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调研一

上午十点，李天成一行人坐中巴车来到通永集团位于孙义区的一座生产工厂。集团办公室金主任已经在等着他们，看见从车上下来的人，过来和郑好握手。郑好指着李天成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领导李处长。”金主任虽然有些惊讶李天成的年轻，仍笑着道：“欢迎领导莅临我公司指导工作，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我提出来。”说完领着人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摆放了很多资料，还有人不断拿进来。通永集团和工厂领导也有十来个人，显得有些拥挤。金主任就笑着对李天成说，“公司资料很多，你们先看着。还须要什么协助可以提出来。李天成先问郑好是怎么在通永公司调研的。郑好每次过来都是翻资料，通永公司提供什么，就看什么，从中找出一些有用的拿来写调研报告。但他不能这样告诉李天成，只能说主要调查他们的生产经营状况是否良好。

        李天成有些不满意，对金主任道：“我留两位同事在这儿查资料，你陪我们去看看生产现场可以吗？”虽然是询问，但不容拒绝。

        金主任只好先去安排，顺便打电话给集团，告诉来了一位副厅级的副处长，需要派一位副厅级的副总过来接待。李天成事实上只是一名正处级干部，呆在副厅级的位置上，给人一种错觉，他也不知道。此时正在安排傅大妈和林玲查资料，女人心细些。傅大妈有经验，林玲是审计专业，两人总能找出一些问题。

        其他人跟着金主任和一位工厂领导来到厂区，厂区很大，分布有多间现代化厂房，厂房雄伟高大，生产设备大多比较先进，整个厂区看起来比较新。都是近些年投资兴建的，看得出企业状况良好，资本雄厚。

        一路上金主任都自豪的介绍着公司生产的产品，客户包括五大洲四大洋，全国有几十家分公司。李天成没见过像轮船涡轮这样大型的零件有些好奇。胡静拿着手机不停自拍，其他人调研经验丰富，倒也不奇怪，就是有些羞愧自己人出洋相。金主任也看出来了，这位小领导没什么见识，让他有些瞧不起，更是往大了吹。

        操作立式车床的工人四十岁左右，看见这么多人围着他不走，有稍许慌张。李天成就笑着问他加工设备好不好用？他看了看厂领导，厂领导点头后才紧张的说设备是德国进口的很好用。李天成又问加工出来的产品精度怎么样？工差有多大？刀具对产品有什么影响？这些都问到工人最在行的地方，慢慢就不紧张了，以为他就是一般工作人员。问他以前在那里干过吗？李天成说以前在孙义区一家汽车零配件厂干过。工人也知道那家厂。两个人就讨论起加工技术问题，很多是李天成向工人请教，居然越聊越机根本停不下来。

        金主任和厂领导虽然是领导，可这些话题只有基层工人才慬，站在那干瞪眼，听他们聊到刀具怎么样，用的那家产品时，才反应过来有些问题不能让李天成知道，吓得不轻，只有强行打断。“李处长，我们该去吃午饭了。”又让工人下班。

        四科的人看到这一幕，每个人心中都五味陈杂，只是默默的跟着李天成和金主任来到公司食堂。

        食堂里有单独招待客人的包间，集团公司的马副总已经等在那儿了，这位是专门来陪李天成的，两人互相客气的坐了下来。金主任又派了一些行政级别相对应的人来陪，一共坐了两桌。

        菜都陆续都上来，金主任准备开五粮液。李天成开玩笑似的说“马总！你请我们吃这么好，等会怕付不起帐，酒还是不要开了。”金主任没想到有这一出。哪次有可客人来，不是好酒好菜招待着，生怕得罪了。可是经过在工厂的事，他再也不因为李天成年轻就小瞧人，只好看向马副总。马副总以为李天成故意装清廉，“工作要做，酒也要喝。不喝酒怎么谈工作。要不我们少喝点，换瓶普通酒。”其实普通酒瓶里装的也是五粮液茅台。李天成不为所动，“我们这次任务比较重，马虎不得，出了乱子，将直接影响到国企未来的出路。所以酒不能喝。”这项大帽子压下来，让马副总不知所措，只好打哈哈，“李处长为国为民，让人敬重，那酒就不喝了。”站起来又道，“我去催催菜好没有。”

        出了门就给集团陈总打电话说政研室来一位处长调研，请吃饭酒都不喝，后续怎么办，给不给红包和礼物。陈总也觉得奇怪，现在还有这样的人，就着笑问这处长是谁啊，改天去拜会一下。马副总就说，好像叫李天成，人很年轻，才二十多来岁。陈总一听，忍不住心中骂娘，气急败坏的道：“你不早点说是他，我马上过来。”说完挂了电话。马副总莫名其妙有些委屈，嘀咕着，“你又没说认识他。”

        因为陈总一位家属经商，和通永集团有商业往来。被当时的市团委副书记李天成抓住小辫子，让他捐了两次款狠狠的出了血。他能不认识李天成吗！

        陈总来的速度很快，这边还没吃完饭就到了。只见他笑容满面的拉着李天成的手，“李书记真是稀客！来到我们公司应该告诉我一下，我好亲自接待你。如有招待不周到的地方，你要多多原谅啊。”李天成也很高兴似的，“都是老朋友，没想要打扰，最后还是让你知道了。你可要多多支持我的工作。”

        众人都傻眼，不知道这是那一出戏。陈总继续他的表演，“小李！我们好久不见了，那可要多聊聊。”李天成知道这是问他来干什么？“当然，我也有工作上的事要向你请教。不过你总要让我吃完饭吧。”陈总这才发现李天成一只手还拿着筷子，“是见你太过激动了。先吃饭，我在会议室等着你。”然后高兴似的出去了。

        马副总这才发现自己的级别好像不够。其实他比李天成还高一级别，只是不知道。所以小心翼翼的问，“李处长，你看还需要加菜吗？”李天成看了看其他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就叫林玲结帐给饭钱。郑好之前每次来，都是被好酒好菜招待，从来没听说过吃饭要给钱，要是都让给钱，那得多少，被吓得不轻。其他人也奇怪的看着李天成。马副总尴尬的说：“我们公司这顿饭还是请得起，不用给钱的。”

        李天仍然开玩笑似的，“你请得起，我们请不起啊。只能结我们这一半的钱。你们那一半我就不给了。”马副总面对这只笑面虎有些发悚，叫承包食堂的大妈过来算帐，一边给了一半。

        李天成让金主任带着其他人去休息室，自己去陪陈总聊天。陈总等他进去后，顺手把门关了，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喝起茶来。“你调动工作也不告诉我，可不够朋友啊！”陈总道。两人相差二三十岁，他说出这话居然毫无违和感。“调动工作比较急，我也刚到政研室没几天。”李天成解释道，又假装自嘲似的说：“以前的职位大多接触一些公益工作，为了筹钱求爷爷告奶奶，跑细胳膊跑断腿。现在好了，再也不用找人要钱装孙子。”陈总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是不会再找他要钱了，心里高兴就轻松的问道：“政趼室这次到通永集团搞什么调研。”“关于国企怎么深化改革。”李天成了喝了口茶。“陈总一定要支持我的工作啊。”国企改革是老生常谈，没什么新意。陈总顺口问他怎么支持？“通永公司所有部门向我们开放。”李天成不经意的答道。陈总心中一惊，眼前的这位可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那可不行，公司有些资料是机密不能外传。”李天成看他拒绝不以为然的说，“我们的调研报告可是绝密。”他这是拿上面的招牌来压人。“你也知道有些资料是不能见光的，会影响到很多人。”陈总有些为难。李天成想了想，“调研报告上不点通用公司和某些人的名字。这样行吧？”陈总还是不同意，两个人进行拉锯谈判，最终达成一些资料需要陈总同意才能给李天成一个人看，并且不能记录。两人握手道别，分别找自己人开会传达。分手前李天成让陈总不要找一位立车工人麻烦，这个让陈总有些莫名其妙，只好回头问下面的人。

        会议室里四科的人等了一个多小时，有些不耐烦，看见李天成进来才安静些。“今天全面展开对通永集团的调研工作。老吕和老张负责党务系统；李科长和老林负责行政系统；郑科长和黄飞负责供销系统；老严和林玲负责财务系统；我和胡静负责生产系统。对通永集团公司，下属各分公司，子公司进行全方位调查，要求是每个细节都要有记录。如果有人阻拦，就告诉我，我会和陈总进行沟通。”李天成现在讲话领袖气场十足，每个人都忽视了他的年龄，相信他有能力让通永集团敞开大门，任他们耀武扬威。在陈总派人带领下，各自奔向战场。

        李天和胡静开始走访工厂，了解基层工人的工作内容，薪资情况，福利待遇，到生产部门了设备运行生产情况。胡静不时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李天成，让他有些后悔选了这个搭档。

        下午下班时，李天成招集四科的人在厂门外等着，大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给你们一个任务，每人去找一位下班的员工，向他询问一下通永公司的情况与我们所了解的有什么不同，但不要给人困挠。”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他们离基层员工越来越远，都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李天成看他们都不愿去，只好点名胡静打头阵。胡静刚才和李天成在工厂访问时，与一些工人已经认识了，大着胆子去找了一位女员工聊天。“基层员工对企业的解，虽然不全面，但也要从他们的角度思考问题，这样可以全面加深对企业状况的分析，找对基层员工在企业改革中的位置与利益，避免群体事件的发生。也可以避免因为我们的调研报告，产生的官员头脑发热决策。”李天成严肃的说道，“下一位谁去？”“我去吧。”简单的一个回答，张益民体现了老同志勇于奉献的作风。他去拦了一位老员工，递上烟拉近距离聊了起来。黄飞去拦了一位青年工人，林佑福拦了一位年青的女员工，把人家吓坏了，在那儿解释半天，还是林玲跑过去才安抚住。让剩下的几位笑个不停，可再怎么得意的笑，也得去烤一下。李天成没给他们太多的时间，“几位都是做过父母官的，就当下基层了解情况。”李政海愣了愣，“我去吧。”郑好和吕泽看着他走了过去，只好跟在后面。傅大妈在一边说起风凉活，“这些当官的下基层，哪个不是走过场，然后装聋作哑”。李天成看着八婆的她不说话。傅严洁很久没接受到这么威严的目光，不自然起来。拔腿就跑去厂门口拦人去了。

        李天成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陈总的电话。接通就紧张的问，“你是不是在工厂大门外拦员工问话，到底想干什么？”“这只是一个例行的调研项目，你不用紧张。”以前都没这么搞调研的，能不让陈总紧张吗。李天成才不管他，继续说道：“放心！不会影响到你。现在哪家企业没有点事，我只是想了解更多情况。”陈总对他最不放心，恨恨的说道：“你可别捅出什么搂子来，到时对大家都不好。”说完挂了电话。李天拿着电话笑了笑，就你这柱虫，威胁我，大不了老子不干。

        看着每个人回来都有些兴奋的表情，像找到宝似的，李天成心底一声叹惜。“大家回去对今天所了解的做下分析，明天开会研究下一步工作计划。”

        晚上，正在整理资料时，刘一伟打电话来问，明天要不要约王雪和林芷若吃饭。李天成苦笑着道，最近在做一个项目，怕是没空啊。被一阵数落要江山不要美人。李天成想岔开话题问他最近在干什么。刘一伟得意洋洋的说给你的电影做制片呢。每天在剧组看美女，真是一种亨受。估什把男演员自动屏敝了。李天成实在受不了，就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帮忙打扫卫生晒晒书。刘一伟一句剧组很忙没时间，就挂了电话。

        李天成再也静不下来，面前的资料上不时闪现王雪的音容笑貌，当了官连谈个恋爱都没有时间，真不是自己的作为，可责任却能让一切改变。

        想起了一句不应景的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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