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吃醋

莲蕊和司琴一齐进到正屋内室的时候，林素萼正让玥儿摆好棋盘自己拿着一本棋谱对弈，知道这两人进来倒也没抬头，只是让两个人走近些烤烤火，免得在外头沾染了一身的寒气着凉伤身子。

        铜火盆里上好的银丝炭正烧的滚烫火红，莲蕊和司琴甫一走近便觉得融融暖意顿生。

        司琴同林素萼道：“这上好的银丝炭形如白霜，又无烟不易熄，向来只供宫中御用。这一点还是之前陛下赏赐下来给侯爷时正好少爷也在场，他知道少夫人您闻不得重烟味，所以特地央求了侯爷好久才分的一半的银丝炭过来，就连夫人院里都没见烧过几次呢。”

        她一番话说下来见林素萼没什么反应，她又补充道：“要奴婢说，少爷对少夫人您的情意实在是独一份的厚重，实在是把您捧在心尖尖上的。”

        林素萼落下一颗白棋子，音色清脆，她不以为意道：“你倒是会为他说好话的。”

        司琴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回她道：“那也得是少爷真真切切是对少夫人好，奴婢这才敢说出来啊。”

        林素萼听了这话似乎也觉得有理，嘴角轻轻勾出一抹笑意，赞她道：“巧嘴的丫头。”

        她这才把棋谱往桌上一放抬起头问莲蕊：“她怎么样呢？”

        莲蕊正蹲着身拿铜火著又夹了一块银丝炭到火盆里，笑着抬起头道：“正跟果儿学着如何倒夜香呢，果儿可乐坏了，正手把手教她呢。”

        林素萼静笑不语，半响才缓缓道：“也别太折腾她了，毕竟她还是夫人的人。”

        莲蕊哎的一声应下，起身笑道：“还得是少夫人心善，换做其他人指不定怎么折腾她呢。”

        林素萼平静道：“左右是夫人送给他的人，要折腾也是他去折腾，我多什么事。”

        她挥挥手让几人先出去，莲蕊知道她想一个人独处，当即和司琴一左一右挟着玥儿就走了出去。

        到了外头玥儿才问她两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她就察觉到少夫人情绪不太对，可是自己又不敢开口去问，刚才又看到少夫人和莲蕊司琴说了几句没头没尾的话，直把她好奇的抓心挠肝。

        司琴拉着她到远远的走到另一边廊柱之下，这才将莲蕊之前告诉她的事一五一十的又复述给玥儿听，玥儿听后当即气得不得了，马上捋起袖子就要往外头冲找人算账。

        司琴忙抱住她腰道：“你干嘛去啊？”

        玥儿憋红了脸道：“我教训那个小蹄子去，打主意打到我们少爷身上，还惹得少夫人生气难过。”

        司琴一下子哭笑不得，先安抚她道：“你又没见过她的脸，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

        玥儿仔细想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确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之前芸儿站在门口时都是低着头的，她又一心扑在少夫人身上，那么分出多余的心思去关注芸儿长什么样子。

        她嘴一撇道：“那怎么办？要不你们谁陪我过去？”

        莲蕊咧嘴笑了一下，拉着她坐在廊下栏杆上道：“要是能去把她赶走我第一个跟着你去，但她是夫人那边的人，咱们如果得罪了她指不定她如何去跟夫人告状，到时候夫人又怪在少夫人头上去责怪少夫人。”

        她这话说的有道理，玥儿很快冷静下来，当即道：“那要不咱们智取？”

        司琴坐在另一边攀着她肩膀笑道：“你读过几本书？能知道什么智取的法子？”

        玥儿不服气道：“你们可别瞧不起我，我从小跟在少夫人身边也算耳濡目染，知道什么没吃过猪肉也该学会猪跑。”

        莲蕊刚想夸她还会用耳濡目染这个词，结果后面那一句就引得她和司琴捂着嘴巴笑个不停，又因为怕吵到林素萼，两个人只能拼命憋着，肚子都憋痛了。

        玥儿看见她们笑得开心，自己嘴一咧也跟着笑得弯下了腰，过了好半响几人才停了笑声，司琴揉着肚子道：“傻丫头，你就听姐姐的，这件事用不咱们去出头，等少爷一回来天大的事情能都给他处理了。”

        看着她伸出食指往正屋一指，玥儿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一圈，再愚笨的丫头此时也明白了，一下子傻乎乎的又笑出声来。

        林素萼坐在屋内吃着周嬷嬷给她端来的燕窝粥，听着外头丫鬟们的笑声自己也不禁失笑道：“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笑得那样开心。”

        周嬷嬷道：“想是玥儿那个疯丫头又出什么笑话了，从前她一个人疯就算了，现在还拉着司琴和莲蕊这两个稳重的陪她一起胡闹。”

        林素萼擦着嘴巴笑：“嬷嬷这是偏见，一有什么事情就往玥儿身上扯，我却觉得是莲蕊和司琴开的头逗她笑得呢。”

        周嬷嬷慈爱的看着她道：“少夫人说不是玥儿就不是吧，反正奴婢都听你的。”

        周嬷嬷想起之前碰到的那个陌生丫鬟，虽然跟着果儿在刷着马桶，但是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来讲在丫鬟里都十分出众，她便和林素萼询问对方来历。

        林素萼收了笑意淡淡道：“是夫人送过来的，叫她只管倒夜香之事就行，其他的事就别叫她做，嬷嬷也帮我看着别让下面的人欺负了她去。”

        周嬷嬷揣摸了下她的态度后忙应下，将她吃干净的碗收到托盘上正准备出去，林素萼又喊住她吩咐道：“下午婉儿要过来，嬷嬷带外面那三个去做几样家中样式的点心送过来，免得她们在那里没事乱编排人。”

        周嬷嬷笑着应下，出了门左拐就逮人去了。

        午后未时将过，林素萼刚小憩醒来，莲蕊正伺候她喝一盏苦的发涩的热茶醒神，外面丫鬟刚通报四小姐来了，下一刻陈婉就迈着急急的步子走了进来，只是一瞧见林素萼又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林素萼让莲蕊去喊人来给她上茶，招招手让她坐在了对面笑道：“我第一次见你还道你是个稳重姑娘，怎么如今愈发风风火火了？”

        陈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着急想见嫂嫂嘛。”又转头环顾四周疑惑问道：“二哥哥不在吗？”

        林素萼淡淡一笑，只是道：“他是个不着家的，咱们不必管他。”

        不欲多说，刚好莲蕊带着丫鬟端来热茶和上午周嬷嬷亲做的几样点心，一道水粉汤圆，一道合欢糕，一道三层玉带糕，陈婉笑呵呵的伸手去拿了一块合欢糕吃道：“我就挂念嫂嫂这里点心，做的精巧不说味道也和京中不同。”

        林素萼温言道：“你真喜欢慢慢吃就是，待会吃不完我再让人装好给你送过去。”说罢又让丫鬟给她盛了几个滚圆白玉般的汤圆，因是糯米粉揉制的，中间又包着猪油白糖这样的油糖馅，林素萼也不让她多吃。

        等吃完之后姑嫂二人又凑在一块说了会子话，林素萼拿出一件刺绣向她指教，上面的图案颇为繁杂精细，林素萼因为不知道如何走针已经停了好些时日，陈婉接过想了许久后笑道：“想到了，嫂嫂请看。”

        她拿着针比划了几下林素萼看了一遍也看懂了，当即了然笑道：“幸亏我请教了你，不然还不知愁多久了。”

        陈婉好奇的又将她的刺绣看了几遍，见布料是女子不常用的藏青色，当即问道：“嫂嫂是给二哥哥绣的吗？”见林素萼点头应下，她不由羡慕道：“您待二哥哥可真好，也不知道我将来会嫁给什么样的男子。”

        林素萼听得会心一笑，道：“妹妹难道也思春盼嫁了不成？”

        陈婉害羞的捂着脸道：“嫂嫂别打趣我。”又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翘起的嘴角又垂下去闷道：“我的婚事哪里容得下我自己做主，到时候还得看父亲和夫人怎么决定。”

        林素萼叹了一口气，知道并非人人都能像她这样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世间绝大多数的男女婚配还是讲一个门当户对，陈婉虽是镇远候的女儿可到底也只是一个庶女，家世相当的高门大户只怕是嫁不进去的。

        至少和余国公府的那位是难成好事的。

        说到了陈婉的伤心事，林素萼连忙另说起了其他事情将话头引开，陈婉也把刚才的事情抛在脑后又欢欢喜喜的和她说起话来。

        陈婉在她这里待到酉时初就离开了，林素萼让莲蕊亲自出去送她，没成想她才赶出去没走远就开始训起人来了：“既倒完了夜香就该避着主子，还敢大摇大摆走在路中，身上又臭又脏晦气死了。”

        林素萼听出她是在骂谁后当即摇头一笑，等到莲蕊送完她进来笑道：“少夫人没看见，四小姐刚才可把芸儿好好骂了一顿，芸儿羞的跑到屋子里不见人了。”

        林素萼十分颇有些欣慰道：“我知道她是向着我的，今日也承了她这份情，将来总要帮她一把。”

        莲蕊瞧见她欢快的样子，心里也十分满意，暗想着以后可得多叫四小姐过来，不然少夫人总一个人闷在屋子人都快闷坏了。

        陈瑞文是在陈婉走后不久回来的，小丫鬟看见他迈进了侯府大门后连走带跑的去给林素萼送信，喘着气竹筒倒豆子把一番话说完，林素萼便让玥儿给她些赏钱买糖吃，小丫鬟拿了赏钱兴高采烈的谢过她就退出了。

        林素萼让玥儿去将芸儿喊进来煮茶，玥儿有些不愿：“您喊她做什么？咱们院里司书姐姐煮茶才是最一等的，再不济还有奴婢的呢。”

        林素萼做出一副肃容：“我自有安排，你叫她进来就是。”

        玥儿这才不情不愿应下转身去叫芸儿，不多久就见芸儿匆匆忙忙的跟着玥儿进来福身行礼，这应该算林素萼第一次认真看她，林素萼仔细端详她，见她生的一身如脂般细腻皮肉，倒也知道为什么王氏会将她送过来了。

        林素萼问道：“会煮茶吗？”

        芸儿忙点头道：“会的，奴婢之前在夫人那里就是做的伺候人的事情。”

        林素萼便让她下去煮茶，待会等少爷回来再端茶进来，芸儿听见有机会见到二少爷，当即答应下来后忙出了门去煮茶。

        玥儿努着嘴巴自言自语道：“瞧她那样子，好像没见过男人似的。”

        林素萼又好笑的看她：“你又见过几个男人来说这样的话？也不知羞。”

        两人正说着，突然听见门口有细细碎语，林素萼一听正是陈瑞文的声音，但还是装作不知喊道：“谁在外面？”

        下一刻听见陈瑞文道：“玉娘是我。”等他进来才看见林素萼正坐在罗汉床上抱着手炉笑盈盈的看着他，莹莹灯下，实在冰肌玉骨，骨骼仙妍。

        林素萼笑道：“夫君在外头和谁说话呢，也不怕冷。”

        他大步走进来笑道：“是和司琴略说了几句话。”

        林素萼问他：“说的是个什么话？也说来和我听听。”

        陈瑞文接过玥儿递给他的手炉道：“也没说什么，她才喊住我，我就被你喊进来。”

        “你这人不老实。”林素萼把手撑在桌子上抵着一边脸颊歪头兴味笑道。

        其实他不说她也知道，司琴想必和他说了她正吃醋的事情，只不过还没说上几句就被她听见了。

        这时候芸儿端来热茶放到两人中间的茶几前，陈瑞文端起喝了一口茶道：“这茶来的及时，莫非娘子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

        林素萼正了身子笑：“谁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过倒有人可愿意做的很呢。”

        她招手让芸儿走到身边抬起头来，笑着问陈瑞文：“你瞧着可熟悉？”

        “是有些陌生，不是咱们院子里的丫鬟吧。”他淡扫了一眼，轻飘飘并不在意的说道。

        林素萼眨眨眼睛，把芸儿朝他一推道：“当然不是咱们院子里的丫鬟，这可是夫人送给你的“贴心人”。”她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道：“夫人说你要是满意，要给你收做姨娘呢。”

        芸儿没想到二少夫人这么直接的就说出来，当即就含羞带怯的看向二少爷，却没想到对方半点眼神都没放在她身上，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二少夫人。

        她不由咬着嘴唇有些气恼，二少爷视若无睹的态度实在让她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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