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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给他做小


一转眼,又到隆冬。

        寒风瑟瑟,天气阴沉沉的,韶灵弯着腰,忙着收拾庭院中匾额中晒干的药材。

        这半年来她频频前往历山采药,山林中藏匿不少珍贵草药。老御医黄业安家中开着一个百年医馆,两个儿子打理医馆,她抽空去采来的草药,他愿意帮她带去医馆,再将卖得的银两原封不动地交还给她。

        坐在门口的老人年近古稀,眉毛胡子苍白如雪,眉目沉敛从容,正是黄业安。跟马伯过去有些渊源,两年前被请来当一个黄毛丫头的师傅。谁知这个丫头幼年读过几十本医书古籍,草药也能认出五六成,清楚她的天赋绝不逊色于他过往的男弟子,天道酬勤,此话不假。

        他怀揣着热茶壶,缓缓开口:“韶灵,你这个丫头拼了命攒钱,莫不是小小年纪就掉到钱眼里去了?”

        “爷爷,身无分文,寸步难行。我现在虽用不着,但往后自有用得着的地方……”韶灵回眸一笑。

        从他们见面的第一日,他就明令禁止,这辈子从未带过女徒弟,她不能叫他师父,只能叫爷爷。黄业安想,不出三五年,她就能治病救人,依她这股子韧劲和恒心,说不定能有所成,不见得会让他颜面无光。他这辈子不信女子能学医,如今看看,倒是显得肤浅狭隘了。

        “精明鬼。”黄业安笑了笑,不以为意地问了句:“这是为自己存嫁妆呢?”

        她笑而不语,将切好的参片装入囊中,只听得门口的老人继续说:“我从未问过你,你跟这儿的主子是什么关系?你们又不是兄妹。”

        “几年前,家中遭难,是七爷买了我。”韶灵没抬头,唇畔笑意变得很淡,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买了你?”闻言,黄业安不无错愕,急忙追问:“你这么辛苦,是想为自己赎身吗?”

        赎身。

        好陌生的字眼,却又一瞬间刺痛了她的心。

        她跟街巷上卖身葬父的孩童有何两样?!只是,七爷从未让她立下任何字据契约,似乎从未担心她会反悔。

        她缓缓转过脸去看他,脸上暗淡无光。

        黄业安无奈地摇头,哪怕是他,也看得出来她不像个寻常的婢女,只是又没人说得清,到底她是何等的身份。他在人世六十多年,也清楚世间的险恶。他重重叹息:“你如今衣食无忧,还能学习技艺,你主子如此厚待你,哪怕往后你想还……还还得清吗?”

        奴婢可以依照字据恢复自由,但她跟七爷只有口头之约,若有朝一日她想重获自由,他会不会用天价重金来刁难她?!

        “你都快十四了吧。”

        她俏眉微蹙,不解黄御医眼底的讳莫如深,他的眼神像是一块阴云,重重压着她的心口。

        黄业安寥寥一笑,并不避讳。“大户人家的少爷,若有从小就服侍的婢女,也会娶做偏房,你主子会不会也……”

        韶灵不等老人说完,急急打断了他的话,眉目之间一片冷然决断。“七爷不是这样的人。”

        “你就从来没给主子做小的打算?”黄业安狐疑地问。“我看是你不愿意。”

        她轻摇螓首,整理着桌上的药材,将它们分门别类。“做小?我从没这么想过,我服侍七爷,只求心安。”

        “你这丫头,是不是太心高气傲了?一个人在世上,无依无靠的,早些成亲不是好事吗?”老人无奈至极,不明白为何摆在韶灵面前有一条捷径,她却非要绕远路。

        她不是一个人。

        她绝不会是一个人。

        她一直相信,那个人还活着。

        韶灵笑着将黄业安送出院外,转身回屋,将门轻轻掩上。不多久,寂静屋内亮起一盏孤灯,昏黄光亮在阴沉的天色之下,更显苍茫寂寥。

        “七爷,下雨了。”

        马伯撑着一把伞而来,他几乎找遍了整个庭院,却不曾想过,主子站在韶灵的屋旁,面色阴暗,喜怒难辨。

        年轻男人垂着紫色衣袖,墨发如绸,俊脸背着光,无人看清他此刻的神情,细小雨滴渐渐稠密,打在他的身上,他依旧无动于衷。

        马伯将伞撑过他的头顶,顺着七爷的目光望向那间屋子,他沉着脸将韶灵数落一通,毫不留情。“明明警告过她,她却还是偷摸出去,没个规矩,七爷,您不能再让她胡闹了!”

        她总该知晓,自己是寄人篱下的身份,更别提这个地方是多少人都惧怕的云门!

        男人无声转身,一手挥落马伯手中的黑伞,径自走入渐大的雨中,幽深眼底闪耀着如火如荼的火光。

        头一回,他开始怀疑自己留下她的初衷。

        她桀骜不驯的心,哪怕用绳索都无法绑缚,如今更是蠢蠢欲动。

        她墙上每一道指甲划开的痕迹,她深夜以自己之身扎针试穴,她在山林中穿行永不止步不知疲倦地采药……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赎出自己,摆脱他的控制。

        阴柔的眉宇之间,染上浓重不悦,他给了她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只可惜她并不知恩图报,相反,她以他为跳板,为自己全身而退积极铺路。

        多重的心机!

        雨水湿了他额前黑发,从他浑然天成的俊美轮廓无声滑下,男人缓缓勾起如削薄唇,怒气在眼底消退。

        他止步于园中长廊,手掌覆上朱色圆柱,颀长身躯斜站着,低声沉笑。

        早就预料到她不是省油的灯,但这一日,还是来得快了些。

        这世上,还没有人敢利用他。

        该说她天真无邪,还是……勇气可嘉?!

        他沉默着望向那幽暗的雨帘之中,看似慵懒淡漠的那双墨眸之中,渐渐涌入几分冷魅的凉意,下一瞬,突地衍生出滔天巨浪的暴戾阴沉,手掌暗暗用力,圆柱之上俨然凹出一个大洞,朱漆映在他的指尖,像是染上一手鲜血般可怖。

        他神色淡淡,优雅地收回了手,雨滴从那张足以魅惑众生的面孔上滴落,他幽然走到华宇屋檐下,半眯着眼,打量着金丝笼中的凤尾鹦鹉。

        “你想飞出笼子去?”指节轻叩着黄金打造的鸟笼,他的嗓音低沉而缓慢,邪魅眼底炽燃诡谲花火,温柔至极地询问。“嗯?”

        凤尾鹦鹉一看那张妖娆俊脸,顿时把头埋入脖颈羽毛中去,金丝笼被那根纤长食指轻轻一推,在风中荡着秋千,它尖声大叫,扑哧着金色翅膀,左闪右避:“哇哇,小韶要被拔毛了!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尖利声音划过夜空,随即而来的一场倾盆大雨,将所有的声响,全部覆灭。

        翻阅着手中医书的韶灵,蓦地打了个喷嚏,这是有谁在背后骂她?她轻轻一笑,这才放下书,将那一页的书角折上。

        窗外天色已晚,雷声在天际发来沉闷闷的轰响,这一年又即将过去,将来……近在咫尺之间。

        她突然,好期待。

        待她羽翼丰满,她好想要飞出这个地方,飞去久违的世间瞧一瞧——

        这世上,许是无人再记得她了吧。

        她趴在窗棂口,双臂挂在窗外,冰冷的冬雨,大颗大颗落到她的手心,就像是一颗颗沉重晶莹的宝石,打得她手疼。

        她权当做了一回噩梦而已,梦,总有醒来的一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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