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站在雨里面的笨蛋
“妈，你听我解释！”顾锦深立即把那份报纸抓在手里。就连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都会被她揪着当理由！
“我不听你的解释！我已经给你做好准备了，把人给我请下来！”莫如艳一挥手，只见一个清秀的女子在一个女佣的搀扶下从楼下缓缓走下来。
那女子一张俏丽的鹅蛋脸，眼睛水灵，皮肤白皙，长发飘逸，脸颊还着了淡妆，身上还穿着月白色的旗袍，这让她整个人都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人一般。
“妈，你这是什么意思？”结合以前的种种，顾锦深觉得心里很不爽快，她这是给他找相亲对象吗？竟然还把对方都带到家里来了！
“这是你妈我在夏威夷度假时认识的，纪家的大小姐纪水月。”
纪家是国内到美国发展并且挤进华尔街排名前一百的公司所在的那个家族。顾锦深虽然离开美国好些日子，但是这些还是清楚知道的。
冷着脸对顾锦深介绍完，莫如艳转身面对纪水月，立即换上了盈盈笑脸，她亲切地拉过满脸娇羞的纪水月的手，缓声道：“月月，这就是我儿子，锦深。”
闻声，纪水月抬眸看了一眼顾锦深，又立即垂眸羞赧，轻细的声音唤道：“顾少，你好。”随后又作势要躲到莫如艳身后。
顾锦深讨厌这种矫揉造作的女人。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就算再怎么娇羞也不会躲到长辈的身后，她当她自己是六七岁的孩子，还是当自己真是封建社会闭门不出的大家闺秀？
想当年冷心第一次跟他相亲的时候，冷心也害羞，连对视他的眼睛都不敢，但是她知道跟他说话就算看着他的鼻也要看着他，她也害羞，但是她才不躲在媒人的身后，就算答话答不上来她也是拼命往嘴巴里灌水缓解尴尬……
或许是他先入为主吧，觉得冷心有点小窘迫有点小可爱的反应才是最自然的。反正跟冷心相亲过之后他也相亲过几个大家小姐，但是那之后他看谁都不顺眼。现在对面对这个纪大小姐的感觉也一样！
莫如艳却轻轻拍了拍纪水月的手，对顾锦深说：“月月想到国内游玩，所以我就邀请她到我们T市来了。你作为这边的东道主，不管怎么样都得好好带月月去玩玩。”
虽然莫如艳笑得很随和，但是用词却是强硬，不容得顾锦深有一丝反抗。
但是顾锦深才不管她语言里暗示什么，淡声道：“纪小姐，你刚下飞机路途劳累，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早我让我的助理给你安排行程。”这话说得很是巧妙，既暗示他的助理带她去玩有没有肯定是他的助理带她去玩。
闻言，那个纪小姐娇羞的脸上露出丝许惊愕也有些许不悦。
莫如艳对顾锦深的语言当然很不满，但是当着纪小姐的面，什么都没说。
“妈，今晚我就先回公司了，为了明早有时间。”顾锦深说着就要走。这个家呆着真是憋屈，莫如艳喊他回来的目的不就也是跟她心目中的儿媳妇人选见一面吗？现在遂了她的愿望见了面，他也可以走了！
但是莫如艳怎么会如此轻易放过顾锦深，她也不是省油的灯！莫如艳对顾锦深皮笑肉不笑，道：“锦深，公司那边我已经让南风替你加班了，今晚你在家好好休息，明早等南风做好了日程，你就带月月出去玩。”
顾锦深想让苏南风替他做行程顺带替他带纪水月去玩，她就让苏南风加夜班加到明天没空出去玩！行程什么的让苏南风做好，这也顺了顾锦深刚才推搪的那句话，讥讽意味十足。
顾锦深还想继续找借口出去，但是莫如艳却硬声道：“我听说最近这附近的治安不太好，所以我把保镖请回来了。”
话刚说完，守在暗处的保镖稍微露出了身形。
顾锦深微微蹙眉，把保镖都调过来了，那岂不是在威胁他不准离开？这些保镖都是本家的人，不受他的控制，要硬对硬的话他可以撂倒几个或者十几个，但是刚才那稍一现身，光是在宅子周围的他便看到了十几个人影，更不要说是在院子里的了……
硬碰硬不划算，而且这还是在他自己的家里，还当着外人的面，做那么过分怎么都说不过去。
那就留下来吧，明早跟纪水月出去的时候找个机会溜了！
看到顾锦深没法反抗，莫如艳很是得意。她转身对纪水月说：“月月，有这些保镖守着不会出事的，你晚上就安心休息吧。”
纪水月谢过了莫如艳，莫如艳又吩咐顾锦深送纪水月回房。
※
顾锦深当然知道莫如艳是想要让他跟纪水月发展关系，但是他一点这样的心思都没有，他只想怎么把冷心追回家，怎么跟她复婚。
从楼下到楼上，从客厅到走廊，顾锦深和纪水月都没什么语言。气氛尴尬，可是顾锦深也没打算打破尴尬。第以，他不打算背叛冷心，第二，他的事业不需要纪家的支持，第三，他对纪水月本人没有任何深交的意思！
但是纪水月却闷得慌，突然冲到了顾锦深的面前，她对他挑挑眉，笑得邪肆：“姓顾的，别以为你妈把我交给你你就有资格拽成二百五！摆什么臭脸！”
纪水月语出惊人，顾锦深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她不是在乔装深闺小姐吗，现在这张牙舞爪的模样算什么？
“纪小姐，你这身行头跟你的态度很不搭，你知道吗？”顾锦深淡声提醒。
“呸！”谁知这纪小姐听了之后行为更加粗狂了。“装大小姐什么的在你妈面前就装得成缩头乌龟！我告诉你，你明天早上务必把我带出去，本小姐你想跟你妈共处一室了！本小姐来中国是来游山玩水的，不是来在你面前演戏的！Shit！”
所谓三句话暴露本性就跟现在的情景一样。顾锦深已经大致明白了纪水月的本质：一个被娇生惯养长大的，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脾气恶劣的，真真正正的大小姐！而这个大小姐为了迎合众人心目中大小姐的形象行事，差点把他都给骗了——其实纪水月只是贪玩的黄毛小丫头。
转身关上门之际，纪水月对顾锦深做了一个鬼脸：“本小姐对你没有一点儿兴趣，摆着一张死人脸给谁看啊你！少自恋了！”说完纪水月狠狠地关上了门。
闻言，顾锦深真的松了口气，要是这个女人对他怎么怎么着，又跟莫如艳同一鼻孔出气，那么他以后的日子可就艰难了，他跟冷心之间的阻碍就又多了一个——还好，只是他想多了。
回到自己一年都未住过的房间，顾锦深浑身不舒服，虽然东西全是新的，但是一想到叶繁雪在他的房间里住过，他觉得压抑。
于是他出了房间去了书房。这里面没有他办公的东西，但是看看书还能过一夜的。
不过在这之前，他给苏南风发了短信，告诉他加班也务必养好明天舟车劳累的精神，这其实也就是变相让他偷些懒。明天早上他打算离开家就跟纪水月分道扬镳，所以带纪水月去玩的事情只能交给苏南风——可怜了他最忠诚最可靠的助理！
随后顾锦深还打了电话给冷心。
“老婆，我今晚就不回去了，这边有点事情要忙。”顾锦深没有告诉冷心自己已经回顾家了，因为他不想让她胡思乱想。
“谁理你啊！爱去哪里去哪里！”冷心冷哼几声。“不过你自己跟暖暖说吧，我不给你转告。”
原来冷心是以为他打电话是给暖暖的。因为他最近都是住在冷家，暖暖已经习惯了，要是他有一天不回家，暖暖也许也会胡思乱想。
暖暖倒是很懂事，还叮嘱他要早点睡。顾锦深郁闷的心情瞬间好了。暖暖放下了电话，顾锦深飘飘然好久才想起来：忘了跟冷心道晚安了。
冷心要照顾暖暖睡觉，所以打电话过去不太好，顾锦深就给她发了短信说：“晚安，老婆，我会梦见你的。”想象她一个大男人谈生意送人情都是直接打电话的，随着年龄增长，短信发的是越来越少，但是自从开始追冷心之后，他觉得自己发短信的次数越来越多，简直就像大学课堂上发短信给女友聊天又怕被导师发现的毛头小子一样……
短信发出去之后，顾锦深就开始每隔几秒钟看一次手机，是现在书本和手机上来回游离。几分钟过去了，他的书翻都没翻一页，而手机始终没任何动静。
就在顾锦深坐立不安以为短信没发送成功，准备再发一次的时候，手机终于亮了——是短信！
顾锦深欣喜若狂地开了锁点开短信。
“谁是你‘老婆’！不害臊！”
顾锦深心花怒放，立即回复道：“老婆，你先熟悉一下称呼，过些天就用得上了。还有，你也最好喊我几声老公，习惯习惯~”
他兴奋地打完这行字，可是想想他们面前的巨大阻碍，发在“发送”上面的手指不禁顿了顿。
发完这条，他又发了一条：“老婆，早点睡，明早我去接你上班。”他现在很想出去见她，想得恨不得立即跟看守的保镖大干一架，像个叛逆的不良少年一样为了自己的目的不顾一切……
可是冷心说过她想要一段被所有人都认可被所有人都祝福的婚姻，如果他冒冒失失行事，那无疑就是毁掉了冷心的期待。
为了冷心，他应该压制一下自己躁动的思念之情。
后来冷心就没发短信过来了，估计也是关了手机手机睡觉了。
顾锦深强迫自己看了几页佛经，心情才稍微平复下来。
可是此时，莫如艳敲门进来了。
“锦深，我知道你想着念着冷家的那个死丫头，可是你也老大不小了，采采野花什么的还是少做，快点收心去个媳妇！”莫如艳一进来就对顾锦深直言。
“妈，我说过了，我非心儿不娶。”顾锦深的心情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他不想跟莫如艳争吵，可是他的语气格外坚决。
“顾锦深，你真是要气死我！那丫头到底哪里好？她给你带了那么多的绿帽子，生出的女儿还不是你的骨肉，你干嘛那么作践自己？”莫如艳气得跳脚。
“暖暖是我的女儿，晴晴也是我的儿子！她给我生了一双儿女，我娶她天经地义！”
“什么？那个小丫头是你女儿？别开玩笑了，光看那双蓝眼睛就知道不是我们顾家人可以生出来的！”
“心儿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不在乎！”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之前那个叶繁雪也是，怀的不是你的孩子，你这个不孝子还让我照顾了她大半年！现在又把冷心的女儿当做自己的女儿，你你你！你是戴绿帽子戴习惯了是不是？！”莫如艳指着顾锦深的手指都在发抖。
“你看看月月，身家清白，人又温柔，娶她比娶冷心好一千一万倍，你怎么就那么死脑筋？你——你真要气死我了！”莫如艳一口气对比完，扶着桌子在喘气。
“你喜欢你娶吧。”顾锦深嗤之以鼻。纪水月装得楚楚可怜都能招惹她欢心，要是把本性的自己展现出来，她还是会喜欢纪水月的——顾锦深了解她，莫如艳看中的只是纪家的权势。
当时他在三姑六婆的介绍下跟冷心相亲，后来他在一群女人当众选择了要跟冷心结婚，莫如艳当时就说出了冷心娘家背景不好不准娶这样的话。那时候他并没有在意，也没有对莫如艳做过思想工作就不顾莫如艳的反对跟冷心结了婚，所以才会给冷心留下那么严重的婆媳问题，所以才会让冷心在他们的婚姻里过得那么辛苦。
被顾锦深这样大逆不道地顶撞，莫如艳气得喘不上起来，扶着桌角剧烈咳嗽。
顾锦深却没有上前扶她，而是对门口大喊：“门外的快进来把夫人扶下去，夫人的老毛病又犯了。”
果然立即有佣人推门而入，七手八脚把莫如艳扶下去了。
顾锦深瘫坐在沙发上，烦闷地揉着太阳穴，这样的日子他真是受够了，冷心因为莫如艳不肯嫁给他，莫如艳因为阻止他娶冷心花尽了心思……
他夹在两个女人之间一点都不好受，两个都是他重要的人，两个都是他不想放弃的人。他觉得自己正面临着那个堪称史上第一难题的问题：老婆和老妈同时掉下水，两个都不会水，你先救谁？他的问题已经升级了，这已经不是先救谁后救谁的问题，而是只能救一个的问题。
男人也有男人的烦恼，而且这个烦恼不是一时半会一招半招就能解决的！
他扬起头看着窗外，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窗外已经下起了雨，冬天的雨总是无声无息，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明天要降温了。
虽然不知道冷心睡没睡，关没关机，但是顾锦深还是发了第三天短息过去：“天冷了，记得盖被子。”
他多么希望冷心可以回复他一下，让他不再觉得那么孤单，可是等了半天……等了一夜，冷心都没回短信。
※
今天早上醒来冷心才发现外面在下雨，而且看外面的湿润程度，应该下了一夜了吧？她开了机才发现顾锦深后来又发了三条短信，虽然都是些平时都会抱着她说的话，但是通过这冰冷的机器传发过来，冷心觉得有些萧瑟。
说到底，这样亲昵的话还是当面说比较窝心吧？还是说，其实她是在期待昨晚顾锦深回来住的？
但是顾锦深没回来住，房间里没有客厅里也没有。
天冷了，暖暖赖在床上不肯起床，冷心花了好些心思才把她哄起来。随后暖暖洗漱，她去给一家人准备早餐。
一边煮着面，一边看着从玻璃窗户上蜿蜒而下的雨水，她想道：这么冷的天，外面还下着雨，谢归城总不会那么傻还来吧？算起来她已经逃了五次了，没一次正面面对过他的求婚。
可是冷心也知道谢归城的为人，她担心谢归城就是倔着性子来了怎么办？那么冷那么湿会生病的！
这么想着，冷心着急了，她赶紧从阳台上往下看去。
现在在雨中出入的人都撑着伞穿着雨衣，下面的景色红红绿绿斑斑驳驳。可是冷心一下子就认出了与众不同的拿一把黑伞——别的人撑着伞都来来往往走动，可是只有平时谢归城站得那个地方那把伞一动不动，别人经过他哪里的时候都绕到。
——那个笨蛋！果然来了！冷心又气又恼，心里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他不是笨蛋也不逞强淋着雨，但是一把伞能抵多大用处？最重要的是天冷！
冷心立即关掉了煮面的火，顺手抓了一把雨伞就冲了出去。
该死的，要是他因为向她求婚被冻生病了，她会过意不去的！
冷心几乎是一直冲下楼梯冲出大门，冲进雨里面的。
而谢归城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就像迷路的孩子终于被家长找到的那种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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