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cm
北京一家昏暗的机房内，除了劈里啪啦的键盘鼠标声，有片区域异常热闹，不时传出青少年的欢呼声，吸引周围更多的人摘下耳机，聚集在一起，看位置上的人操作。
中心主要围绕着两个人，一人驾着副黑色细丝边眼镜，屏幕显示器光线下，映射出一双有神的眼睛，毫不掩饰的笑容让整个人看起来意气风发：他今年十九岁，doubletap新秀，打破职业选手最短时间爬到榜单第一名的记录，正是fs的王牌职业选手俞成衍。
另一人即使面部稚嫩，外表也的确引人注目，他虽没什么激动的表情，但翘起的嘴角配上黑而有神的双眼，也显得情绪高昂。
“冲，冲，冲。”
“漂亮。”
周围的喝彩声此起彼伏，可以说这里一半以上的人都在玩doubletap。
俞成衍和路厘配合无间，已经连赢了好几把，且一把比一把结束得快，在国际服里也把对手按在地上摩擦。
胜利的第二十局，两人的手臂不约而同略过坐在椅子扶手上的陈岱纬，在空中击掌庆贺。
欢呼声完全淹没了陈岱纬的所有意见。
等人潮散去，俞成衍自然地搂着路厘，往服务台走，“想吃什么，哥请客。下次还跟着岱纬来啊，我这积分蹭蹭就上去了，不用直播时长来抵可太爽了。”
“喂喂，俞成衍，你个打职业的要不要脸啊。没有下次了，要让俩年级主任知道我们拐带自招班学生来网吧，非扒了咱俩皮不可，到时候就是双杀。”
陈岱纬本想叫路厘去滑冰，中途正好和俞成衍一起在网吧玩了一会儿，于是把地址发给了路厘。他才一趟厕所的功夫，路厘已经坐在他位置上手了，竟然还能跟上俞成衍的节奏。
“谁说结束了，我带咱弟买零食继续回去战斗呢。”俞成衍十分熟练拐着路厘来到货架前面，豪气地摊手，仿佛介绍他家一样，“吃什么随便挑，滑冰多没意思，等下再玩会儿啊。”
陈岱纬扯着路厘另一只手，抗议道：“就这？还想收买我弟，自己打去吧。”
小小的路厘被扯来扯去，实在站不稳，举手投降道：“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再玩会儿？”
“看，他都说了。”俞成衍打掉陈岱纬的手，把路厘的另一只手薅到一边，在货架上挑了几包薯片和辣条往他怀里放，“走位和预判都很神啊，以前真没打过？”
路厘似是愣了一下，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没什么机会。”
俞成衍神经大条，没听出深层涵义，只继续往他臂弯里堆零食，“认识你俞哥，以后机会多了去了。”
他明显有点兴奋，压抑不住的好心情，动作也比平时大了许多，以至于在拐角的时候没注意，手臂上扬的同时不小心挥到了一个人的下巴。
“不好意……操。”
俞成衍抱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挥了一拳。
他揪起领头那人的领口，轻而易举将他拎到自己跟前。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额头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像是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
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也纷纷上前，准备动手，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成衍。”陈岱纬即时制止，语气也正经起来，“不能动手。”
俞成衍不自然地笑了笑，然后松了手，还给那人整理领口，轻描淡写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若无其事地说道：“对不住了，兄弟。”
领头的那人微微发胖，在俞成衍的拍打下险些站不住脚，刚刚被他一只手拎过去，一下失了气势和面子，可偏偏俞成衍这个态度让他不好发作。
他脸上倒没有什么，鼻子里喷着的粗气声暴露了心中的那股火。细长的眼睛往旁边一瞄，没想到今天的怒火烧得更加旺盛。
怎么哪都有路厘！
他忿忿不平道：“哟，这不是我们班的小天才吗。怎么，天才也来网吧玩游戏的啊。”
路厘外面一件咖啡色棒球外套把校服掩盖在里面，下面还穿着校裤，肩宽腰窄，已经长得非常出类拔萃。虽少了他六岁，但身量和他差不多平齐。
他看着自己的同班同学，本有些生动的脸又恢复到板正的模样，并不想给他们任何回应。
“走吧，俞哥。”路厘冷淡的目光缓缓扫过那群人，调整姿势，将那些快要溢出来的零食紧紧搂在怀里，“我还没玩痛快呢。”
领头那人嘴角抽搐，整张脸僵掉了。路厘的无视让他几乎要发怒，直接拦了三人的去处，“我说让走了吗，你一未成年不在学校里教别人解题，又不在家里等录取通知书，我当然得和咱班主任好好说道说道。”
他说完摸出手机，嚣张地在三人面前晃了晃，却也不拨打电话，只等路厘的反应。
陈岱纬这就看懂了他的来意，出言讽刺道：“是啊，你一自招班的怎么和我们普通班干一样的事，别没录上提前批拿十三岁的小孩出气。”
至此，俞成衍也听明白了，说道：“是男人，就拿真本事说话。这样吧，doubletap，你们赢了随便怎么说，你们输了，就当今天没见过路厘。”
“既然在这了，就来比一比，也别说我们欺负人。”领头人盯着路厘，仿佛找回了场子。
旁边的人似是想跟领头人说什么，却被他打断，扬着头，傲慢道：“我们五个刚好，你们再找人组队。”
“我们，2v5就可以。”俞成衍轻轻冷笑一声，补充道，“别说我们欺负人啊，学长。”
学长两个字被俞成衍念得流里流气，丝毫没有尊重的意思。
陈岱纬首先发表反对意见：“喂，我可只能当挂件。你一打五有没有底啊。”
俞成衍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默默拉着路厘去结账，朝后面喊了一声，“10分钟，b08机子开好房间等。”
三人回走，陈岱纬还在絮絮叨叨，“我只能给你当活靶子吸引火力，就跟你说职业选手也不能一打五啊。俞成衍你别坑，这事儿可真不能闹到主任那，路厘他爸知道了就全完了。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走到位置边的时候，陈岱纬拉开椅子，路厘顺势坐下。
俞成衍把那袋零食挂在陈岱纬手上，说道：“你就边上烘托气氛吧。”
两人同时戴上耳机，启动doubletap。
陈岱纬看他俩默契的样子，彻底没话说了。
游戏自然是单方面压倒性胜利，那五人什么也没说，脸色表情却十分精彩，退了机位灰溜溜走了。
后来，路厘也似乎找到了新的乐趣，和俞成衍和陈岱纬一起去网吧的频率越来越高。
本以为这事也就这么过去，哪能想到有一天，教导主任突然到了网吧，来势汹汹，一起到场的还有自招班那个领头人。
“俞成衍，你给我出来！”
陈岱纬一看态势不对，急急忙忙跟到楼梯口。
“俞成衍！你自己不务正业就罢了，带上路厘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他正是关键时刻，能和你们这些人一样吗，他要是误入歧途，都是你们害的。”
“什么职业选手，说到底不就是给打游戏找了个冠名堂皇的理由，不好好读书我看你能走多远，你才高一！以后怎么办！”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已经找你爸妈周末来学校一趟了，再搞什么俱乐部我看你魂都不在了。还有，再让我发现你去找路厘，这学也彻底不用上了。”
俞成衍一句话也不反驳，只静静听着。
“傻逼。”陈岱纬低声骂了一句。
教导主任的大嗓门让他不想听也听了个遍，他正想冲上去说两句，忽地被一道突如其来的人影吓了一跳，直接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到这了。”
这会儿本该还要一会儿才到的路厘也站在楼梯口，清澈的双眸里此刻盛满厌烦，嘴巴也绷成一条直线。他向来是认真的、严肃的，看起来比他们都懂事、成熟，但平时也会表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面貌，偶尔掩藏不了开心的情绪。
陈岱纬能感觉到他全身肌肉紧绷，包不住一团烈火的情绪。
那个领头人出来后非要挑衅路厘：“你牛逼啊，两个人干的事，只教训他一个人。”
“什么毛病。”陈岱纬利索地站起来，火冒三丈，“学习比不过，游戏比不过。反过来告状，是不是男人。”
领头人怒目而视：“职业选手，我不服。”
陈岱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二打五还想怎样，是男人，就不要逼逼。承认路厘什么都比你优秀不行吗。”
“你个娘娘腔插什么嘴。”
陈岱纬眉目清秀，耳朵上坠着配饰，普通的宽松牛仔裤，连衬衫上的撘扣也是有设计感的音符模样，俨然是走在时尚潮流前线。但和一众打扮“朴素”的男生相比，也过分炸眼。
在他眼里却是另类的装扮，用最愚蠢的行为演绎自以为是，并引以为傲。见陈岱纬没有反驳，他更是得意，强调道：“骂的就是你，娘、娘、腔。”
“操。”陈岱纬一跃而起，正想揍他，万万没想到站在一旁的路厘动了手。
路厘一拳又快又精准挥在他脸颊右侧，他甚至站不稳，摔在了水泥地上。路厘随即两只手拎起他的领口，强迫他对上自己的眼睛，却一句话也不说，整张面容写满蔑视，弓起的脊背蕴藏着从未有过的愤怒。
“我操？”陈岱纬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被路厘的行为惊到全身血液凝固，好一会儿才幽幽说了句，“要不要和俞成衍这么默契，打架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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