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呼之则来 喝之则去
“你，把热水提到三楼挂芙蓉牌的素素姑娘的雅阁里！”香儿手指着琅玥的脸对她说道。
琅玥也只好硬着头皮从柴火堆里站起身去提拿桶热水，这事翠玉突然站在她面前对香儿道：“我……我的力气大，还是我来提水吧！”
香儿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你闲着没事啊？去井边打桶凉水提着一起去！”翠玉不敢再说些什么，只好走到院子里的水井旁打水。我
琅玥望着她心底有些感激，也有些歉意。
这满满的一桶热水并不轻，琅玥双手紧紧提着，脚步半天才挪动一步，且步子凌乱不堪。香儿站在她面前，抱着双臂道：“照你这个动作，我家姑娘得到何时才能洗上热水澡啊！耽搁了她沐浴的时间，这后面还有贵人等着见她呢？你想好怎么担待了吗？”
这时，走在前面的翠玉的似乎想要开口却帮琅玥，琅玥赶紧朝她摇了摇头。虽然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个香儿，可既然已经得罪了就不要在连着翠玉也被自己拖累。努力稳住自己的脚步后她开口道：“我尽量！”
香儿转身超前开始走了，琅玥重新提起木桶，小心翼翼的艰难的跟着她穿过院子，来到另一扇侧门，跨进门槛却是一道着朱漆色的楼梯。它光洁的表面似是上过蜡，两旁的木扶手都能照出人的影子来。
琅玥抬头望着那呈“之”字形的楼梯心中一阵担忧，香儿刚才说的是三楼，她能爬上这三楼吗？
“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跟上！”香儿已经踏上楼梯在上方开始催促了。琅玥一咬牙，提着木桶就要抬步跨上去，奈何木桶加之她身体的重量，导致这腿怎么也迈不不去。她只好，先将木桶放上一个台阶，然后再自己爬上一个台阶，也就只能这么一步一步挪着上去，还要时刻警惕自己手里的这桶水，它可是滚烫的热水，要是洒了烫伤了自己可就太遭了。
香儿与翠玉已经拐过另一侧的楼梯，而琅玥却还在踱着这为数不多的几步。“手脚快点磨蹭什么？”香儿又开始催促了，这时琅玥身后的不远处又出现了脚步声。不知是心底慌乱，还是手上没劲，一不小心，水桶没放稳，琅玥看着它歪了一下，伸手去抵住，但力气却没使上，桶一歪就要滚落到她的双脚上，她慌了，下意识的想要去躲，可人的反应总会慢上少许，当她觉得自己躲不过的时候就只能闭上了眼睛……
热水桶咕噜噜的滚下去的时候，低下的两个姑娘刚准备迈腿上来。眼见这就要撞上，其中的一个女子身手敏捷的抓着另一个女子迅速退下台阶，朝着旁边闪身让开了。随即热水桶落地，桶盖掉下，热水哗啦的随着热气散满了地面。
当琅玥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双脚竟是悬空的，离地足有一尺。她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人狠狠抓住了，抬头一看，是一个中年男子。他从上一层的楼梯上弯下腰来，用他的一双手紧紧抓住了琅玥的双肩将她提了起来。而原本会倒在她双脚上的热水桶早已滚落在了地面上，那底下还站着两个安然无恙的女子。
还好，有惊无险。
抓住琅玥，救下了她的一双脚的是这个天香阁的管事——吴青山。他脸上略有胡须，剑眉鹰目，此刻正脸朝下的对着琅玥，英气逼人。“你这孩子是要吓死人啊！”放下了琅玥，吴青山噌的从上面跳了下来，随后朝着站在台阶下面的两个女子问道：“白薇！紫苑！你们两个没烫着吧！”
“没事的！吴管事！我和白薇敏捷的很，伤不着！虽然烫是没烫着就是吓的不轻！亏得这只有几个台阶，这热水桶要是从三楼滚下来那还了得！”
说话的是身手敏捷的那位，也是这天香阁挂芙蓉牌的紫苑姑娘，紫苑的身边是同挂芙蓉牌的白薇。她们二人穿着素雅的刺有暗纹的广袖长裙，面容上粉黛也是极素净的，与琅玥之前见到的那个关素素很是不同。紫苑的长裙是淡淡的紫色，发髻竟是用雪白的丝带绑起，一只白玉钗横插在其中，腰间系有一精美的深紫色绣有金色罗云纹的腰带，挂一同心结穗子，这便是她身上最显眼，也是最精美的饰物了。而白薇的装扮更是简单，身着淡青色长裙，发髻轻绾，点上银色珠花，手中握一只玉笛置于胸前，可能是刚才吓到才使得那握笛的手有些发白。
琅玥听着白薇的话赶紧把头低下，此刻她还心有余悸。
“你这孩子！谁让你碰热水桶的！你拎的动吗？”站在琅玥面前的吴青山问道，“你好好在水房烧个水怎么跑这儿来了？”
“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笨！还不快点给吴管事道歉！”琅玥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香儿在二楼的地方伸长了脖子对她喊道。听了她的“建议”，琅玥当下立即对着吴管事道：“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有时候认个错其实并不难。
白薇跨过一地的水渍和那倒在地板上来木桶来到楼梯前抬头望着香儿道：“香儿！我倒想问问你，她怎么会提着你家姑娘的热水桶！”、
白薇的声音很是清灵，有种冷淡清高的意味，而紫苑却恰恰相反，她的声音很是清脆愉悦，似乎说话间都带着温暖的笑意。
香儿听到白薇的质问后，有些迟疑的说道：“给姑娘们提水沐浴本就是这些丫头们的事儿！她既然待在了这个地方，活儿总是要干的！”
“香儿！”吴青山口吻严厉，“你比她年长，个头也高过她一大节，你自己家姑娘的水你不提，反倒让她帮你提！你好意思吗？你像她这般年纪的时候我和你鸾姨让你提过水桶吗？更何况还是热水！还要爬到三楼！她能提的动吗？这若不是我刚好在这提了她一把，现在她这双脚还能要了吗？！”他的声音到了最后竟带着怒意。
琅玥在那里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过了好一会儿香儿才小声的说道：“我……我一时没考虑那么多！我就是……”
“就是什么？”他问，音色丝毫不减。
“就是……我知道错了！”香儿突然低声认错了。
“既然知道错！那就该认罚！”说话的是白薇。
“是啊！天香阁的规矩可不是白定的！犯了错自是要罚的！”紫苑淡淡道。
琅玥默默抬头看了一眼香儿，她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琅玥想她原本也定是不想弄成这样，好在大家也都有惊无险。只是若要自己去为她求个情，她倒并不想做那个好人。自己初来此地，无故被为难，再去以德报怨，不仅看着有些傻，还很容易被误认为惺惺作态。何必呢？琅玥终是没有开口。
香儿被吴管事罚给三楼和二楼的所有姑娘提热水，并且是一个月。小鱼回到水房的时候香儿刚好提着一桶热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我和莲心才刚离开这么一会，你们就出事了？”小鱼走过来对着琅玥上下查看了一遍，“紫苑姐说你把热水撒了，没烫着吧？”
琅玥摇头，“没！”
“这个香儿真是太气人了！明知道你没那个力气她也敢把热水给你提？这下活该了吧！自作自受！”
莲心接着道：“我们一个月不用提热水上楼，想想就高兴！”她现在看起来的确很高兴。
“罚她一个月我都觉得少了！应该给她干半年！”小鱼的话让琅玥吓了一跳，那个香儿虽然为人处事不太厚道，但要真每天提着这几十个水桶，来来回回的上着三楼和二楼，那定不轻松，若还要干上半年怕是会累垮的！
“你放心！她没那么轻松的！她家那难伺候的主要是知道它一个月都忙着在水房提水，根本没时间去伺候打扮她还不跟她急啊！有她好受的！”
莲心的话让琅玥想到了那个素素姑娘，她的脾气也是不太好，只怕是香儿在这一个月里会过的很艰难。虽然如此，但自己也只不过是新来的一个丫头，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天香阁的水房每日刚过晌午便开始热气袅袅，直至半夜都在不间断的烧水，楼里的大厨房也是一样，灶炉里的火不间断的烧着。所以琅玥她们这些烧水的丫头就一直忙到弯月升起的时候。晚餐也是在水房里解决的，小鱼与莲心从大厨房里带出的都是那些出现在宴会桌上精致美味的食物。
小鱼摆上饭菜对她们几个新来的说道：“这大厨房里的食物可都是招揽贵客的！可惜端上桌，他们却很少动筷子！有时甚至只是打个照面都全撤回来了！所以，就便宜了我们这些丫头了。”说道这里她又添了一句，“这可不是吃剩的！全是没动过筷子的！”
“快点吃吧！”莲心催促道，“谁不知道你精！专挑好吃的可是你最拿手的！你舍得让自己吃别人口水！”
“话怎么到你那儿就变得这么恶心拉！”
琅玥和翠玉她们早已饿的不行了，在一旁一边往嘴里大口的塞填那些美味，一边笑看着她们斗嘴。也不知道是太饿了还是这食物真的很美味，此刻，琅玥竟觉的它们是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突然想到了盛凌，他肯定还在饿着肚子等自己，琅玥想着要找了东西把它们包起来带回去给他。
“你是不是想起了你那个小丫头了？”小鱼碰碰琅玥的胳膊问。她好像能看出她想什么似地。琅玥朝他笑着点点头道：“都这么晚了！他肯定饿坏了！”
“放心！少不了她的！”小鱼说着朝锅灶上的另一个食盒努努嘴，“我另外还藏了许多呢！”
琅玥真不知该怎么谢谢小鱼。小鱼是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心思却挺周全的一个姑娘。
“这大厨房里每天都会剩下这些！你们要是没吃够，小鱼她还能弄出来些！保证你们个个都能吃撑！”莲心嬉笑道。
“谁没事吃饱了撑着啊！你当都跟你一样啊！”小鱼打趣道。
“我知道你从来不爱吃撑的！你通常都是藏着掖着的！”两人随即打笑在了一起。
看着她们没心没肺的笑闹，琅玥突然有些恍惚：我们都是生活在声se场所的女子，可怎么却与自己原来想象的不太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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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天字号房白薇的雅阁。
三楼挂芙蓉牌的姑娘每人都有一间雅阁，且格局，布置皆因个子喜好，因而并不相似。就比如这白薇的雅阁，清雅，素净，飘着清幽的药香。幕帘的外室只有简单的案几，琴台，而幕帘的内室却有着架药柜，案台上摆放着大小各式的瓷瓶，铜炉里焚着清甜的凝神药草，整个房间里都飘着草药的香气。
此时，白薇在案台前认真的翻看着一本医书，而紫苑则侧身躺在一旁的软榻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把玩着之前白薇拿在手里的玉笛。
忽的，隔壁隐约传来了关素素的声音：“……你拖拖拉拉的干什么去了？等到现在还未帮我梳妆，你想找打是不是……”后面的声音便听不清了。
紫苑拿着玉笛比作长剑，随意的在空中比划着，玉笛不时的发出一些破空声来。“这个素素心也太急了，这丫头前脚进，她后脚就跑去看了看！心也太沉不住气了！”
白薇翻了书的另一面每天抬头，“她一贯就容易心急，着急上火也是常有的事！”
听了白薇的话，紫苑突然饶有兴趣的伸头问：“那心急也是病吧？”
白薇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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