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cm
沿街都是明亮的路灯，敞开的铺面霓虹灯交错有秩。
米雪瑶眼中倒映着温煦的灯光，像是河流中淌过无数金沙。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缓缓阖上双眼，本只想浅浅迷上一小会儿，没想到就此睡了过去。
路厘掌握着方向盘，从热闹的大道中缓缓驶向目的地。
等红灯的时刻，他把自己的外套轻轻覆在米雪瑶的身上，轻车熟路关闭车内的音乐，特意摸出耳机戴上，连接手机播报行车路线。
前段日子他因为违约和战队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等找到俞成衍，他有信心能够重新出发，明年在major拿到世界冠军，也算是弥补当年的遗憾。
至此，他可以安心渐渐退到幕后，完成一些事项。
是了，晚上也该问那个哥哥要一笔工资。
一切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还有她，路厘深深望了米雪瑶一眼，嘴边浮起笑意。
他喜欢米雪瑶，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不在乎先后顺序。
路厘稳稳开到小区停车场，准备叫醒米雪瑶。
“sherry。”他轻声唤道，又觉得这不是他想要的称呼。
他迟疑片刻，改口道：“雪瑶？”
“嗯？”米雪瑶眼皮起伏不止，却还没睁开双眼。
她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到家了。”
意识逐渐清醒，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停车场地，米雪瑶弹开安全带，嘀咕道：“我怎么睡着了。”
搬家的主要重量物品还是路厘的台式机器设备，两人一趟有些吃力。
“你先上去吧，我待会儿多走几趟拿东西。”路厘关闭行车系统，把车钥匙交到米雪瑶手上。
米雪瑶接过后默默不说话，打开顶棚的同时，把包改成斜挎式。
她从后座拎起两包袋子挂在自己的手臂上，再抓起液晶显示屏夹在手臂和身体间，右手再勾起两包纸袋，潇洒道，“走了。”
开玩笑，她以前搬人台和面料，都是秉持着能多拿就不多走的原则。
路厘的神情变了变，突出的喉结咕噜动了一下，然后紧忙带上剩下的东西跟上米雪瑶的脚步。
第二次住进来，路厘动作更快，没一会儿便把东西分门别类放入客房。这段时间也没有直播和商业活动，筹备的俱乐部也井然有序进行中，因此稍微留了一些空闲时间出来。
他连接好台式电脑，再往主机卡槽里插入一款u盘，显示屏就出现不同于往常的加载页面。
路厘输入一串极为复杂的ip地址，打开最原始的以代码组成的交流界面。
第一行的加密字符串显示，组长在线。
他快速打字道——
“哥，我可以结算了吗，缺钱花。”
没一会儿，信息后面出现一个勾，显示已读。
再过一会儿，这串文字在屏幕上消失了。
那边信息传了回来——
“分三次打过去了，明天到账，注意查收。”
于是两人开始聊了起来——
[a]：之前说的，有兴趣吗？来新加坡吧。
[r]：嗯，还得过段时间，我想拿冠军。
[a]：你是职业选手？
[r]：你没有调查过我吗？
[a]：哈哈哈哈，查了一半。
[a]：本就在那边给的名单里，我又不傻。不过你倒是什么时候签协议，吃国家饭不好吗。
[r]：快了。但是我有女朋友了，我很喜欢她，我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这个事情。
[a]：恭喜！
[a]：当年我离开的时候，极为惨烈，我妹先前都以为我死了。
[r]：……
路厘眉头一蹙，放慢了打字速度——
[r]：你不给她发个信息吗？
这句话显示已读后没有新的信息，过了好一会儿，屏幕上才跳跃出一串文字——
[a]：本来布局好了的，遇到突发情况，走得太急，等安定下来也没机会了，等项目结束吧。
[a]：我那妹妹也挺厉害，之前还收到她的跨洋电话，但我也没办法，一个字也不能说。
[a]：现在我还能在边角料新闻中看到她，过得挺好。
路厘想起伦敦街头的米雪瑶，心蓦地一软，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他轻叹一口气，即使不是他应该要管的事情，他还是一字一句把自己的观点表达出来——
[r]：写个信也好，没有看起来这么无所谓吧。
同时刻。
米雪瑶洗完澡躺在自己的床上，睁大眼睛。
上海的冬天一直是潮冷，冷得透骨。
屋里开着空调，也许当初没考虑好房子的大小和空气流通问题，打出来的热气一直盘旋在顶端，下面依旧感受不到暖意。
该装个地暖的，不然找个时间换台立地空调好了，米雪瑶胡思乱想着。
也不知道路厘睡不睡得暖和，他那条被子，好像比她的还薄。
她反反复复点亮手机屏幕，再摁灭。
想到什么，她先是点开微博，搜索路厘。
界面跳出许多信息，米雪瑶这才知道，前段时间有关路厘的舆论传得沸沸扬扬，至今留有余温。forwardsuperior电子竞技俱乐部官方账号正式发表road、bp、kang的解约申明，有关路厘的主题也不再是全网赞颂的场面，其中也夹杂了不友善的评价。
「说解约就解约，有没有点契约精神。」
「fs都解散了，doubletap国内还有戏唱吗？」
「我早就看他不爽，四年拿不到世冠，也就一堆脑残粉捧着。」
「他后面有资本捧着，要进娱乐圈了吧。」
也有依旧支持路厘的。
「也没有发声明说退役啊，bp和kang不都走了吗，说不定fs自己有问题。」
「路神加油！等你消息！」
「road在哪，我们在哪。」
粉丝还给他做了许多应援视频，多是在公众场合中露面的高能合集。她随手点开一个，是他之前直播的片段。
身后的床铺一览无余，从格局来看，正是隔壁的客房。
「路神的床单竟然是粉色的，我要买同款。」
「床头柜那瓶东西是什么，香水吗？」
确实，书桌的位置离床沿有些近。位置挺挤，也没什么隐私可言。
米雪瑶点进自己的主页，把那条「没有恋爱，没有故事。」删除，再打开微信界面，点开今天刚加的路厘账号。
[sherry]：睡了吗？
路厘回得也快——
[road]：没有。
米雪瑶双手捧着手机，迟迟没有下一个动作。不一会儿，她又自我开解。
再亲密的事情都干过了，怕什么。
于是她一鼓作气打完字，发送过去——
[sherry]：过来一起吗？
[sherry]：把你被子也带过来，叠一起，有点冷。
左上角的数字时钟跳了三位数，路厘都没有回复。
米雪瑶以为是无声的拒绝，把手机扔在床头柜上，把空调温度往上调了两度，将自己裹成粽子，嘟囔道——
“嘁，不来就不来，就在那个小房间里直播好了。”
屋里极静，米雪瑶只能听到空调的运作轰轰声。
倏地，传来三下有节奏的敲门声，丝毫不慌乱，仿佛敲在米雪瑶的心上，她猛地在床上坐起来，舔舐有些发干的嘴唇，才悠然晃荡着开门。
黑暗中，她能清晰描绘出路厘的轮廓。
他身形修长，穿着她上次赞赏过的睡衣套装，肩部反光区微微发亮。正抱着叠成方块的被褥，微微俯视她。
房里的温度还是比外面高了一些，路厘抬头往空调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说道：“打不热么？”
米雪瑶：……
她接过路厘手上的被子，往自己那床丝绸被上铺，嘴边挂着不可捉摸的微笑，“是啊，你习惯睡左边还是右边。”
“都……可以。”路厘默默关上门，习惯性落锁。
米雪瑶铺平后迅速钻了进去，掀开一个角，意图相当明显。
长期的自律生活让路厘养成一种板正的气质，且不说光是外表就属于优等生的长相，所有交给他的东西，能让认识他的所有人放心。俗话说，靠谱。
他的恋爱史，本应当是中规中矩、平凡无奇，甚至可能被父母安排好一切。
也许，就是那场架让他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那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没有控制自己的情绪，后来更是第一次冲撞父亲，不管不顾来了上海。
他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最终的结果也应当由自己承担。但有些事，他并不想去考虑其中的道理和逻辑，只想随心而动，即使一切不在他的规划范围里。
所有关于米雪瑶的一切，都可以算他最为大胆的放肆行为。
他挪动步伐，轻盈地躺了下来。
被窝里一下子暖和起来，也不是多了层被子的原因，而是路厘本身就是热体制，在被子里闷一下就成了大型的热水袋。
两人中间隔着一拳距离，不远不近。
米雪瑶觉得有些许变扭，又感觉什么也没变，挺好的。
她还是睡不着，于是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去贵州？”
“二十八号。”
米雪瑶翻了个身，侧卧看他，即使什么也看不真切。
“哦，那你有信心吗。”
“有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俞哥走的时候，我觉得他也不甘心。”
路厘保持着平躺的标准仰卧式睡姿，平直舒展。
“那你怎么也把这个当职业了。陈岱纬跟我讲了一些，说你打架了。”
“当年这件事在老师那里闹挺大的，所有人都被学校处分。”路厘自嘲一声，缓缓道，“除了我。”
“俞哥……”路厘顿了一下，“甚至被禁赛一年。”
米雪瑶轻而易举读出路厘所含的意思，对他来说，自责和愧疚才是最锋利的武器。
“诶，姐姐抱抱。”米雪瑶横过手臂，象征性在路厘的肩膀上拍了拍。
黑夜中，路厘轻轻一笑：“叫你姐姐，并不是因为你比我大，只是尊重。”
“当然是因为我比你大，你才应该叫我姐姐。”米雪瑶也躺平，酝酿睡意，“过两天我找人把客房改成书房好了，你可以在那工作。先前礼貌做了一间，本想当杂物室用的。”
“万一有客人来呢。”
“不会的。”米雪瑶声音越来越轻，“我从没留别人在家里住过。”
米雪瑶意识模糊前，想的最后一件事——
路厘可真暖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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