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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生母


回到飞鹤轩林素萼这才有心思观察这院子的环境,粉垣乌瓦下有一带如万千丝绦倾泄的杨柳,跨过朱红门槛进了彩绘描金垂花门,左右便是同连接垂花门并左西厢房的抄手游廊,游廊狭长曲折刻画精美,已然十分富贵。

        陈瑞文陪着她闲庭漫步,本来随侍在左右的丫鬟也都自觉的离远些,给二人独处的空间。

        林素萼先是瞧见院内摆着一口青花大缸,青花大缸旁边的东厢房前栽着一株梧桐树,因是初秋的缘故,一树梧桐叶已经慢慢泛黄凋落,正有一公一母两只毛色新亮斑斓的绿孔雀在啄食吃,旁边站着司琴正在向地上撒着豆饼碎,瞧见二人回来了忙端着食盆上前行礼笑道:“少爷,少夫人。”

        林素萼好奇问道:“既然叫飞鹤轩,为何不养鹤而养孔雀。”

        陈瑞文嘴角含笑道:“有一对白鹤,只不过这几天忙碌热闹,司琴她们怕这些这几个被吓到,早几天前就牵到梅园让人养着,却不知道为何现在不在?”

        他转头疑惑的看向司琴,司琴及时解释笑道:“那两只鹤傲的很,我今日和司画去梅园想把孔雀和白鹤一起牵回来,它两个却不走,所以便先将孔雀带回来,让司画在那里守着。”

        林素萼想着又是鹤又是梅的,便轻声同他道:“你倒颇有雅趣。”

        又继续赏心悦目的欣赏起这庭院布置,远远瞧见两个人卧室窗外栽着垂丝海棠,海棠早已花谢结果也没什么好看的,倒是书房外那一片与垂丝海棠相呼应的青绿竹径倒是依旧新绿,旁边篱笆围了一圈野趣盎然。

        他一边引着她往那面阔五间带抱厦的正屋走,一边在她旁边细心道:“如今入秋,也只有这片竹子有几分生气,你且等到明年春天,海棠花开,梧桐吐新,最是妍雅华净。”

        二人到了廊下,窗欞上都镶嵌了一层既能防风雨也能透光的明瓦,进了三间大的抱厦,左右两边各设小榻,抱厦左右和正堂相连的地方各有一个紫檀镶瘿木面三弯腿方几,上面摆置着做观赏用的盆景怪石。

        正堂迎门靠墙处挂有大幅字画,墙中设一张条案,中间放一尊四足青铜香炉,左右两边对称摆放淡雅的青花瓷瓶和刺绣插屏,一张八仙桌旁两张紫檀圈椅,左右立两张花几,摆着正当季的西湖柳月菊,实在是精致且素雅,十分合乎她的心意。进了右边次间才发现是个空旷的地方,四周挂着名家字画,中间置着一道屏风,绕过屏风就是陈瑞文的书房。

        林素萼一时迟疑停下脚步,道:“我能进去?”

        陈瑞文笑着反问道:“你为什么不能进去?”

        林素萼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听她们说,你书房从不让别人进去。”

        他牵过她柔软无骨的右手温柔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轻声道:“你不是别人,你是我的妻子,是和我一体的枕边人。”

        林素萼温婉的点点头,被他牵着就进了书房,他的书房却是不同其他地方的阔朗大气,同次间分开相隔的是一处镂空多宝格,上面放着各色各式的瓷瓶,她大致细数了一下,约有七八种不同的瓷器,其中以最中间一处珐琅彩的艳丽瓷瓶最为出众。

        屋内正中间放置一张铁力木大案,案后是一整墙的黄梨木雕梅兰竹菊书柜,案上收拾整洁,铺有几张法帖,依次陈列砚台、笔筒、笔洗、笔舔等物,靠窗处置着一张休息用的罗汉床,墙边又有一处小门不知道做什么作用。

        陈瑞文不带她游览书房,却是径直牵着她走到那扇小门处,门上挂有一把铜质小锁,他一只手拿钥匙开锁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她,林素萼感受到了他的一丝紧张,心里也是十分好奇。

        门锁一开,二人便进了一间小小暗室,漆黑的一片静的吓人,她正满心疑惑时却被他放开,她清楚感觉到他就在不远处发出细碎的动静,少顷眼前突然乍现光亮,是他抽出火折子点燃了着四周的灯台。

        她这才看清自己站的地方是一张红木雕花供桌的正对面,她目光直视的地方就是一张牌位,牌位前面就是一尊三足浮雕菊花纹鎏金铜香炉,里面盛有余热香灰,两边是作为供品的瓜果糕点,可见这里是有人供奉的。

        虽然突然在一个隐藏的暗室面对一个牌位,可林素萼心中却没有丝毫的畏惧的情绪,她只猜想这个牌位是陈瑞文的什么人,为何被他供奉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

        只而且为何上面供奉的牌位并无名字称谓,委实让她有些不解。

        只见陈瑞文蹲身从供桌下面拿出一个篮子,里面放着一些香烛等物,他抽出三根香递到她手上,林素萼接过问:“这是谁的牌位?”

        他自己也拿了三根香点燃,眼中似是有些伤感,道:“是我娘的牌位。”

        他口中的这个娘自然不是王氏,而是他亲生的母亲,传说那个死在叛乱之中的镇远侯外室。

        听到他的话,她又想起他小时候的孤苦情景不免心中也有些伤怀,上前同他站到一起点燃线香温声问他:“母亲尊名是什么?”

        他听见她跟着母亲,心中自然也喜悦,低头看着供桌上无字牌位道:“她姓张,名越音。”

        她和陈瑞文跪在蒲团上,如果说之前在祠堂祭拜陈家先祖心怀的是敬意,那如今在这小小暗室祭拜陈瑞文的生身母亲心里却多了几分亲近。

        她焚香叩头,心里祈祷只期盼母亲能够保佑陈瑞文平平安安,不再受旁人欺辱。

        夫妻两个将线香插在香炉中,又仔仔细细将供桌擦拭干净,这才出去锁了门。两个人坐在靠窗那张罗汉床上,林素萼想起那牌位上无字便问道:“为何牌位无字。”

        陈瑞文只是深深望着她,心中万千思绪翻转,这个问题的答案于他而言实在无法宣之于口。因为这个牌位在准备时就是为两个身份特殊的人准备的,一个是前朝宠妃,一个是前朝皇帝,无论哪个被人知道了都可以将他和他身边所有的人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干脆就并不在排位上书写名号,只是每日焚香跪拜只在心中默念二人名号。

        不是不想告诉她,只是他深以为现在还不是时候,如今大业未成他身上担子沉重,并不忍她同他一起承担,只静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他自然会告诉她。

        他微微侧过眼,看向那扇已经紧闭的小门,只低声道:“母亲身份在世人眼里终究不齿,我如今一介白丁并无功名利禄在身,只怕就算给母亲供奉了牌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只待我功成名就那一天一定会让母亲堂堂正正出现在世人面前。”

        林素萼伸手握住他的手,温柔却有力量,弯起嘴角轻轻道:“一定会的,你想要做的事情一定都会完成的。”

        他不言语只长臂一伸轻轻抱着她,她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着眼享受这二人之间静谧的时光。

        ……

        李嬷嬷奉了夫人的命令来飞鹤轩叫二少爷和新娶的二少夫人去用午膳,外间一个正在抓着一个饼吃的丫鬟引着她站在次间屏风外,她传了夫人的话后只听见里面二少奶奶黄莺一样的声音说知道了。

        她微微抬头透过半透明的屏风并不看得清里面的景象,只依稀看见一男一女从右边靠窗处走到屏风后互相整理着衣服,里面男声问她:“二叔三叔他们都来了吗?”

        李嬷嬷低着头如实答道:“都来了,都在等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呢。”

        里面林素萼听见这婆子说大家都来了不由一急,连忙在他书房内想找一面铜镜照照镜子,都怪陈瑞文这个缠人的,两个人靠着靠着他就低头吃起她嘴上的胭脂,她反抗不得只得被他压在罗汉床上轻轻咬唇。

        陈瑞文伸手拉住她捧着她的脸仔细看了后贴着她的额头笑:“没有花,很好看。”

        她气不打一处来,狠下心捶他肩膀,露出一种小兽的凶狠道:“要是我今日出了丑,晚上要你好看。”

        他忍俊不禁,摇着头看着她早已自己走出书房绕过屏风出去了,连忙快走几步终于在垂花门下赶上了她,好声好气说了许多话这才让林素萼故作冷淡的表情慢慢又崩做一副笑颜。

        李嬷嬷心思一转,看向旁边笑得一脸开心的圆脸丫鬟道:“姑娘,你说咱们二少夫人看着冷冷清清的,怎么一见着少爷反倒笑的像朵花一样呢。”

        玥儿正开心的陶醉在自家姑娘和姑爷之间的蜜糖一样的情绪中,猛不丁被旁边的婆子一问倒吓了一大跳,她轻拍着胸脯小声得意道:“那当然,我们家姑娘和姑爷可是从小就认识的,想当初他们两可是——”

        “玥儿——”

        莲蕊在旁边突然拉长了声音笑眯眯看过来,虽然是在和玥儿说话,可眼睛却是直勾勾的盯着李嬷嬷,她道:“你和李嬷嬷说什么呢。”

        李嬷嬷被她突然犀利的眼光刀的浑身一颤,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丫鬟身上似乎有一种十分凌厉的气势,她顾不上再向玥儿打听消息,圆滑笑道:“没什么呢,老奴不过和这位姑娘夸赞二少爷和二少夫人感情好呢。”

        索性也不算全无收获,总算打听到了些消息回去好和夫人汇报,这便歇了心思往前面略走了几步同她们二人分了开来,莲蕊看着一脸不解的玥儿无奈道:“以后少和那老妇说咱们姑娘和姑爷的事,她是姑爷嫡母身边的人,指不定肚子里憋着什么坏水。”

        玥儿一听这话就反应过来,她虽然平时看着有些天真甚至说是蠢笨,没有其他几个丫鬟聪明,可却是实打实从小陪着林素萼一起长大真心为林素萼着想的,如今听出莲蕊话外之意是说李嬷嬷是想从她这里打听消息去害姑娘喝姑爷,当时怒火中烧就想要将那老妇绑住狠狠打一顿。

        幸亏莲蕊及时拉住她,只说如今那老妇并未做错什么,咱们也只是怀疑若把人打了恐怕只是对姑娘名声不利,不如静观其变,若后面真有人想对她们院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们再狠狠教训对方也不迟。

        玥儿只能按捺住心中怒火,一路上只是狠狠对那李嬷嬷身后插眼刀子,李嬷嬷这一路走着只感觉浑身凉飕飕的,只以为自己恐怕是撞了什么邪祟,只在心里暗暗祈祷着待会回去后一定得去神前烧一炷香驱散邪祟。

        陈瑞文送林素萼到了女眷用午膳的厅堂,桌上早已冒着热气摆了许多膳食,王氏坐主位,陈柔和余娴各坐其左右,只有余娴另一边还有一个空位,其他地方都坐满了人,一看便知道是为林素萼留的。

        夫妻二人连忙向王氏以及在座的几位长辈各行了礼,虽说是他二人是最后才来,可是在场极大多数都理解新婚夫妇最是劳累想必休息了一会儿,只是随意嘴上调笑了几句就算了。

        王氏倒是斥责了几句,这一个温温柔柔轻声道:“都是媳妇的错,母亲教训的是。”

        那一个也十分爽快认错道:“儿子也知错,求母亲责罚。”

        哪有长辈不喜欢漂亮乖顺的孩子,当即几位叔母看着林素萼就心生怜爱说了几句,明里暗里都在帮林素萼和陈瑞文说好话,王氏又不能真在二人新婚第二日就处罚这两个,只能抿着嘴唇让林素萼过来坐下。

        她暗暗恨想: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余娴听了王氏的话起身挽住林素萼的手臂道:“二弟妹,快入席吧。”

        又越过林素萼对陈瑞文笑道:“二弟,弟妹就交给我罢,你好好去前面陪男人们吃酒去吧,咱们女人家也要好好说些体己话呢。”

        陈瑞文笑的老实,老实过头了甚至有些木讷,只对着余娴道:“那就麻烦大嫂照顾了。”

        林素萼瞧见他今天这一天的变脸之快,早就想到他这是在侯府众人面前充傻做笨,向他轻轻一笑,待看着他弯腰行礼离开后这才被余娴按在座位上坐下来。

        珊嫂子在一旁给林素萼倒了一杯烫的热热的酒道:“快尝尝,今年新酿的菊花酒,花香扑鼻酒香醇厚最是好喝了。”

        林素萼浅尝一口细品过后赞叹道:“果然好酒。”

        看着满桌菜肴果然又与她昨日晚上吃的饭菜不一样,并不是清爽鲜甜的江南风味,只听从余娴体贴的从王氏面前一道荤菜开始介绍:荤菜是鹅鸭排蒸、葱泼兔、酿蟹橙和鲤鱼脍,素菜做了几道正当季的蔬菜,配有几样糯米糕点,中间一碗粉白诱人的雪霞羹。

        在场女眷里面辈分最大和地位最高兼得的应数王氏,等到她动了筷子发话后大家这才开始陆陆续续将筷子伸出去。

        余娴此人果然不负其名,林素萼观她此人实在面面俱到,一会问这个菜可还合乎心意,一会又问那个要不要再添道爱吃的菜,她一人掌管全局正可谓是八面玲珑,百忙之中还亲手给林素萼盛了一碗雪霞羹。

        林素萼柔声和她道过谢后就自己乖乖坐在凳上小口吃着这雪霞羹,入口鲜甜倒十分合乎她的口味,这些女眷绝大多数也都是武官家出来的女子,性格也都十分豪爽,因为无外人在也不讲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林素萼一边被她们拉着吃酒一边听了好些个事情。

        其中特别引起她注意的就是听说戎狄的新王有意和大裕交往之事,早在此前就已经派使者来大裕拜见裕帝,只怕不日就要抵达西京。

        这一点倒让林素萼十分奇怪,一直以来戎狄都在边境滋扰生事,此时突然之间主动讲和也不知打的是什么算盘?未及她细想,众人便又从国事聊到了最近京中的八卦当中。

        比如城东某家富绅同妻子多年无子,因为妻子家中颇有些权势故而丈夫便只偷偷娶了美妾养在外面,等到那妾室生了一对龙凤双胎后才敢让人进了门,未曾想得知这件事后最生气的不是原配反而是这家的婆婆,她又惊又怒之下才和众人道出这对夫妻多年无子原是儿子少年时流连烟花之地伤了身子故而无法生育。

        众人便知道妾室在外面偷了人,这丈夫一时又悲又怒当场就拔剑欲要杀妾,千钧一发之际竟然是这原配空手夺白刃救了小妾,并且在堂前自己主动与丈夫提出和离后,竟然带着小妾并一双儿女回了娘家。

        此事实在诡异奇怪,这妻子和丈夫和离实在情有可原,可为什么离开时又带上小妾和一对儿女?若说是她善良,却实在是善良过头让人嗤笑了。

        林素萼听着八卦也是津津有味,周围人给她续了好几杯酒都没有注意,听完之后只是十分好奇这一夫一妻一妾的故事到底是否如八卦中说的那样曲折离奇,这位妻子也不知是个什么奇妙人物,既然有那样的魄力去容下夺夫的妾室。

        待大家茶饭已尽后从外头就进来一个丫鬟道:“各位夫人和少夫人及小姐们,前头老爷少爷们让奴婢过来问左边府里的两位夫人和少夫人小姐们可吃好了,左边府里的两位老爷将要回去了。”

        王氏这个人是乡野里出身,平生最重口腹之欲,这个时候吃饱了饭心情也十分好的笑道:“你且去回他们,我们这就过去了。”

        那丫鬟便应下退了出去,王氏站起来微微收腹力使自己显得挺拔庄严些,只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了,你们该回去就回去,该散的就散了吧。”

        众人恭声答是,看着陈柔和余娴一左一右扶着王氏离开了,大家这才各自携了伴两两三三的一齐离去,林素萼因为是这府里面的少夫人自然跟她们方向不同,她一起身莲蕊和玥儿就凑上来扶住她。

        刚才她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菊花酒早已有些晕乎乎,此时只不过强撑着清醒,待被二人扶住后才轻声道:“咱们也回去吧。”

        回了飞鹤轩,先是重新净手洗了脸再是换了身上的衣服散去杂味,这才喝了解酒茶被人扶着躺在西边次间的罗汉床上闭眼小憩。

        微迷之间她将粉红丝帕盖在脸上,侧身窥见对面墙壁上壁瓶璀璨艳丽,美的刺眼美的晕眩,甚至还有一些虚幻让人迷迷糊糊堕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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