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第17章
“再往前走就到康颖了，起来，该你驾车了！”安陈握着水袋，觉得休息得差不多了，就站起来朝贺玉关说。
路途奔波许久，就连一向活泼的贺玉关都肉眼可见地萎靡起来，他躺在草地上，哼哼唧唧许久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抓了抓头发，认命地爬上马车。
“我好歹也是一个王爷，竟然沦落到当马车夫的地步……”
“别废话，临走前说好两人轮换着来的。”安陈白他一眼，坐到了旁边的位置上。
“你说你一个王爷，身边怎么就没带个侍从，你是偷跑出来的吧？”安陈憋了一路，硬是在快到的时候才问出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没有那么多人呢？”贺玉关苦哈哈驾着车，“康颖再怎么差，也是我的封地，出门还带侍从对康颖来说太浪费了，他们要有正确的位置！”
“归根结底是粮食问题。”
“这话不错，民以食为天嘛，康颖绝大地方都是山地，种不了多少粮食，粮食少了，又要上缴一部分，自己可不就过的苦巴巴的吗，吃的差了，哪还有心思想其他的。”说到这里，贺玉关无奈叹气，他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山地也不是不能种东西，要看种什么。”安陈忽然想起《四方图要（残篇）》里的内容，忽然说了一句。
“比如？”贺玉关竖起耳朵，飞速接上话。
“可以种植耐旱作物，比如玉米、大豆、黄豆一类。”安陈照本宣科，回过头一看，贺玉关眼睛微微发亮。
她登时停顿一下，连忙说：“我不懂农业，不提供技术支持。”
贺玉关歪了歪头，听不懂什么是技术支持，但他能听懂山地也并非一无是处，便笑眯眯点头：“我懂我懂。”
马车外二人聊着天，马车内一片安静，若不是车帘时不时被风撩开，能看见里面坐着个人，都要以为车厢内是空的了。
贺玉关无意往车厢内瞥了一眼，只见姜列坐得直挺，闭目养神，周身气度斐然，他有一瞬间失了神，但很快便清醒过来，他在心底感慨，不愧是曾经间接执掌过北乾政权的人物。
就在他要转过去的时候，一抬眼撞进姜列得以眼睛，下一刻就听见他说：“看路。”
贺玉关：……究竟是谁投奔谁啊？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遥遥地看见城门，贺玉关猛地一震，“到了！”
安陈忍不住环顾四周，一路上就听贺玉关哭穷了，导致她对康颖的标准降到了最低。
街道上没什么人，少有的摊贩三三两两地分散在不同的角落，百姓穿着破旧，脸上也没什么精气神。
再往前走，周围的人便多了许多，嘈杂声也大了起来，小商小贩也勉强能连成一条歪歪扭扭的线了，贺玉关开口：“越临近主城，就越热闹，只是这热闹也是相对的，甚至比不上京城偏远的地方。”
安陈点头，随即继续观察四周。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入目的是牌匾上康颖王府四个大字，门前早就有人等着了，见到贺玉关驾着马车，虽然惊了一下，但也很快低下头去。
“这二位是本王的客卿，往后就住在府上了。”贺玉关简单介绍了两句，便命人将马车上的轮椅取下来。
“王爷！”
含悲又喜、略带哽咽的一声传来，府上的侍从纷纷让开一条小道，安陈只觉眼前掠过一道黑影，再眨眼时，那抹黑色圆润的影子就差挂在贺玉关身上了。
“您终于回来了！”何管家被贺玉关拦下哎，他只能眼含热泪地看着他，“您到底跑哪儿去了，怎么能只留下一封书信呢，您可知道我等有多担心吗！”
何管家说到激动处，唾沫星子就差喷到他脸上了，贺玉关努力后仰，微微有些尴尬地看着安陈：“何管家，你别说了，先安排两间房给我地客卿。”
“客卿？”唾沫星子猛地一停，狐疑地看向二人，他方才只注意到自家王爷，这会儿再看，果然有两个陌生人。
何管家忽然挺直腰，拉了拉衣襟又清清嗓子，端起了冷酷无情的范儿：“二位客卿请跟我来。”
安陈朝贺玉关投去一个促狭的目光，随即拒绝了侍从的帮助，自己推着姜列跟在何管家身后。
贺玉关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其他原因，并没有陪着两人，何管家在端了一会儿仪态之后，很快就原形毕露了，他忍不住打听：“敢问二位，我家王爷是在哪儿和二位认识的？”
“临城。”
“王爷竟然跑了那么远，他一个人一路上一定吃了很多苦……”何管家泪花又盈满了眼眶，他从袖子中抽出一张帕子，擤了擤鼻子，“二位见笑了，其实若不是王爷无人支持，他也不会这么辛苦。”
何管家还想说什么，只不过他们已经到了地方，何管家就自觉闭嘴了：“这是二位住的地方，若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吩咐下人一声就行了。”
说完，他就留下几人，自己则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安陈低声说：“我推你进去。”
“好。”姜列收回目光，轻轻点头。
“今年的春种还是和往年一样吗？”贺玉关坐在圈椅中，神色褪去嬉笑后，竟意外显得皇族贵气。
“回王爷，同往年一样。”
贺玉关呼出一口气，虽仍有忧虑，但较之以往已经好了不少：“无妨，你且去请……”
话未说完，便听到有人敲门，是一个年轻的小厮：“王爷，安姑娘遣小人来送东西。”
贺玉关一顿：“拿进来。”
薄薄的三张纸，却写满了字迹，贺玉关越往下看眼睛越亮，到最后他刷地抬起头，对何管家说：“快，备马车！本王要出去。”
贺玉关出府的动静太大，姜列和安陈不多时便知道了，姜列听闻后，摩挲手中杯盏片刻，问道：“你送去的是什么？”
“你猜？”安陈往椅子上一躺，姿态颇为放松。
姜列思忖片刻：“有关粮食？”
她眼睛弯了弯：“猜对了，奖励你一颗糖。”说罢，不知从哪儿掏出一颗饴糖抛了过去。
姜列下意识接住，看了看手心的糖，微微偏过脸。
“倒是不知道你对农业也有所涉猎。”
安陈笑而不语，她不懂，但贺玉关手下的人肯定有懂的……吧？她忽然想起贺玉关缺人缺得紧，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确定了。
看着安陈脸上犹疑的表情，姜列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宽慰道：“放心，康颖王再如何也不至于连一个懂农的人也没有。”
安陈点点头，随即便站起来说：“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嗯。”
说是回去，其实她的房间和姜列是挨着的，走两步就到的距离，按贺玉关的话来说，就是节约资源。
好在他们对此没有太高要求，能住就行。
她一回屋，就倒头睡了，直到日暮西斜，昏黄的光透过窗缝打在她眼皮上时才有转醒的迹象。
安陈睁开眼，视野中的景象渐渐从模糊变的清晰，她足足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
半晌后，她伸着懒腰推开门，倚在门边，出神地看向夕阳，有一种今昔不知何年的感觉。
隔壁也是一道开门声，安陈循声望去，轮椅随着他的动作出现在门口，姜列方一抬头，就对上安陈略带茫然的眼睛，许是被光刺着眼了，一双眸子微微眯起，看着像一只刚睡醒的猫儿。
可不就是刚睡醒么。
“你醒的挺巧，贺玉关方才传话，让我们准备一下，他要给我们接风洗尘。”
姜列清淡冷冽的声音传入耳中，让她忍不住揉了揉，人也清醒不少，她有气无力地说：“嗯。”
姜列瞥她一眼：“去换身衣服。”
安陈低头看了看自己，她身上还是之前赶路的那身，虽然说不上失礼，但穿这身去参加洗尘宴总归不太合适，她又瞥了一眼姜列，发现他早就把之前那套衣服换下来了，虽然还是一身玄色，但她眼尖地瞥到衣服明显精致了不少。
她二话不说，立马转头回去。
姜列耐心地等了等，他知道女儿家需要的时间更长，便也做足了准备，虽然安陈一路走来不像那些大家闺秀一样，但应该也大差不差。
他静静垂下眼睛，刚翻开手里的书，那边就听见一道开门声，姜列讶异地抬起眼。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安陈面露疑惑，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袭鹅黄色百花簇蝶裙，微卷曲的黑发简单高束起来，虽然比不上最初传送来时系统送的那套衣裙，但也比之前跑路时好多了，所以，他在惊讶什么？
“无事。”姜列很快就收敛了情绪，“既然好了，那我们就走吧。”
虽是春季，但天黑得也极快，就在二人耽误的这一小会儿时间，就能看见天机泛出的深蓝色，一边是将夜不夜，一边是黄昏即歇，便是安陈，看见这样的景象也免不了多欣赏一会儿。
姜列顺着她的目光抬头看，很快就放平视线：“你喜欢这样一成不变的景色？”
“一成不变？”安陈愣了一下，随即说：“你不觉得很壮丽吗。”
他摇头：“看惯了。”
“身处美景之中，积年累月，自然会习惯，但是你不能否认它很美。”
“嗯。”姜列很快没了兴趣，手捧一本书阅读起来。
“天黑看书对眼睛不好。”安陈瞥到，顺口提醒一句。
姜列身子一顿，听从地合上：“嗯。”
前方，已经能听见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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