死不想自己残留的心事影响她的生活，所以故意没有发出最后的声音——可是他的嘴型，冷心却是看清楚了。
他说：“思思，从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你。”
陶思思的路还很长，若是知道了他的心情，也许会自责一生也说不定，所以他没有选择让她知道他的爱恋，最后一眼见到的是她，最后触摸到的温度来自她，最后还能死在她的怀里，这已经足够了……
※
顾锦深把骆轩的尸体移出了狭小的储藏室，在他身上盖了白布单，之后又把储藏室的血腥基本上清理了一遍。
冷心到厨房给失魂落魄的陶思思煮了姜茶。
当她把姜茶递给陶思思面前时，陶思思却喃喃地开了口，却像是在自言自语：“殷以杰把我带到蓝色妖姬，我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骆轩哥，他一点都不嫌弃我，他对我很好很好……”
“后来我被殷以杰关起来了，唯一会来看我的就是他。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只有他跟我说话，跟我说外面的事情，告诉我活下去，他说他会救我出去，我深信不疑，可是我从来没想过……没想过他会因此背叛殷以杰。”
“殷以杰对他而言是那么重要的人，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可是他还是做了……冷心姐，我是不是个坏人，我是不是挑拨离间的坏人？我是不是害他送命的罪魁祸首？”陶思思突然间抬起头看着冷心，眼里噙着盈盈的水光。
那种绝望的眼神让冷心心里一紧，看着陶思思，她好像就看到了曾经无措的自己，心里蓦蓦然生出疼痛来。
－－－－－－题外话－－－－－－
有读者说想看殷以杰和陶思思的故事，这里写上一段线索。但是正文主要讲冷心的故事，会有番外写陶思思，谢谢大家支持=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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