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chapter10
看到谢毓在远方缩成一个点，郑清婉回过神来说道:“玉书，你差人回府给母亲报备，今晚我去满座楼吃饭，不回家用晚膳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玉书退下，玉画在旁上前扶住她下了城楼。
将军夫妇多方发展，酒楼也是三地经营，作为他们的女儿，原身就显得相对平庸，空有家世容貌，被太后□□着也不在意钱财，大权放着让安叔管理，自己每月听听报账，落得清净。
在书里安叔本想着等她嫁人之后就把管理权还给她，她不仅没要，而且为了博得世子喜爱，魔怔一般天天进宫告状，惹得太后也厌烦了，最后酒楼逐渐被同行超越，入不敷出倒闭了。
有钱好办事，她不想走到这种穷途末路，好在酒楼的经营理念比较先进，她又有经营酒店的经历，比较好上手。
满座楼共有三层，按照出钱高低解锁不同楼层，三楼的进场费就得一百两银子，当然也有一些隐藏包区，只有跟东家也就是她有缘分才可进入。
设置门槛是高端消费场所都会做得事情，方便区别，也防止贵客被打扰。一楼大厅，普通的散客厅，多是两人桌和四人桌，中间加个戏台，晚上会有说书和戏曲表演。
若是喜清净，不愿打扰，还可升到二楼选择包间，花中十二君子，各对应一间，名字和风格不尽相同，有淡雅素净的木兰亭，有雍容华贵的牡丹居，这些定价均按花时来，哪种花开得最艳，哪一间就是高价榜首。
一二楼以餐饮玩乐为主，三楼就不单于此，还多了议政读书之能，书案砚台，宣纸藏书样样不缺，且都是官窑精品，适合收藏，且保密工作做得最好，三楼无法从二楼直接进入，而是在后院单开一条阶梯通道。
这些规矩能被严格遵守不被打破的重要原因一是每个阶层的守卫都是沙场老兵，见识过真刀真枪，不想在军队干了，才被将军安排到这里，二是门口匾额乃太后亲笔，大家怕得罪太后，所以不敢造次。
殊不知，这东家实际上是抚远大将军夫妇，后来又传给了她，不过整体规格已经成型，她只需要优化些小细节。
掌柜来福是安叔举荐，勤恳踏实，做买卖也是一把好手，她昨晚给他的信件里有明确提出几道试做菜，今晚是来验证成果的。
“夫人，试菜小的让后厨给做好了，您看现在是否要上？”
郑清婉翻着手里的菜谱，点点头说:“可。”
来福亲自把菜端上来，一一在她摆在她面前，向她介绍道:“莲花酥，江南名吃，京中以纯色为主，昨儿夫人来信让寻红曲粉做彩的，小的就让后厨试了试，没想到如此漂亮。”
郑清婉顺着来福手指的方向看去，层层叠叠的酥皮，薄如蝉翼清晰可见，粉紫相交，好似含苞绽放，确实漂亮。
先前她在康安院吃早膳的时候桌上有这道点心，颜色寡淡，她试了一试，口感较好，就是品貌不佳，她便怀疑京中可能没有彩色酥，记得现世做甜点时可用红曲粉上色，于是在信里提了一嘴，希望来福能寻找可令食材染色的东西。
来福不仅找到了红曲粉染了粉，还主动琢磨做了紫色，这种举一反三，有工作积极性的员工请给她来一打！
“油煎鸭，听了夫人的话鸭肉切片翻炒，以白酒为佐料，添之以酱油花椒。”
这道菜郑清婉记得是乾隆御膳，做法简单，之前她独居在家尝试过，味道不错，现如今本朝没发展到那个时候，吃鸭整只也是炖煮，这道菜该是新菜无疑。
“如今苦夏，是该吃些滋阴润燥的食物。”郑清拿起银筷夹起一片，醇香味美，点评道:“后厨师父做得很到位，可以给客人主推。”
她还让准备了仙草冻和冰粉，成品比较满意，都是消暑必备，针对着贵人们天热不想出门出的新品。
吃完，郑清婉徐徐说道:“满座楼的模式是家母先前定的，我无意改动，只不过早被旁家学了去，近些年也没有改进，少了个新鲜。”
“夫人说得是。”来福躬身答道，“近些年确实不如当年红火，而且自打将军走了，满座楼也就是我和安掌柜在撑着。”
这话说得没错，郑清婉父母去世之后被接到宫里，嫁妆事宜虽安叔管着，也少有联系，满座楼能在东家不在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良好的业绩，实在离不开两位掌柜的努力。
“您和安叔劳苦功高，我是知道的，今儿我也不是空手来的，这些您就安心收下，这是您们应得的。”她不是小气的人，话音刚落，玉画就捧着一托盘的白银走到来福面前。
财不外露，郑清婉这阵仗着实让来福惊出一身冷汗，忙跪下:“万万不可啊！夫人，小的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您快快请起，这钱是我实心给您的，您收下了我才好安心。”她说得恳切，好似确想让来福收下。
来福态度异常坚决:“还请夫人把钱收回吧，小的无福消受，愧不敢当。”他想得极清楚，能有如今这份差事已是天大的福气，他自认在郑清婉进宫这段时间没做什么突出贡献，只是固守着原本的基业熬日子罢了，这钱要是收了，他良心过不去。
郑清婉此举奖赏是假，试探为真，重利之下必有勇夫，她如今想拓宽新业务，必不能走漏风声，倘若因为身外之物动摇对郑家，对她的忠心，这样的人她用不起。
如今看来，来福立场坚定，确为可用之才，不过钱都拿出来了，也没有收回的道理，她便开口圆场:“您自谦了，既然您不肯收，这样吧，咱就把这笔钱定为年终奖金，每个岗位谁做得最好，年末就拿出一部分奖给谁，若是有人有新的想法，被采用了也可以给点银子花，您看行吗？”
“夫人高明。”来福欣然接受。
“另外，刚我看菜谱，发现二楼包间除了装修风格不同，菜品竟然一致，按照花时定的价钱有高有低，服务和吃的大同小异，区分度不够强烈。钱花的多一定要有花的多的价值。”
郑清婉接着说，“我觉得每个包间都该有自己独特且经典的吃食才是，不需多，一道即可。若是进入花期，可以再适时推出新品，以现在莲花苑为例，不仅可以有莲花酥，还可以有莲花熏茶，莲房脯，银耳莲子羹等，加上莲藕荷叶跟莲花相关，又可入菜，藕片夹肉，荷叶蒸饭也是可以上桌的。”
来福听着郑清婉滔滔不绝报了一串菜名，人不禁有些恍惚，怎么这位新东家对吃得如此在行，好些菜他都根本没接触过，不过他还是从她的话里瞄到巨大的商机，有的人爱讲究，花中十二君子必要都待一回，这要是推出固定招牌菜，势必又要掀起一股浪潮。
而郑清婉要赚得就是这些人集邮般的心理，况花期时间短，推出的新品可能来不及尝到就要下市。物以稀为贵，谁不想得到这份特殊的席面，到时能预订上的都得非富即贵才有可能，游园大宴上不自觉提一嘴，怎能不成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满座楼原本的定位和经营模式已经在京城人心里固化了，她不能贸然走亲民路线，而打破同质竞争僵局，赢来事业第二春的唯一出路就是创新升级。
再加上她许以奖励，也不怕有同行来挖人，谁会想不开放着巨额奖金不要，去做那等背信弃义的小人？而且现在哪个老板敢拿一盘银子给员工，放眼京里，她也是独一份。
来福做生意有一套，想想也明白了她的深意:“夫人英明，您看还有哪些需要改进？”
“一楼唱的戏我听着还是我前些年在宫里陪太后看得那些，说书的今儿没见，估计也差不多。还是得在书馆里多淘些有趣的新故事比较好，一楼的客也是客，咱也得好好待不是。”满座楼有郑清婉专属房间，建在后院，大厅里咿咿呀呀的念词刚好顺着风传到她耳朵里。
“夫人说的是。”
“过段时间安叔运硝石上京，冰饮和冰酥酪也就可以大量做了，趁这段时间人不多找几天把店里重新修缮一下，安叔回来我们就大量制冰推新品和新曲。”上新总要有一个契机，暂停歇业几天造个噱头不为过。
“还有这段时间也得琢磨一下祝寿宴的菜谱，世子回来就得办了，第一次承办这种大型宴席，千万不能出错。”她盘算着祝寿宴的时候该怎么见缝插针地推销自家店的招牌。
来福连声说好，见事情吩咐得差不多，打算退下去厨房看看:“夫人要是没有要事，小的这就告退去准备了。”
郑清婉没有拒绝，亲自从袖口摸出一袋赏人用的金豆豆递给他:“拿着吧，这些本就该是你的。”
若不是旁边有人，来福险些绷不住哭了，这些年的等待坚守，被东家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不要巨额奖金，她就拿赏人用的金豆豆，称呼他也是一口一个您，心思细腻，善解人意。他不由得真心诚意地接过来跪下磕头:“小的谢夫人赏。”
郑清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就让他退下了。
酒楼立身之本说到底还是酒，装潢再夺目也不能掩盖吃的不好这个硬伤，吃的再好也都是下酒菜，所以她还得从根本上打开新局面。
满座楼最有名的是烧白酒，度数偏高，她尝着辛辣有余，清冽不足，约摸是蒸馏技术还不到位，具体步骤还得等她回去开几坛御酿再揣摩一番。
之前她在意大利有个葡萄园，红酒做得极为出色，之前拉投资的时候她还亲自飞过去体验过做酒的流程，跟团队商讨过好几套推销方案，对红酒的制作与销售比较熟悉，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开发红酒，只是没有找到稳定的货源。
不过写给北地满座楼掌柜的信里面她有提此事，只要谢毓记得把信给了，葡萄园的事也算有了着落。
葡萄可是个好东西，不仅有多种吃法，还能萃取上好的紫色染衣。
脑筋一转，她又有了好点子:“玉画，带我去旁边的满香阁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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